《重欢宴笑春温》和月折棠

2、贰

　　高人在白锦堂能行走后，便已离开。

　　白玉堂跟随兄长赶回山谷，不再耽搁，便开始助其内力循环。五爷小心控制着内力，生怕哪一寸筋络会与内力冲突，又怕白锦堂的身体承受不住内力全身流走的强度。

　　两个时辰后，两人全都满头大汗，白玉堂收回内力，立马起身查看兄长的状况，见其面色比之前更为红润，睁开的眼睛也添了些神采，自是长出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五爷便出去打水，来为兄长擦洗。白锦堂盯着白玉堂的背影，微微愣神。

　　十岁的小玉堂会委委屈屈拽着兄长的衣角喊饿，等兄长亲手做菜投喂又会开心地眯起眼睛，脸鼓成小包子一动一动的嚼食物，白白嫩嫩，漂亮可爱。

　　十年岁月，小玉堂变成白五爷，依旧是天之骄子，少年华美，光映照人。也还是被兄长逗一下就别别扭扭，无处安放一样。想到此处，白锦堂摇头失笑，几分与白玉堂相似的五官里，却少了些锋锐，多了些温润。

　　五爷迈进屋里，听见兄长的笑声，投去疑惑地眼神。

　　白锦堂瞧着白玉堂进屋，便对他招招手，边开口，“小玉堂，饿不饿？”白大哥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总是想逗逗自家闷闷的弟弟罢了。

　　一声称呼又把五爷听别扭了，小时候每次兄长逗弄他都喜欢这么叫，“小玉堂，饿不饿呀？”偏偏小白爷就是饿了，瞧着自家兄长一脸坏笑，从小就别扭的小白爷只好抓着兄长的袖子晃啊晃，又委屈又饿的。

　　幸亏那只猫不知道这种事。

　　想到那只猫，五爷又蹙起眉，白锦堂看着自家弟弟脸上变换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么。

　　于是缓缓起身，走过去拍拍白玉堂的肩，“那具掉下去的尸体，与你身形相似，我只放了一袋墨玉飞蝗石，他那么有心，会想到的。”

　　五爷有些诧异的看着白锦堂，便见兄长促狭一笑，“天下人都说鼠猫不和，可若是不在乎，小玉堂才不会去找那个人呢，传闻南侠宽心仁厚，行侠仗义，为兄也觉得此人不错啊。”

　　开封——

　　第二天清早，张龙赵虎来找展护卫换班巡街。院内无人，二人敲门也没有回应。

　　恰巧包大人要去上朝，路过旁院，见二人疑惑，就过来询问。

　　包大人听后也皱皱眉头，展护卫难道一夜未归，昨晚未听闻有何动静啊…

　　三人正沉默时，一个红衣人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个沾满血污的锦袋。红色的外袍上占了一摊一滩的暗色污迹。

　　三人从未在展昭脸上看过这种悲戚的神色，那双猫眼里无甚光彩，手里的锦袋却攥得格外紧。

　　包大人开口：“展护卫…”

　　展昭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三人摇了摇头，径直进了屋。

　　包拯瞧着那锦袋大小，好似像白玉堂容纳暗器墨玉飞蝗石的锦袋，再想想展昭刚才的神色，怕是出了什么事。

　　包大人对王朝马汉摆摆手，让他们去找其他衙役换班，自己则先去上朝了。

　　展昭坐在桌边，盯着茶杯出神。半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下。

　　锦袋里的物什硌手，又拉回展昭的神思。

　　展昭将锦袋拆开，倒出里面的墨玉石子，盯着这些石子看，展昭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拿起一块石子摩挲，感觉质地与白玉堂平时所用的无二。

　　到底哪里不对呢。

　　包拯敲门不应，只好推开展护卫的房门，就见他人在拿着白玉堂平日的暗器发呆。眉头蹙起，神色有些茫然疑惑。

　　包大人轻轻开口：“展护卫，对着这么多暗器发呆作甚？”

　　却见展昭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了然。是了！这墨玉飞蝗石太多了，展昭一眼看去数了数，足足有四九之多。

　　而白玉堂平日告诉过自己，他的锦袋里最多只有三十粒，过多难携带，再者他打架不全凭暗器，多了无益。

　　展昭又瞧了一眼那个锦袋，似乎也比白玉堂的大了些许。

　　包大人顺着展护卫的视线，也看到了锦袋，旁边巨阙剑穗上的白玉老鼠。

　　那日晚上，开封城南一户人家招了贼，偏偏贼不走运，正好偷着了城南刘家打铁师傅。被刘师傅一铁棍打晕了过去，又派徒弟来报了官。

　　马汉跑到包大人书房禀告，包大人正好从书房出来，听了缘由，想到刚才路过展护卫的旁院时，看他坐在院中石桌旁，便想叫他一起前去。平日展护卫夜晚不睡，也会去巡街或帮自己去办点事务。

　　等包拯走近旁院门口，便听见里面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猫儿，果然是夜猫子名不虚传啊。”

　　少年音色清朗悦耳，语气张扬又带这些促狭，包拯了然。

　　本想接着转身离开，窃贼的事务没有展护卫也可以。

　　又听里面传来声音，是上等玉石叮铃轻撞产生的。接着那少年人又发话了，

　　“看看喜不喜欢。”依旧是清朗不羁，尾音上拐，还隐隐有些居功的笑意。

　　展昭刚想反驳对方，就见眼前出现一黑一白两块玉雕，纵他不懂玉石之行，也能看出其质地绝对上乘，坚致温润，雕工精致。想也是，不然怎的能入五爷的眼。

　　对方把白色的小耗子往后一拿，剩下那只黑色小猫给他。

　　展昭挑挑眉毛，刚要伸手拿来观摩一番，却见对方又把两块玉的位置颠倒了，还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猫儿，白老鼠给你，要你一看便能想起，白爷压你一头。”

　　展昭心里失笑，脸上洋怒，一嗔白玉堂：“猫爷不要了。”

　　那少年不乐意了，抓起巨阙就给剑穗上挂了上去。见展昭举着酒杯，也不阻挠，就含笑看着他，少年也低声笑了出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睛亮起来，

　　“陈记的花雕！”

　　展昭眼里笑意更甚，手指轻轻拂过挂着白老鼠的剑穗。白玉堂瞄着他的动作，又饮下一杯美酒。

　　包大人觉得自己好似不该出现在这儿，打扰两个少年月下饮酒，转身离开。差点撞上左等右盼都等不来大人和展大人就自己找过来的马汉。

　　马汉见包大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就一脸讳莫如深地走开了，自己便莫名其妙地跟上，走了几步，才发现，大人要去叫的展大人怎的没来呢？

　　多亏包大人的提醒，自己才想到这个一点，那具尸体可能并非白玉堂本人，而是他眼恩耳目的手法罢了，那他现在也不现身，也许是有其他事要办。

　　那只耗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丧命呢，猫爷还在等他的挑战，还有，要等他一起喝酒呢！

　　包拯看展护卫从早上就不正常，到现在脸色忽明忽暗，似哭似笑，决定今天还是不让他当值了，好好休息吧。

　　包大人还未开口，就见展护卫“嗖”一下跑到床边，掏出自己的钱袋，飞速出门，眨眼间已剩残影，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多谢大人！”

　　包拯摇摇头也出去了，还不忘给展护卫关上门。

　　远在无名山谷的白玉堂偏头一个喷嚏，差点把兄长的药弄撒，白锦堂靠在床边看书，瞅了自家弟弟一眼，别是那只小猫想他了，啧，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咯。

　　心思百转，又瞄了白玉堂一眼，自从开始帮他恢复内力，小玉堂就把上崖壁摘药捣药的活儿都揽了，还跟他学做饭，白锦堂自顾自摇摇头，以后学会了不知道便宜哪只猫呢。

　　白玉堂被兄长看看毛毛的，见他现在气色不错，就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好看书吧！

　　白锦堂被弟弟白了一眼，索性一歪头，把书摊在脸上小憩，了不得了，了不得啊，跟猫学会亮爪子了！

　　这边展昭脚下借力，轻轻几点，就到了开封最好的酒馆陈记，掏出银子，跟老板买下两坛花雕，说择日来取。

　　见是展大人亲自来买酒，陈掌柜照例把酒窖里最上等的花雕单独挪出来，等展大人有空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