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风行手抄》Murkmagician

42、Install.40 舍身

　　拜勒岗•鲁伊森邦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所有的力量在我面前，都是平等的’这句座右铭，他也从没想过会有被打破的一天。遑论是由这个头发幽蓝，手持比人还高的同色镰刀的少女死神。
　　---但他何曾想过，比老化和枯骨更接近死去的，只有死亡本身。
　　那少女却唤来了这个最令他害怕的事物。那个烟般凝聚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然的死气，衣着古老，眼神淡定得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他的半边脸庞被过长的额发覆盖，却丝毫不减他右眼锐利的注视。
　　“为了让战斗公平一点，菱祗不许用他的特殊能力。”少女死神垂刀往下，立在那男人身边。“菱祗是亡灵，你也看到了，限制住他的能力至少能让你死得不那么凄惨。”
　　啊，又是这个字。
　　他最厌恶的，也最恐惧的字眼。死。
　　谁知道，外表最为苍老，最为了解世间一切苦难的二刃，却畏惧着自己代表的形态？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冷静的继续战斗。如果不愿衰老而亡，至少也要光荣战死。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所有看过鬼眼狂刀的人都知道，菱祗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男人。
　　本身就具有的剑法‘白夜调’不说，单就他高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四老’官位，还有他着手组织剧情中最大阴谋的脑力，就能得知他几乎是变态的强劲。这还且不提此人自从患上‘绝症’之后，为了让自己以最大限度继续活下去，在坏死的右半边身体移植了数以百计的‘恶魔之眼’。
　　恶魔之眼，凡被张开的瞳孔看见的人，无一例外的都会化为石粉。这个诅咒本身具有强大的魔力，甚至能够提供宿主维持身体机能的力量。菱祗行险将这些可怖的眼球移植到自己身上，保住自己活命的同时，也长年穿着厚重黑衣，避免无辜的人被恶魔的注视夺走性命。
　　从每个角度来看，菱祗都是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尤其当他病症发作，临死前还把自己健康的心脏挖出来移植到另一个太四老•吹雪重伤的身上。
　　没错，另一个太四老，名字叫做吹雪。跟岚的斩魄刀同名。
　　当然，鬼眼狂刀的剧情，现在还不重要。她已经告诉菱祗不许用恶魔之眼的能力，但是二刃的死期也只是延后了几分钟而已。‘白夜调’可不是什么破面可以抵挡的。
　　她就停在半空中，瞧着菱祗有些不习惯的在空中踩踩灵子铺成的平面，才手按上刀，往拜勒岗•鲁伊森邦而去。

　　黑崎一护的下巴在很久以前就弃他而去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伤感。
　　事实上，他的下巴是在岚再度当着尸魂界所有队长面前召唤出了亡灵之后，很不给他面子的落下来的。这次那个亡灵带来的压迫感和阴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以他的直觉，这一个半边银发半边黑发的男人，来头不小。
　　但是，因为胡子很长的山本总队长不准他在全部敌人肃清之前行动，他只能在原地咋舌。
　　“这种能力，你以前就见识过了，黑崎一护？”不知何时，白哉已经带着一个极似露琪亚的人类少女出现在半空中---那少女看来倒是没什么害怕，只是对脚下看似虚无的空气有些不适。“看来岚在你面前展示过，就解释一下吧。”
　　“…岚说，她生前是巫女，因此有能力召唤死去的亡灵…不管是这个世界的或是别的世界的。就是这样。”一护好奇的望着那个看起来很像露琪亚的少女，她还穿着空座高中的制服呢。“---你是三年级的学姐吗？我是一年级的黑崎一护。”
　　“我是落合绯真。”女孩微微一笑，“黑崎，就是那个在唐•观音寺的节目上对着医院大叫大跳的那个学弟嘛。你以前在学校也常常跟混混打架，但是成绩还是好得不可思议，对吧？连我们三年级的都知道你的名头噢。”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变成了个传奇人物了呢。

　　转眼，一护却觉得一阵寒颤。白哉此时望着那个娇小人类的眼神深不见底，就算自己早先见过这大贵族雷打不动的冰山脸，还是忍不住会怀疑这是哪家情圣走脱，附身得这万年面瘫都改了性。“那个，绯真学姐，你是白哉的…？”
　　“黑崎一护，我的问话还没有完。”
　　虽然看着绯真小姐的时候那神情温和的让他可以掉鸡皮疙瘩，但是转回来质问自己的时候，六番队长永远都会是高高在上的六番队长，无论是凌厉气势或者冷漠语调都丝毫不减。“岚的能力，有什么发动的条件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
　　“她说，只要是在这个‘剧情中’会死掉的人，她都能够召唤。”一护道，想着和岚过度亲密的葛力姆乔。“因此，其实连现在在战斗的人，她都能让他们强行灵魂出窍。但是这种魔法会消耗她自己的生命力。”
　　一护并不是很清楚白哉下一句说了什么，因为从岚的方向忽然爆起的一阵巨响。
　　骷髅外形的二刃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老者模样，伤痕累累，而岚的亡灵却从左胸被斩魄刀穿透，疯狂喷涌出来的却不是血液，而是丝丝缕缕的白气，而且越积越厚隐然有变成一股气雾的趋势。男人愕然望着后面悠哉游哉笑着的市丸银，半瘫软在空中。
　　岚一个瞬步转到男人身前，咬着嘴唇检查他的伤势。然后一挥手，亡灵就消散在了空中，只留下适才流出的白色晕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烧着狂怒的光。

　　“你知道，从背后偷袭从来都是一种很下贱的行为。”她的声音仍然保持平静，但握着镰刀的手指却白得似骨。“市丸银，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热爱下属的人，看到部下要输了便赶紧来帮忙，不惜败坏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名声的偷袭对手呢？”
　　市丸却难得的没有露出毫无心肺的笑容，竟似乎不在意岚怒声的讽刺，眼神也根本不在她身上。岚也起了好奇心，偷眼向着银发男子目光落处望去。
　　那是，先前乱菊和赫丽贝儿的三个从属官战斗的地方，虽然被山本总队长的大火烧得不成样子，依然可见到地面丝丝缕缕的血。而显然，在那场战斗中，三个破面都没有流血的机会便被燃成灰烬。
　　而，更不远处，就是几个重伤脱力的副官或卧或靠的地方，混乱的灵压充斥。
　　他是在看乱菊吗？松本乱菊？
　　那个被他抛下，从来都只能站在银后面追赶的乱菊？
　　岚不懂。
　　她从来不曾考虑过，那个根本好似不会关心别人，一切都只为了娱乐自己的市丸银，有着为他人愤怒的力量。这么想来，就连刚才因为菱祗重伤带来的怒火都消去几分。
　　她干脆瞬步到了市丸面前，端详着他的脸。后者虽然勉强解放了斩魄刀来袭击自己，但精神显然完全没有集中，简直是坐在砧板上的肉块，没有移动的意愿。
　　“喂，你这样，我连扁你的兴趣都没有了。很扫兴欸。”岚叹道，“至少露出点大魔王的样子嘛，刚刚不是还会偷袭别人？看起来你根本只是为了让菱祗的战斗不波及到其他受伤的人，这才出手的嘛。”
　　市丸银虽然是转了回来，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意也重新出现在嘴角，但是眯着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欢欣的样子。如果真要说的话，就连他的笑容看起来都像是苦笑。“嘛，岚小姐果然想象力丰富呢。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很想跟我打一场了吗，怎么还不上来？”
　　瞄他一眼，岚果然听话的重新卍解，刀尖幻化出两只巨大山犬，和她一起呼啸着直扑过去。“破道之五十八，阗风！”
　　不常用鬼道，不代表她不会用。市丸银明显是在防备着自己的魔法，岚就偏偏用鬼道攻击他。本来自己现出原形后就只用魔法的用意就在于误导他们‘她较擅长这种力量’，进而在鬼道上取得出其不意的优势。
　　岚习惯是直直冲向对手，然后在对手面前猛然停下，看是借着冲力直接一跃上天，或者矮身俯冲，镰刀上竖。市丸却像是预先知道岚的来路般自信的挥刀上刺，格开了她的刀，同时‘神枪’的尖端也指着岚的鼻子。
　　但是两只冰雪凝成的山犬早已龇着牙奔来，一左一右的将市丸夹住，岚借机挺身后跃，一步步将战场拉到几个副官所在位置。
　　随着接连三个破道的凌厉攻势，前三番队长果然猛力炮轰岚的背面，让她偏移轨道。这下子，岚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了；就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在演习呢，还是真情流露？
　　“苍牙雪！”岚再次扬声喊道。大大小小的冰块凭空出现，幻化成狼群的模样向他扑去，但当市丸将山犬们一一劈落时，却是冰雪的锋利碎块割上他的手，吸取着灵力和生命力。岚踏着灵子不停瞬步，有时候停在对方身后，有时候却从市丸正面斩击。
　　市丸的攻击依然很是轻松愉快，虽然每次岚靠近乱菊那边的时候攻势都会突然凌厉起来，但在其他时候却仿佛在游戏般，享受着这场战斗。
　　岚正要出口问他，是否对乱菊还有感觉，却忽然感到一护的灵压急剧的变换了位置。
　　偏头，橘子色头发的少年已经耐不住性子，就这么盲目的，冲向了蓝染。
　　“-----一护！！”

　　一护知道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什么都好，什么都比呆站在这里看着别人战斗，看着他的同伴们倒下好。
　　岚在和市丸银战斗，剑八在那个愤怒的巨大破面迎击下竟有些吃力的败退，冬狮郎似乎有上前帮忙的意愿，但是顾及到剑八的自尊而迟迟按兵不动。几个队长已经俯卧在地上生死未知，碎蜂小姐靠在她的副官旁边呼吸急促，而涅队长一直盯着岚的兄长，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护必须要做点什么。他从很久以前就决定，要将这场战争亲手结束。他对先前鲁莽的攻击乌尔奇奥拉感到无比惭愧，也对岚暴走的把自己痛扁一顿毫无怨言。他了解不该莽撞的贸然行事，但却怎么也无法抑制本能。
　　只要打败蓝染，大家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只要打败蓝染。
　　他一路瞬步到蓝染面前，直接拉下假面，黑色的月牙加上冲力，斩击的力道强得几乎让他自己窒息。但是对方却只用刀鞘就轻轻挡住了攻击，另一只手点出巨大的鬼道。一护后跃，这次从右边攻击，斩月以拔刀式从下往上挥，声势凌厉。
　　蓝染半抽出他的刀，登时铺天盖地的灵压涌了出来。斩月竖在脸前，一护借由不断挥动的刀风砍散蓝染的灵力，令其不致伤害到自己。耳中听到岚高声的喊叫着‘不要看他的刀’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碎裂吧，镜花水月。”

　　伴随着淹没般的灵压暴涨，一护看到了自己无比清澈的倒影，从蓝染定定举在空中的雪白刀刃中显现。
　　他还是看得到周围所有的东西，因此也能见到蓝染有些僵硬的温文微笑。趁此机会，一护也不再多想，瞬步前去就狠狠斩落。

　　纵使对蓝染的能力不熟悉，一护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见过他的始解以后，绝对不能再听从任何事物，只能相信直觉，相信和自己心连一体的斩魄刀。一护干脆闭上眼睛，让斩月带领着自己战斗，让手中的刀随着本能挥动。
　　他是因为肩膀的剧痛张开眼睛的，只见蓝染的白袍上虽然没有血迹，但右手臂的衣袖缺了一截，胸口的衣襟也被划开。一护满意的笑，不顾左膀重伤的猛然跃上前去，斩月当头劈下。
　　蓝染轻巧的转了开去，并没有什么变化的斩魄刀斜指一护左肩。他脸上还是带着淡淡不可思议的神色，好似很难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的死神们依然进行着战斗，岚还是担心的直往这边望，但市丸银越发凌厉的攻击却让她很难分心。
　　‘你根本没有被迷惑。’斩月大叔忽然说，和镜花水月的刀身碰撞，溅出火花。‘张开眼睛吧，一护。镜花水月对你无效。’
　　一护不确定是否该相信这句话，毕竟蓝染的能力是‘绝对迷惑’，这可能也是幻觉之一。
　　他继续扑上前去，以刀柄挡住了对方的斩击，刀刃顺势推出横画，为他争取了空间亦反客为主的将颓局转为优势。“黑色月牙天冲！”
　　蓝染似乎是怔了一下，最后终于在一护又割开他的长袍的时候下了决心，斩魄刀平举，让一护和自己的倒影定定相视。“卍解，镜花水月•重波奏。”

　　景色立刻变换了。一护仿佛置身在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有什么东西挥过来，他往上跳，却是将后背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刀锋。肺叶差点被刺穿，钻心蚀骨的疼。一护咬牙，努力的想看清周围的情况却徒劳无功，问斩月的时候，回答他的却只是白一护的嘲讽冷笑。‘把身体让给我，我就告诉你’。
　　‘让给你的话，你又会去伤害那些我关心的人！’一护盲目的挥舞着刀，感到左腿和右臂又是接连被斩。他听到风声，矮身闪避，却又是一次的将自身送到敌人刃前。
　　‘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的同伴了。统共也只不过出现两次而已。’白一护却不满的闹腾起来，一护头痛欲裂。‘在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哦。’
　　一护于是往后跃出，蓝染的刀锋紧随而上，但是虚化的一护已经变了样子，架住了他的袭击。橘子色的头发变长转淡，手指脚掌变得像是爪子。一护发射虚闪，然后猛挥斩月，硬是以高浓度的灵子搅散了雾气，让蓝染露出原身。
　　他不停瞬步，斩击一下比一下沉重，斩月洞穿了蓝染的手臂，小腿，肩膀。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戏法，比如将攻击回返自身之类，但在第一次砍中对方的时候就不再怀疑有它，让白一护尽情的发挥。
　　没有失去理智的一护，果然能够更好的掌握斩月的力量。蓝染虽然能够控制卍解，并且迅捷无论的穿梭来去，给一护不少伤口，但是狂化的一护却冷静的应付着，劈砍刺挑，血色渐渐染满了衣襟，他的血，亦有蓝染的血。
　　最后，随着一声大喝，他将蓝染手中的刀一斩两断，还顺便从对方胸口到腰间深深的砍了一道。蓝染的脸孔是惊愕的，旋即转为空茫。
　　下一秒，一护只看到，自己全身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