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在棺材铺子打零工》12時

4、第三章 同行相遇有点眼红

　　事儿既然接了就没有不做的道理，莫得拉着自家店主，磨磨唧唧终于到了隔壁大曲城。
　　城镇距离不算远，街道景色，城中百姓喜好也大都差异不大，小道士难得的没走错路，带着一脸踩了狗屎般秽气的店主很快就找到了“有钱人家”。

　　那户人家着实气派，别家都是摆了两只石狮，他家偏偏摆了两只貔恘，左右一边一只，且头对着头，像是生怕财源进去再出来，赶紧用俩上古神兽堵死。
　　两只神兽中间隔着三阶石梯，石梯平台上四根红漆金龙纹门柱，勉强支撑着头顶的金砖玉瓦房顶。
　　莫得朝大开的大门走去，关才眼看着那大门的门槛几乎与莫得的小腿一般高。

　　莫得拎着道袍刚进门，还没来的急抬头就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缓缓走出去，依稀有些线香的味道刮过，随后便被一个力气不小的人抓住了肩膀。
　　莫得微微惊奇，猛然抬头，突如其来的一张大饼脸冲进视野。
　　这人本是长了张圆脸，五官还算正当，奈何满脸肥肉将五官紧紧巴巴的挤到了正中间，宛如发酵开了的大白面团上硬卡上了几颗黑豆，又挤又肿。

　　那大饼脸神情似是愧疚似是激动，嘴角裂出了个弧度，露出了八颗大金牙，摇晃着手里瘦小的莫得道：“对不住啊，莫得小道士，这回算是麻烦您白跑一趟了！”
　　莫得被他惊了一瞬，闻话没反应过来，朦胧的看着他，没出声，反倒是随他身后进来的关才不乐意了。
　　关才轻巧弹了两下那大饼脸抓着莫得的手，大饼脸微微吃痛，一咋呼将人放了，便听关才满头鬼气阴郁问道：“什么叫白跑一趟？再者...你又是谁？”

　　大饼脸被关才这副模样虎到，有些心虚，连忙搓手弯腰陪笑解释：“嘿嘿，是这样。我是这家主人，鄙人南风，单名一个宸字。这位莫得小道士本是与我谈妥，来俯上除鬼的。”

　　关才听着顺便抬头扫了眼这辉煌大院子的牌匾，不由得挑眉惊叹。只见那烫金牌匾上明晃晃刻着龙飞凤舞的“南风寿府”四个大字。
　　这门前又是貔恘对拜，又是寿府，可在关才眼中这大饼脸上倒是只有“贪得无厌”四字。

　　“那怎得又白跑一趟？我订金都收下了！”莫得惊呼。
　　看这施主气派门面与衣着，豪宅大院必然是极其有钱之人，若是除鬼顺利许能赏些金子，自己悄悄藏下之后拿去还债，岂不抓鬼还债两得？
　　莫得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还没算出个位数，没成想这就要泡汤了。

　　“订、订金...”南风宸与关才皆是嘴角抽搐：“既然是我毁约在先，那订、订金你不必退还，先前与你二人擦肩而过的先生已帮我将鬼怪除去了，你们二位来晚了。抱歉，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远送，二位回程路上小心。”
　　南风宸模样怪异，边说边将莫得二人朝门外推去，急急忙忙将大门关上了。

　　“喂，莫得，那尸体是你从哪拿来的？与他家是什么关系？”关才第一次感受扫地出门的滋味，脸像比撞了鬼还青。
　　“先前进去院中看过，那尸体是南风家主的女儿，我从他家祠堂的棺材里拽出来的，好像刚去世不久，闻着味道还挺新鲜。”莫得拿着拂尘来回拍打周围的衣服，恍惚总觉得有面粉，而后神色如常的答起。
　　“......”关才的脸越来越怪异，不停打量面前的小阎王。

　　早早便听说，老阎王那老家伙想要选衣钵传承人，可膝下三子皆不太靠谱。
　　大儿子炎久与二儿子炎誉模样生的随了母氏惊艳四方，但似有说不可言说的癖好，颇不让老阎王省心。
　　小儿子更是神秘，连名字都没有，只知大家都叫他小阎王，模样癖好法力修为皆成迷，平时极少露面，大有老阎王对这小儿子颇为羞耻之意。

　　关才咂摸着，看那表情似是有理解老阎王感受的意味。
　　单单看他将一个姑娘家的遗体从棺材中抢了出来不说，还拖着横穿到另一城中，就已经不是很正常了。

　　“不过，刚去世的亲女儿遗体被非人对待，竟然还能大方送人不要回，这也太不正常了。”莫得微微皱眉。
　　“嗯，都、不太正常。”关才眯眼总结道。
　　“......”莫得抿着嘴不说话，双手抱着肚子，眉头快拧成麻花了。莫得身形瘦弱，个头相对较矮小，穿上一身破烂衣裤，着实可怜巴巴的。

　　关才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感麻烦，没好气儿的催促道：“这世间，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多了去了，人家亲爹都不在乎，咱就是个卖棺材的，有什么好打不平？走吧！回去记得把那女尸烧了，臭死了！”
　　言罢，关才甩袖便要走，手下忽然一滞，低头看去，莫得一手拽着自己宽袖，一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莫名问道：“做甚？”
　　“......饿。”莫得闷闷道。

　　饿干瘪的莫得被关才善人带到一家酒楼，莫得看着关才善人点了一桌子菜，荤素搭配营养俱全，然后默默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却一筷子也没动。
　　莫得登时有些不好意思，欠钱的是自己，让人请客的还是自己，这债越累越多，也不知何时能还完，于是看了眼手里刚撕下来的鸭腿，朝关才善人招呼过去：“善人，你吃！”

　　关才嘴角抽搐，眼睛从拿着那鸭腿的满是油的手，扫到抽丝的衣袖，扫到塞满食物的嘴巴，凤眼弯弯，起手拿起筷子，将那被玷污的鸭腿从窗户扔了出去，恶毒道：“我不饿，喂狗吧。”
　　莫得楞了一瞬，眼睫低垂，也不吃了，憋了一会儿开口道：“店主，你是不是讨厌我？”

　　“那可不！可烦死我了！”也不知从哪从谁嘴里吐出来的话，接的刚刚好。
　　“哎呀！家里老婆都那样，娶回来之前是娇滴滴，娶进门立马变夜叉！我受不了，干脆休了，现在快活多了！”
　　“我这休不了啊！家里孩子都生俩了，肚子里又揣上一个，我哪舍得休？”方才接话的人似是极其无奈：“可她这脾气一年比一年大，我...哎...”
　　“要我说你就去找那道士试试，反正也不亏！不过你今天别去啊，我看那架势，今晚指定有事儿！”

　　“有事儿？”
　　“......”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方才来的时候，我见那门关着呢！”
　　“......方便拼个桌吗？”莫得一个不注意，自家店主就跑了，关才模样极其容易博得他人好感，于是那俩人爽快便答应了。

　　“二位方才说的事情，关某颇为好奇，不知你们口中说的事儿是何事啊？”
　　“你第一次来吧？不知道也不奇怪。”其中一个讲话爽快，说的酣畅淋漓。

　　这城中有一处名为义庄的大院，现下是南风宸的地盘，在他祖上手里时是用于救济穷人，停放暂时无处安置的遗体之处，可到了南风宸手中，确切的说是，自从南风宸与一个道士合伙之后，这义庄就变了。

　　不仅是卖棺材，殡葬礼仪，还包括家中除邪祟，治疗大病小情，求子求姻缘，反正是几乎包办了所有神仙的活儿。
　　许是那道士真有些本事，作法画符还真的有用，于是这活儿就越接越大。

　　而且从近些年开始，每到义庄有些邪活儿的时候，都会把大门关上一整日，对外宣称准备法事。
　　“所以每当有人见到大门紧闭的义庄，就绕道走，怕染上什么不干净的...欸、你们闻没闻到什么怪味啊？”

　　莫得不知何时站在了这三个人身后，他刚抱着一具尸体差不多一个时辰，多少染了些味道，如是想着，便听关才故意道：“许是死过人吧，烂了，尸身上的味儿。”

　　莫得明白了，这是嫌弃自己脏了。
　　怪不得来大曲城的路上，店主自己坐着上好的轿子，却不让自己一同乘坐。
　　怪不得自己死皮赖脸爬上了轿子，店主偏让自己窝在角落，不许乱动。
　　莫得不自在的躲开关才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自己抓过的鸭腿就躺在路中央，路过的流浪狗闻一下，结果跑的飞快，连狗都嫌弃了？？

　　于是莫得暗自退了两步，嗡声请示道：“店主，我想去那义庄瞧瞧，你先回吧。”
　　关才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乐得打滚儿，左右他也是打算去义庄瞧瞧的，便卖了个人情道：“我一同去。”

　　最近棺材铺子生意不好，莫得害得他近乎暴饮暴食，精魂都差不多吸完了，需要随处备货，手下的小鬼眼光没自己刁钻，有些精品还是要亲自挑选的。
　　那道士若是个有本事的，虽然魂不够精纯，但修道之人的魂口感委实极佳，极其劲道，偶尔换个口味倒也美哉。

　　义庄与南风寿府只隔了一个巷口，二人很快便找到了。
　　那义庄大院的模样有些特别，并非金砖玉瓦，雕梁画柱，没有过多的奢侈感觉，反倒是朴素的过分。
　　砖瓦皆是灰黑陶瓦，墙体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涂料。
　　大院门口站了两名穿着朴素的大汗，身形彪膀，面露凶相。
　　大院门紧闭，双|开大门上各贴了一张写了“奠”字的纸，躲在房檐阴影下，似是泛起青白荧光。
　　艳阳高照的，莫得看着竟平白生出缕缕寒意，比店主的棺材铺子还鬼气森森。

　　还未等靠近，门前的两个大汉便挡了过来。
　　“......”这是关才第二次被拒之门外，且在同一日，莫得万分自觉是自己的错，于是从善如流的将守卫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里。
　　“不知今晚是何法事啊？”莫得仰着头望着那守卫，模样装的是惹人怜爱，关才在一旁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守卫看了这个脏兮兮的小子半天，就在莫得以为自己要被拎起来甩飞的档子，却听那守卫悄声说道：
　　“红白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