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Alixuan

1、心慌

　　“老板，这些训练项目对于他们来说，强度会不会大了一点啊？”周杏举着相机寻找角度正在给烈阳下翻转轮胎的一群人拍照，看着相机里他们每个人满头大汗，面目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样子，忍不住对站在一旁的自家老板说道。
　　林瑶手里拿着口哨，大声提醒道，“倒计时两分钟，大家加油！”
　　周杏正看着镜头，寻找角度，冷不丁被林瑶刚劲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小幅度颤抖了一下，堪堪没把手里的相机脱落出去。林瑶看她一眼，嘲笑她说:“瞧你这胆量。”
　　然后又说道:“每一个公司的人来这里训练，都是这些训练项目，难度和强度都是一样的，只是根据他们的体能和状态会适当调整一下。”
　　谭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周杏旁边，看着训练场上的人说：“你平时不来，不了解情况，这个公司的训练项目已经减少两项了。”
　　说完不等人回话又感叹道：“都是温室的花朵啊，经不起风雨的摧残。”林瑶用手里的计分册子拍了一下他的头，“别胡说。”
　　周杏是今天刚到的，专门负责摄影的许凡请了病假，周杏来顶替摄影师的工作。这会儿看着镜头，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小声地尖叫了一声，谭青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
　　周杏声音激动：“帅哥不少啊！”谭扬神神秘秘地说:“还有更帅的，只是你没看到。”
　　谭扬一向夸张，周杏不信，转过头问林瑶：“老板，真的啊？”林瑶对他俩的话题不太感兴趣，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随口答道:“真的。”周杏一听更激动了，随后又是懊悔，没能亲眼看见。问谭扬:“那大帅哥去哪了啊？”
　　“走了，是公司老板，就是他要求我们老板减少两个项目的。本来明天最后一项是徒步的，但是对方说取消，钱还是照付给我们。”
　　“不过老板没收，叫我们财务退回去了。”
　　周杏回道：“真是个好老板啊，体贴员工，人大方，长得还帅。”然后又哀嚎了几嗓子，感叹自己错过了。谭扬说:“你翻翻相机里的照片，许凡应该拍了那个冯总的照片。”

　　周杏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答道，“下班了看！”
　　倒计时两分钟时间到，林瑶拿着几分册子过去，宣布每一个小组的比赛成果。周杏看着林瑶的背影，迷彩短袖，扎进迷彩的工装裤里，衬得腿更长了。举起相机拍了一张，花痴地说，“虽然帅哥那么多，看去看来，还是咱们老板最帅啊。”谭扬虽是个直男，但也附和道：“是啊，看了快三年了，还是那么帅。”

　　谭扬和周杏是从林瑶创业时，就跟着他的。两个人面对林瑶时，没有太多上下级的距离感，三个人相处起来反而倒像是朋友一样。
　　*
　　南青岩在食堂和几个经理一起吃的饭，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在看书，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冯鹤最近总往他这跑。看着南青岩走进来，问道：“食堂还有吃的吗？打你电话也不接。”刚吃完饭有些热，南青岩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办公椅上，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说道:“上午在会议室开会，没带手机，结束之后就直接去食堂了。我叫秘书给你带一份上来。”冯鹤放下书，笑着回道：“这敢情好。”

　　南青岩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未接电话全都是冯鹤打的，三个人的微信群里，冯鹤和陈媛两个人就已经聊了99+，他问道：“你今天又不去上班？”
　　冯鹤说:“什么叫又？注意一下言辞啊！”
　　南青岩懒得拆穿他。
　　冯鹤又说，“我手下的人最近都不在公司，人事经理组织了培训，他们全都去深山老林深造了。”

　　培训？今天中午和几个经理吃饭时，人力资源部的部长也提到了这个事情。往年都是公司总部安排，开设各种课程，公司的人回总部参加。
　　今年南青岩不想回总部了，那些课程几乎年年都一个样，没什么创新。人事部部长也有同样的想法，今年准备在外面找一个专门负责企业员工训练的公司。
　　南青岩问道，“那你怎么不去？”
　　冯鹤说:“我去了啊，昨天刚回来，你是不知道，那些训练项目可以说是魔鬼训练了。”
　　”我看他们在公司群里哭嚎一片，想着过去看一看，没想到去了还真发现了惊喜，他们有个教官，好像是老板，那叫一个帅啊。”
　　南青岩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本意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家公司如何，他问道：“你觉得训练结果怎么样？”
　　冯鹤答道：“训练结果啊……我觉得还行，感觉他们还挺有经验的，项目比较多，理论和实践结合，还负责灌输心灵鸡汤，我觉得我们公司的人回来后一个月，都会斗志昂扬，热爱工作。”
　　南青岩听着冯鹤这描述，笑了笑。冯鹤看见了，质问道，:哎，你笑什么啊？我说真的，虽然我最后还是不忍心，和那个帅教官商量了一下，减少了两个训练项目。但是效果肯定还是有的。”
　　南青岩说，“我们公司最近也在组织这个，真可以的话我让人事部去联系一下。”冯鹤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去啊，就去这家，我叫我们人事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们。”
　　南青岩打趣他:“不是说他们老板很帅吗？没要到联系方式啊？” 说起这个，冯鹤就觉得这是这一趟最憋屈的了:“他们老板很忙，那天就说了几分钟的话就没有单独相处过了。你说我也不可能专门去问他的下属，好歹我也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总，有损形象。”
　　南青岩反问道:“你有吗？”
　　冯鹤咬牙切齿地说：“还想要联系方式吗？”
　　敲门声响，南青岩说了一声:“进来。”是秘书古箐提着饭盒走进来，冯鹤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冯鹤手机响了一声，是人事经理发过来的联系方式。
　　南青岩把冯鹤发过来的联系方式转发给古箐，让她去和人事部部长沟通。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南青岩要午休，把冯鹤赶走了。
　　下午上班时，冯箐来办公室汇报工作事宜：“潇部长已经和对方公司联系好了，下星期一开始训练，星期天结束。”
　　南青岩说：“知道了。”又问道：“我们下星期有没有要紧的工作安排？”
　　“除了要拜访几个重要客户，暂时没有特别紧急的。”
　　南青岩想到南宇宁说的，要深入管理层，深入员工，互相了解，公司才能好。
　　南青岩在冯箐递过来的合同上签下字，递给她：“你协调一下时间，下星期的训练我也去。”
　　资宁市的分公司刚成立不久，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完全成型，他想，也许南宇宁说的是对的。试一试总没错，也可以听听各部门经理的看法。
　　*
　　周五下午，冯鹤他们公司的人已经训练结束了。每一期的训练结束，林瑶他们公司都会开会总结，针对训练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提出一些改进方法，然后安排下一期训练的工作。
　　周杏看了看电脑，对林瑶说：“老板，下期训练的公司是资宁市南天食品有限公司。他们公司的人昨天联系我，下星期一就要去基地训练，行动力还挺快的。”
　　谭扬说，“南天食品？大企业啊。他们在资宁市开了分公司吗？”
　　周杏回道：“好像没成立多久，不到一年。”
　　“老板，下期训练你来吗？”公司里有好几个教官，林瑶不是每一期都会在。周杏没得到回应，看了看林瑶，发现老板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林瑶从听到南天食品这四个字，心思就不在这会议室里了。
　　南天食品
　　是他们家的公司。
　　已经在资宁市开了分公司了吗？
　　他会在资宁市吗？
　　陆陆续续想了很多，这大半年来，他刻意不去关注南天食品的动向，也努力不去想他。可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听到他们家的公司名字，自己还会心跳加速。接下来还会合作，产生一些交集，他沉寂了大半年的心，此时变得有些不平静。
　　林瑶的公司是专门负责企业培训的公司，他大学毕业时，拒绝了林成峰让他回自家公司的要求，自己出来创业。训练基地在一个山庄附近，他们和山庄是合作关系，训练期间都在山庄吃饭。虽然公司才成立两年，但在业内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很多公司都愿意去找林瑶他们。
　　他今年二十五，林成峰看他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来，也就没强硬地要求他回自家公司帮忙打理。

　　林瑶发了一会儿呆，平静了一下。
　　周杏这艺没有多高，人到是胆大的，拿着打印出来的一叠资料在林瑶眼前晃了晃:“老板，你想什么去了？”
　　林瑶忽视了这个问题，回复她上一个问题，“下期训练我要来。”
　　周杏也没有太意外，毕竟她们老板，夸张点来说，是个工作狂。
　　“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林瑶开始收桌上的东西，会开完他就准备回市区了。
　　大家纷纷摇头。

　　回市区路上，听着广播里悠扬婉转的歌声，正是日落黄昏时，天空被渲染得一片火红。道路尽头，太阳马上就要消失了。
　　林瑶想，虽然是分公司，南青岩肯定不在，但训练他的员工，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的交集了吧。
　　想到这里，他低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自己嫌弃自己，这想法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