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Alixuan

36、疏远

　　“告白了，我瑶这次出息了。”徐州端起酒杯和林瑶高明的杯子碰了下。
　　从陈州市回来三天了，林瑶和南青岩在上下班时间从来没碰到过。他的心情也比前两天沉静多了。回来的那天，倒头就睡，不愿回想在海边发生的事情。
　　有些事情明明是意料之中，但真正身临其境时，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原先想象时的那么轻松。
　　三个人又来到了国庆来过的那家酒吧。康文韬不在，又开始了他的演出。酒吧老板因为上次的事情有意向林瑶道歉。都是互相认识的，林瑶也不想让徐州在中间难做，还是来了。
　　高明说:“对啊，至少迈出了一大步，无论失败或成功，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这几年。”
　　林瑶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失败么？” 他语气镇定，似乎已经从前两天的难过中缓了过来。
　　徐州在桌子下用腿拌了下高明，高明不明所以地偏过头看了徐州，得到了徐州一个白眼，意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瑶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自顾自地喝酒。他甚至有些后悔，虽然和南青岩表明心意后，心里舒畅了很多。但他更害怕，失去南青岩这个朋友。遗憾和惋惜，以后不能像从前那样关心南青岩，不能名正言顺地送他咖啡，不能和他一起吃午饭。
　　徐州说道:“那天南青岩回去之后，冯鹤不知道从那里看出来了，知道你对南青岩告了白。他说，虽然南青岩拒绝了你，但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觉得没那么简单。”
　　高明问道:“什么意思？那还能有多复杂？”
　　徐州说:“南青岩这次出差，他出国留学时的朋友也向他告白了，他拒绝得很干脆，但和那天拒绝林瑶之后的表现，又完全不同。”
　　那天冯鹤的原话是:“真不简单，我就怕他已经身陷其中却又不自知。”
　　此时，林瑶听后，也没什么感觉。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面对着会失去一个朋友的风险，任谁也不会以平常心对待，所以有情绪波动是正常的。
　　林瑶主动换了话题，和徐总高明聊起了最近的股价，高明和徐州知道他暂时不想聊这个，也主动跟起换了话题。
　　林瑶今晚打扮得随意，亚麻色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椅子旁边放了一件黑色外套。期间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跟他搭话，要联系方式，他都委婉拒绝了。
　　他低着头喝酒，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时，以为又是有人来问联系方式，他转头，刚想开口说话拒绝，才看清是叶峰。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叶峰染了新发色，左耳戴了耳钉，看着林瑶的表情有些担忧。大概是喝了酒，林瑶觉得此时看到他，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还主动打了招呼，“叶峰，你也来这里喝酒啊？”
　　叶峰语气里有些高兴，回道:“嗯，我们同事聚完会之后，来这边喝几杯。”
　　回答完林瑶，叶峰又问道:“你喝醉了吗？小……”顿了一下，又改口成了:“林瑶。”
　　高明和徐州都知道林瑶这个发小。看林瑶没回答，高明主动说:“没喝醉，就他那酒量，很难喝醉。”
　　林瑶醉是没有醉，但是真的困了。这几天，他公司刚好有很多事要忙，晚上回到家之后，也不太睡得着，已经连续失眠好几晚了。晚上喝了酒，睡意突然就袭来了，平时喝酒不上脸的他此时看着脸还有些红。
　　叶峰和旁边的同事道了别，和林瑶说:“我送你回家吧。”
　　叶峰也知道，高明和徐州在这里，他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看着此时的林瑶，他不忍心走。从小到大，很少见过林瑶这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叶峰坐下之后，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林瑶参与得并不多。只是一个人喝闷酒，偶尔插一两句话。
　　快到十二点时，几个人才准备回去。
　　酒吧里热闹非凡，老板来了一两次，和林瑶他们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忙去了。
　　几个人往外走时，叶峰扶着林瑶，手腕还搭着林瑶的外套。酒吧门口，代驾还没有把车开过来。冷风一阵阵吹来，叶峰把外套递给林瑶，让他穿上。
　　林瑶并不冷，此时思维很清晰，但不想多说话。简短回道:“不冷，车马上就到了。”
　　“你喝了酒，吹冷风容易感冒。” 叶峰展开外套披在了林瑶身上。
　　高明也说:“对，快穿上。”

　　“南总，你怎么不说话了？” 合作伙伴看南青岩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一直盯着前面四个男人的背影看，还以为他遇见了熟人，但看样子又不像。
　　南青岩今天晚上和合作伙伴有个局，吃完饭之后，其中又有人觉得聊得不够尽兴提议来酒吧里坐一坐。南青岩参加过很多聚会，饭后很多老总提议的都是些纸醉金迷的地方，像今天晚上这样，对方只是想找个地方单纯喝一杯聊一聊的，实在不多。而且，这几天他思绪很乱，也想喝喝酒，冲散一下心里那种陌生的感受。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瑶。林瑶旁边那个人之前在展览会上见过，当时看似还对自己有些敌意。林瑶他们等的车到了，叶峰把林瑶扶上车，南青岩收回视线，上了在路边等自己的车。
　　回家路上，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好像更加郁闷了，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他闭着眼想，林瑶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因为自己吗？南青岩突然烦躁了起来，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大。
　　他没想到林瑶会喜欢自己，而且是从几年前开始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那天拒绝罗佳鑫也很干脆，所以对于现在自己这样的状态，他不解，也很不喜欢。

　　南青岩办公室里，冯鹤喝着咖啡，打量着正在看文件的南青岩，问道：“昨晚熬夜加班了？怎么还有黑眼圈。”南青岩没抬头，回道：“没睡好，你怎么来了？”
　　“上来看看你啊，徐州在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店，要去剪个头发吗?”
　　南青岩没搭理他，回道：“没正事你可以走了。”
　　“别啊，还想和你聊聊呢。”
　　南青岩从椅子上抬头看向冯鹤：“聊什么？” 冯鹤说：“就聊聊感情问题，这几天林瑶没联系你吗？”南青岩表情变了变，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这几天，林瑶的确没有联系过他，每天的咖啡也没再继续送了。
　　冯鹤自顾自说道：“没联系啊？也正常，徐州没和我多说，不过按照林瑶的性格，应该是不想让你觉得困扰吧，毕竟你都明确拒绝了他。”
　　南青岩回了一个:“嗯，知道。”
　　南青岩理解，但好像有些难以接受。他很喜欢和林瑶相处，很轻松自然。也很喜欢和林瑶聊天，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
　　在林瑶挥杆打完一个高尔夫球，下意识往左边看去时，和南青岩投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明明公司就在隔壁，但这几天上下班一次也没遇见，林瑶觉得他同南青岩和这家Golden高尔夫球场有一种特别的缘分。
　　除掉特意约好和林成峰打球的那次，这已经是两人第三次在这里偶遇了。林瑶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他僵硬了一下，才和南青岩打招呼，“岩哥，你也来打球啊？”
　　上一次在这里偶遇时，林瑶还在畅想，说不定下次再在这里遇见，两个人的关系会更好。可现实恰恰相反，更糟了，林瑶甚至害怕，南青岩会烦他。
　　南青岩说：“嗯。”又问道：“你感冒了吗？”
　　林瑶这回是真楞了一下，才回道：“有一点发烧。”风吹在脸上，像带着刺一样。资宁市的冬天大多都是雾霾重重，气氛压抑，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会变差。此时的林瑶脸色看起来很差，但其实身体并没有多难受，所以今天才和林成峰一起来俱乐部。
　　和南青岩同行的，是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性，应该都是合作伙伴。他偏头和那几位说了几句话，就径直朝林瑶走过来了。
　　“吃药了吗？” 他又看了看林瑶穿着的圆领卫衣，搭配着一件不算厚的外套，说道:“降温了，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多穿一点。”

　　南青岩的话在带走了林瑶在冬日里冷风中感受到的寒意，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阵暖流。好像喝了一杯很甜的热咖啡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林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衣，回道:“穿了羽绒服的，穿上不好打球，放在休息室了。”
　　南青岩点点头，两个人对视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不想搭理自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做朋友？
　　想到这里，林瑶刚才突然变好的心情又低沉下来。自己在南青岩那里，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就算告白了，也不会给他带来太多的心理变化。
　　南青岩又说:“回去量量体温，如果还发烧就去医院看一下。” 林瑶思绪回笼，看着南青岩说道:“好，谢谢岩哥。”
　　谢谢他还愿意做一个朋友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