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热雪》吃茶先生

7、他喝不了

　　张总做东，选的当然是好地方，喝的也都是好酒。
　　张培方爱不释手地在酒瓶上摸了又摸，亲自给廖承宗和纪眠枫几人倒酒。
　　“我这酒可是前些天刚从地窖里挖出来的，你们尝尝。”
　　另外两位副总一听，不用张总倒酒，自己便主动上手，在张总欲言又止的表情下细闻酒味，露出陶醉的神情。
　　廖承宗刚想谢过，小腿便被纪眠枫轻轻勾了一下。
　　只见那人微微蹙眉，压低声音，眼里颇有些管教和质问的意思。
　　“你好全了吗，不能喝别喝。”
　　廖承宗唇角微提，小声回他：“没事，别担心。”
　　对面两位副总已被酒香迷惑，和张总有说有笑，细问这酒的来历，满口称赞不绝。刘秘书向来滴酒不沾，和坐他旁边的钱娜边聊边吃，没一会儿这两位很投缘的秘书已经知晓对方亲戚家都养了哪些宠物。
　　作为这场接风宴的主人公廖承宗自然逃不过被敬酒，几位高管轮番向他敬酒后，舌灿莲花的张总开始和廖承宗谈天说地推杯换盏。
　　深不可测、心怀鬼胎，在和谐亲切的微醺氛围下，竟然称兄道弟了起来。
　　“廖老弟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位置太难做了。上半年南北两部互派人监督调查工作，北部的……”
　　入定般的纪眠枫突然笑起来。
　　“北部的老李故意刁难，害我东奔西跑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才做出了他满意的材料。”
　　张总诶了一声，不满道：“你怎么把我台词抢了呢。”
　　“您这话每次喝酒都说，我们耳朵都快起茧了。”纪眠枫好笑地摇摇头，对廖承宗说，“某些废话你听过就好，左耳进右耳出。”
　　张总郁结，哼哼道：“不要以为你是廖老弟学弟就可以在我面前扑棱翅膀，别老拆我台，多尴尬啊。”
　　“哪尴尬了，都是自己人。”纪眠枫这一唱一和得还挺得心应手，没等人回过味来，便拿起酒杯和张总的杯子轻碰一声，“好啦，敬您一杯，当做赔不是。”
　　廖承宗没安好心，也和张总碰杯道：“我也敬张总一杯。”
　　张总还没来得及答话，纪眠枫倒先开口：“你喝几杯了。”
　　廖承宗笑了笑：“没多少，没事。”
　　张总嚯一声：“你们在我面前演同窗情深呢？干什么这是，要喝一起喝，来。”他大咧咧地挨个碰了一下廖承宗和纪眠枫的酒杯，“话不多说，我先喝了。”
　　也就他喝酒的几秒钟，放下杯子便看见纪眠枫迅速地挡下廖承宗抬手喝酒的动作，张总立马就懵了。
　　“怎么了这是，还真不让喝啊。”
　　纪眠枫：“他喝不了。”
　　张总腹诽，他一俄罗斯人还喝不了？地球不转了，俄罗斯人的酒杯都不会停。
　　这话他没说出口，一位已经喝高了的副总惊奇夸张地笑起来。
　　“廖总俄罗斯人怎么会喝不了，纪总也太向着你学长了吧！
　　廖承宗微微一笑：“论国籍，我是实实在在的中国人，首都郊区户口。”他说话间，目光不断有意无意地瞟向纪眠枫，“我虽然在俄罗斯长大，也常年居住，不过酒量确实和一般俄罗斯人有些差距。”
　　当然，和你们比起来，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总一拍大腿：“嗐，没事，喝不了就不喝，咱们也不兴酒桌劝酒。来，廖老弟，多吃点菜。小纪你也多吃点，这刚上的排骨汤来点，看你瘦条条的，平时去食堂多吃点菜。”
　　纪眠枫没说自己平时健身锻炼只是显瘦，老实地给几人盛了些汤，等他盛到自己这碗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纪眠枫放下汤勺和碗，拿起手机去了包厢外面。
　　来电的李经理是在其中一位副总的手下，纪眠枫未必忍得住在他领导面前怒骂蠢货，于是这才出了包厢去外面骂人。
　　“这个工期是审计精确算下来的期限，你现在延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和我提前报告直接写了合同交上来签字？这个项目延期结项损失在哪方你心里不清楚？邱总同意的？邱总同意我同意了吗？行了，不要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周三之前和对方单位理清楚，修改好合同再交给我。”
　　挂了电话，纪眠枫低声怒骂一句“蠢货”。
　　他略微斜靠玻璃幕墙，俯瞰秋夜中的城市灯光，长长地叹气。
　　工作重一点倒也算了，遇上个缺心眼才倒霉。
　　纪眠枫也没太生气，只是反感巴结谄媚还没脑子，一想到回去要面对蠢货的直属上司，顿时感觉心口不顺。
　　真是有什么领导就有什么下属，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还没调整好心绪，余光便瞄到往这里走来的廖承宗。
　　兴致不错的廖总特意出来关心助理，顺便还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你来干什么。”
　　纪眠枫没好气地接过水喝了些，温度适宜的白开水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心头的不悦，纪眠枫舒了一口气，说了声多谢。
　　廖承宗抿唇轻笑一声，拿走纪眠枫手上的茶杯，爱抚般地揉了揉他的手掌。
　　“给纪总顺顺毛。”
　　纪眠枫挑眉：“我毛长手上？”
　　廖承宗软声说：“这不是怕你反感在公众场合卿卿我我么。”见纪眠枫一时语塞，廖承宗也见好就收，小幅度张开手臂，“要宗哥抱抱吗？”
　　纪眠枫忍不住笑出声，烦躁的情绪一扫而光。
　　某人眼里带笑，压着嘴角的笑意，嗤他一声。
　　“才不要。”
　　说完，他却抬手在廖承宗胸口亲昵俏皮地拍了两下，侧身绕过他往包厢走。
　　廖承宗笑着跟上去，玩闹似的去揉捏纪眠枫的手心，在纪眠枫甩开之前又立马收手。
　　“别闹我。”
　　“没闹。”
　　“你往哪儿摸呢？”
　　“手自己摸的，你要怪就怪手，给你。”
　　“我要你手干什么？”
　　“那能干的事情可多了”
　　“……”
　　.
　　简单的接风宴结束后，风度翩翩的廖总理所当然地要送车子还在修理厂的纪总助回家，张总等一行人拍手称赞廖总真是乐于助人体贴下属关爱学弟的好领导。
　　廖承宗不要脸地一一应下众人的赞扬，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
　　于是骑虎难下的纪总助被迫上了廖总新提的奥迪。
　　“我明天要开会，你懂我的意思吧。”
　　纪眠枫看向跟着他进电梯的廖承宗，第三次提醒他。
　　廖承宗眨眨眼：“纪总助什么意思。”
　　纪眠枫沉默地看他几眼，瞥了眼电梯楼层指示灯，不想接某人的话。
　　等他出了电梯，往自己家走去的时候，廖承宗果然又跟在他后头。
　　纪眠枫咬牙掏出钥匙开门，心想气不过，回头打算再骂几下廖承宗，却瞧见这人慢悠悠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你……”
　　纪眠枫惊讶地微张嘴巴，露出疑惑的目光。
　　“你住在我对面？”
　　廖承宗得意地笑了一下：“惊喜吗，眠眠。”
　　纪眠枫奇怪地往廖承宗打开的房门内瞟了一眼。
　　“我记得公司给你安排的公寓不在这里。”
　　廖承宗耸肩：“那是公司的，又不是我的。”
　　他转而笑起来，往纪眠枫面前走了几步，轻轻在纪眠枫额上留了一个温柔的晚安吻。
　　“晚安，眠眠。”
　　廖承宗亲完人就转身进了自己家门，丝毫不见得对纪眠枫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
　　纪眠枫慢吞吞地打开门，消化心下的惊异。
　　廖承宗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狗东西嘴上一本正经的，根本就没安好心，连房子都买在我家对面。
　　纪眠枫煮上葛花茶，想着心思去迅速整理了明天开会要带的东西。
　　等他洗完澡吹完头发，坐在沙发上喝茶解酒，才想起来对门的廖承宗。
　　纪眠枫抱着好奇的心思，拿起养生壶去敲了对门。
　　一开门，便见廖承宗穿着浴袍，半露强健的胸肌。
　　纪眠枫挑眉：“等着我呢？”
　　你廖某人欲擒故纵在先，卖弄风骚在后，玩得挺开心的啊。
　　廖某人心知肚明，伸手将纪眠枫搂着腰一把揽进来，顺着话头拨雨撩云。
　　“不然等谁。你不来，我今晚都睡不好。”
　　纪眠枫：“给廖总送解酒茶，喝了睡得好。”
　　说完他推开廖承宗，往里头走，将养生壶往开放式料理台一放，便开始背着手视察廖承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下来的房子。
　　纪眠枫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廖承宗老实回答：“去年你回国之后。”
　　穿着毛怪睡衣的纪眠枫，跟老干部似的往每个房间探头看一眼，一本正经地问着廖承宗房子装修的事情。
　　廖承宗喝着葛花茶跟在纪总身后，乖乖巧巧地回答他每个查户口似的问题。
　　等纪干部挨个房间问完了，廖同志也喝完了一杯茶。
　　纪眠枫看了眼空掉的杯子，满意地点点头。
　　“表现不错，我走了。”
　　廖承宗：“领导辛苦了，领导慢走。”
　　纪眠枫笑着戳了戳廖承宗的额间：“早点休息，晚安。”
　　廖承宗立马变脸：“你说你干嘛动手，你一动手我就不想你走了。”他揽过纪眠枫的腰，将人往身前一带，“快点亲我一下，不亲不给走。”
　　纪眠枫无奈，只得亲了一下廖承宗的嘴唇。
　　廖承宗：“亲哪不好非得亲嘴，这下亲了也不让你走。”
　　纪眠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