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百晓》皊瑿

4、流浪汉与猫3

　　唐棠打定主意要先把小猫咪的事情解决后，不再丧气发牢骚，抹了把眼泪，“那我们要怎么帮助小猫咪呢？”唐棠问道。
　　俟雪欣慰她总算是问到了关键点上，却并不明说让唐棠用什么法子使什么法器，只让唐棠稍等片刻，自己便踩着细跟的红皮鞋上了二楼。
　　唐棠望着俟雪的身影一头雾水，盯久了却开始出神，俟雪的旗袍因久坐而皱起了些许横条，在烛火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墙上影照出她丰满浑圆、玲珑有致的身形，唐棠心中直感叹俟雪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再看看自己，果然人和仙女之间是有次元壁的。
　　“喵~”一声猫叫把唐棠的思绪拉扯回来，低头一看，胖猫猫正蹭着她的裤脚，纯黑的眼睛努力睁圆，冲着唐棠道：“阁主大人，你有小鱼干吗？球球好饿啊，喵呜~”
　　“啊？没有诶。”唐棠无奈道。
　　“喵，球球好饿，喵呜喵呜喵呜~”胖猫猫闻言很是低落，耷拉着眼皮委屈起来，叫声如同警车鸣笛，听得唐棠心中一阵焦灼。
　　“我包里还有个三明治你吃不吃啊？”唐棠忽然想起来书吧之前给自己留了份晚餐，于是生怕大胖猫多饿一秒钟似的，赶忙从包里拿出来撕了包装，又轻柔的放到只有自己脚踝高的大胖猫面前。
　　大胖猫一见食物，眼睛瞬间亮起来，立马化身干饭猫，一口下去就咬掉小半个三明治，却又因为小身量承载不住干饭大嘴，边吃又不得不边吐出来一些，导致剩下大半个完好的三明治周围围了一圈的碎屑。
　　唐棠看的笑起来，“慢点吃啦，我不跟你抢的。”干饭猫忙着干饭之余还回头冲着唐棠喵了几声，说道：“谢谢阁主大人。”干饭猫萌化了唐棠，使得她恨不得把干饭猫抱起来狠狠吸上几口，唉，猫瘾大是病，但我就不治！
　　为了不影响干饭猫干饭，唐棠还是忍住了罪恶的吸猫冲动，只是伸出同样罪恶的爪子撸着猫头，动作却轻柔的像对待婴儿。
　　“说起来，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原来你叫球球啊，嗯，挺形象的，确实像个球。”唐棠一边撸着猫，一边还不忘吐槽。
　　干饭猫回过头，认真的对唐棠说道：“球球才不像球！主人说是因为捡到球球的时候，球球被装在半个篮球里，所以才叫球球的！”说这话时，干饭猫胡须上甚至还有三明治的残渣。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唐棠不再与它争论，只是一遍遍梳理着它光亮的皮毛，心想皮毛被养的这么好，那球球的主人一定对它很好吧。
　　唐棠冻僵的手指因为撸猫很快暖和起来，球球好似一团柔软的棉花，在这数九寒天里温暖着唐棠，唐棠的心，也像棉花似的柔软起来。
　　直到球球吃完了三明治，把地上的碎屑也舔干净了，俟雪才抱着一卷厚厚的古籍袅袅娜娜的下楼来。
　　“这是什么？”俟雪把那一卷两个鞋盒高的古籍放到唐棠眼前，作为考古系学子，唐棠眼睛都亮了，恨不得当场掏出放大镜并查阅史书推测古籍的朝代年限。
　　古籍用一张破损的牛皮纸包着，打开包装后并不如唐棠所想那般是一整本连在一起的书卷，古籍共分了东西南北四卷，每卷又分了天、地、人三册。古籍虽保存完好，边角少不了些许破损，内容却十分清晰，足以见俟雪平常打理的细心。根据唐棠的经验，整本古籍皆是用竹片磨成沫，再浆洗出来沉淀为纸的传统造纸手法，按照最旧的那一册的落款印章来看，年代初步可以判定为武朝时期。
　　好东西啊！
　　“哇，这可是古董诶！得上交国家！”唐棠脱口而出，作为新时代的爱国好青年，看到这种品相等级的玩意儿，唐棠只能想到上交国家。
　　俟雪白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唐棠眼里不断迸发出的光芒，信手挑出南卷天册来，随后又将其余的部分再次用牛皮纸裹了，手一挥，便不见了踪影。
　　唐棠看着面前仅剩的古籍，终于想起了正事：“美人老板，我们是要解决小猫咪的事，这和这些书有什么关系吗？”刚吃饱的球球正舔着自己的小爪爪，闻言也停了动作，附和似的点点头。
　　“别急。”俟雪把天册打开，突然书中的字符都如同投影一般浮到半空中来，微微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唐棠再次感叹于俟雪力量的神秘，不由得发出赞叹：“哇，这是什么呀？”
　　俟雪解释道：“历来百晓阁主都会有自己的一册卷宗，用以记载在位时的所作所为，而每位所求者与所遇到的百晓阁主都会签订契约，也是用的这册卷宗。到你这代，已是南卷天册。”
　　“就是说，如果我们要帮球球，就必须在这上面签订契约咯？”唐棠问道。
　　俟雪点头，“是这样的。”
　　“喵！”球球一听到能够帮到自己了，一记泰山压顶跳进了唐棠怀里，唐棠堪堪接住，它便开始亲昵的舔着唐棠的手心。唐棠把球球举起来，高兴的转了个圈，“太好了球球，我能帮到你了！”
　　正欢快之余，俟雪一盆凉水便泼到了唐棠头上，“你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吗，做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
　　唐棠举高高的动作凝滞在了半空，是了，凡有所求者必应之，魂灵永存于卷中，伴神祇耳。
　　唐棠复又把球球搂在怀中，心绪十分复杂，“球球，你真的愿意吗？”
　　球球露出毛茸茸的大脑袋，两只耳朵竖得笔直，坚定道：“愿意。”
　　唐棠愣了愣，看着球球毅然决然的脸庞竟有些想哭，她从小是个眼浅的，惯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到底是什么事啊，让球球魂魄都不要了也要拼死追求。
　　俟雪漠然的看着煽情二人组，不同于他们，俟雪似乎司空见惯，就像医生看惯了生死，面对病人逝去的苦痛时，除了哀叹便也生不出太多的情感来。许多事，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唐棠决定尊重球球，既然是球球猫生的夙愿，唐棠并不想阻拦它，每个人，或者说每一个生灵，都有自己想拼死守护的东西吧。
　　“老板，我们决定好了，那现在我们如何达成契约呢？”
　　俟雪百无聊赖的等着唐棠和球球抒情，终于完毕，便也不再耽误，将天册翻到空白页，道：“把手放上来。”
　　一人一猫同时将手放在了书页上，突然白光一闪，半空中漂浮的金字又回到了书中，签了契约的那页纸骤然间写满了文字，不等唐棠看清，便“啪”的一声合上了。
　　唐棠和球球二脸懵逼的看着俟雪，“这就算签约了？”
　　“是。”俟雪瞅着没见过世面的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多一个字也不肯赏给他们。
　　“啊这啊这，算了，还是说正事吧。球球，你到底要求什么事呀，还有你的主人呢？你独自一只猫在外面，他会担心的吧？”俟雪那副拽姐的模样让唐棠甚是尴尬，决定还是和球球先谈正事为妙。
　　球球一听到主人二字，溜圆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主人被好多人带走了，还有好多车，他们不让我见主人，还说主人已经死了。”
　　“什么？”唐棠不知所措起来。
　　此时一直在一旁的观望的俟雪突然将球球抱到怀里来，一点球球的眉心，刹那间艳阳高照、日光明媚，俟雪解释道：“这是球球的记忆，这样能更好的了解事情始末。”唐棠看着二人虚幻的身形，知道这是虚景，点点头不再说话。
　　此时应当是极热的夏季，空气都被晒得开始模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垃圾箱里翻找着什么。
　　明明是三伏天，老人却还穿着厚重的棉马甲，咯吱窝处破了几个大洞，手臂一动，便从洞里掉出几块棉花来。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垃圾桶上满是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城市里专门聘请来的清洁工也不愿碰那“移动公厕”，老人的身形还不到那垃圾桶高，佝偻着背，身体紧紧贴着垃圾桶，左手提着装着矿泉水瓶的蛇皮袋，右手努力够着垃圾箱底部的塑料瓶子。
　　路过的行人并不看他，一对母女停下来，母亲指着老人教导道：“你以后不好好听话我就把你送给这个捡垃圾的老头”女孩哭起来，保证着以后绝对乖乖听话，乞求母亲不要把自己送给老人。
　　翻找过一个垃圾箱，老人又继续翻找下一个垃圾箱，直到暮色降临，老人才依依不舍的扛起满满一蛇皮袋的塑料瓶子蹒跚着回去。
　　郊外的桥洞下少有行人，坏掉的路灯忽明忽暗，冰冷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棉絮，旁边整齐的叠放着一层毛毯，这里是老人的家。
　　蝉和蛙声一齐鸣放，夜寂静得像一潭死水。老人从兜里掏出用白手绢包裹的几个白面馒头，满足的咬着，忽然树丛里传出几声微弱的猫叫，老人咀嚼的声音跟着停了。寻着声，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老人发现了一窝未睁眼的小猫，全部躺在半个破旧的篮球凹槽里。其他的已经死去，只有一只还能发出几声细微的猫叫，老人用包过馒头的手绢把幸存下来的小猫裹进去，无比珍视的捧在手心里，又颤颤巍巍的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