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阳》吃薯片的松鼠

7、第七章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本着实验结果要反复验证的严谨精神，焦阳打电话给江明远号称修车的4S店，询问上月是否有辆幻影送去修理。4S店的工作人员都不需要查询就给了焦阳一个肯定答案，而且主动说出车主是江明远先生。好吧，焦阳死心了，做保姆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焦阳打电话给母上大人，要求把家庭聚餐的时间改为星期天的晚上。母上大人问缘由，焦阳说周六需要静心做事情想问题。母上大人一言堂地替夏爸爸和夏言答应了焦阳的要求，并嘱咐焦阳别太累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挂了电话，焦阳心里有些愧疚，从小到大都被视为好孩子好学生的她，竟然为了蹭车这件事撒了两次谎，而且是建立在母亲对自己工作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基础上。焦阳深吸一口气，决定重新规划一下自己平时的时间安排，争取把周六浪费在斯文败类身上的时间在平时补回来。
　　周一早上，焦阳刚到实验室就接到了门卫的电话，说有人给他送东西。焦阳下去一看，一个身着西装的小伙，左手拿着一束花。小伙把身份证给了焦阳，顺带把花塞给她，说是江总的吩咐。早上楼门口进进出出的老师和学生很多，每个进出的人都会瞥一眼焦阳手中的花，焦阳很尴尬，赶紧打发走江明远的助理，然后迅速走楼梯上到了自己的楼层。
　　回到办公室，焦阳看到花中插着一个便签，上面写着：耽误了焦老师使用身份证，这束花算是赔礼了，希望鲜花能带给焦老师一个好心情。落款：江明远。潇洒漂亮的钢笔字，焦阳笑笑，她还真挺喜欢花的，除了科研，她的第二个理想职业是开个花店，或者是有个自己的花圃，再不济是在一个大飘窗上摆满绿植。即使现在这个办公室里，焦阳也早就买了一盆散尾葵放在角落里。
　　有了身份证，焦阳当天立马买了火车票。余下的时间里，焦阳除了准备周五要讲的报告，还跟院里协商下个学期她要开设的本科生课程；见了几个实验仪器的代理商，询问要买的大型仪器的规格和价格。
　　转眼到了周四，焦阳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了高铁，切身感受了一下中国铁路客运的便利和速度。不错，你没有看错，焦阳确实是因为坐高铁而兴奋，万恶的资本主义美国几乎是没有高铁的，焦阳在美国从没有坐过火车。走进宛如机场候机楼一样的候车室，看到子弹头形状的白色和谐号缓缓开过来时，焦阳是开心而骄傲的，为自己生在一个好时代而开心，为中国的快速发展而骄傲。
　　在C城，焦阳在给报告前，参观了研究所，跟许多PI们分别进行学术交流。给完报告后，还跟邀请她的老师和实验室成员一起吃了饭。虽然日程安排紧凑，但在焦阳却是一种享受，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事讨论总是令人开心的。周五下午焦阳就踏上了回程的火车，在火车上，焦阳本科时在实验室带她做实验的文师兄给焦阳发短信，邀请她明天下午一起去看望生物系的老先生胡老师。胡老师是A大生物系的退休老师，也是生物系的元老之一，退休前教本科生免疫学。胡老师本来有自己的实验室，岁数大了身体状态不佳，就将实验室交给了自己的学生，自己专心本科生的教学和实验课。文师兄和焦阳都算是胡老师的徒孙了。胡老师看起来面带笑容和蔼可亲，但实际却对学生要求很严格，是生物系曾经的“四大名捕”之一，焦阳就差点栽在这门课上。胡老师退休后，他们就鲜少看到他的身影了，但是他们这些徒孙们一年会相约去探望他老人家几次。
　　想起以前实验室的兄弟姐妹老师们又能聚在一起，焦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周六又是照例早起锻炼身体，然后洗漱一番去实验室待到了下午三点半。胡老师家就在学校边上，所以大家在西门汇合后一块走着去。
　　老先生见到他们很开心，直言看到他们年轻人能在生物学新兴领域有所成就很是欣慰。老先生虽然身不在一线，可却依然心系生物领域的最新发展和最新成果，却依然保持着自己对最新生物学问题的看法和思考。老一辈科研工作者对科学的认真执着和永不止息的探索精神，深深地激励了焦阳。焦阳心想，他们现在的科研环境是多么宽松自由，科研平台也是前所未有地优秀，他们年轻一代又有什么理由不投入自己，勇往直前地探索呢？来看望老科学家，其实也是审视自己的机会，焦阳希望自己能继承老一辈人的科研精神，希望自己不忘初心。
　　大家在胡老师家聊得很开心，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大家要走，胡老师不让，热情地招呼大家去他家附近的一个火锅店吃铜锅涮肉。等吃完了出来，已经将近七点了。其余人都散伙回家了，只有焦阳和文师兄还想回去工作，于是他们结伴有说有笑地往实验室走。
　　刚走到实验楼门口，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叫她：“焦阳！”
　　焦阳回头，见实验楼侧面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看车身造型，估计是一辆好车。一个白衬衫灰西裤的人背靠在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上，冷冷地看着自己。焦阳认出江明远的一瞬，才想起自己还有保姆的职责没有履行，当即一拍脑门叫了一声“啊呀”。
　　文师兄看焦阳还有事的样子，就先上楼去了。焦阳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般，在江明远寒冰似的眼神注视下，慢慢挪到了他面前，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咩他一眼道歉道： “江总，实在对不起，这两天事情又多又杂，把今晚要做饭的事情忘记了。”
　　“我周五发微信提醒你了，今天下午又打了两个电话。”江明远的眼神语气依然是冷冷的。
　　想说我是故意的就明说呗，焦阳在心里撇撇嘴。想了一下昨天是收到江明远的微信，告诉她他家的地址，还说下午5点到他家开始做饭。可是紧接着就收到了文师兄的微信约她去看老师，她一高兴就把江明远的事忘在了脑后。至于手机，去C城做报告的时候就静音了，一直就没调回铃声模式。
　　“焦老师要是不想或者是不能履行约定可以明说。”江明远见焦阳低头不语，不禁皱眉。
　　“啊，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机静音了，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是我的问题，忘记了约定，实在不好意思。江总您吃过了吗？”焦阳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已经吃过了。”江明远不满地看她一眼。
　　“呵呵，要不我请江总吃饭吧？”焦阳陪笑道。
　　“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江明远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那我看着你吃啊，要不你等了那么久还饿着，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看着焦阳用犯错的小孩惯用的恭敬的甚至有些讨好的眼神看他，江明远晚上一肚子的闷气顿时消了不少，同时也怀疑面前的人和自己之前看到脚踹飞贼和演讲台上神采飞扬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江明远不知道今晚自己为什么要气闷那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开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焦阳的实验楼下再眼巴巴地等一个小时。难道就为了把焦阳堵在门口质问她？这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啊，自己从不干这种空等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事。不对，自己向来是让人主动来自己面前解释的呀。江明远觉得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导致自己今天做了一些奇怪的不明智的决定。即便是这样想，他还是继续着不明智的选择：
　　“那好吧，那就去吃烤翅吧。”
　　“啊？你确定？”焦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他又要说出一个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名字。
　　“我确定，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确定要去吃就好，不过善意地提醒一下啊，这个点估计人很多，要排队等。”
　　“我知道，我大学时也常去吃的。”
　　“开车去还是走路去？”焦阳不清楚这种总裁级别的人还是不是乐于走路。
　　“走去吧，那边也不好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