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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梨花香(六)冲霄楼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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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同人】梨花香(之六冲霄楼 上 2009-11-1更新)
抽身走出雅间的暗格,白玉堂顺手带上了房门,又唤来小二关好轩窗,在桌上置下一锭足银吩咐道:“展大人今累了,正在里间休息,他想睡足几日便是几日,你们皆不可进去打扰,若让爷知道有谁胆敢搅了展大人的清梦……”说着抬手一掌,将案上红烛隔空削去半支,冷冷道,“可仔细了尔等的皮!”
小二只缩着脖儿唯唯称是,待白五爷下楼走远了,才敢将桌上银锭拾起,掂一掂足有二十两,叹口气自语道:“白爷天生得个赛潘安的好样貌,出手也这般阔绰,怎么说起话来却像地狱的修罗呢!”心想还是这里间屋的御猫大人好与相处,想到此不禁抬眼看看紧闭的暗格房门,又念及白玉堂刚才吩咐的话,连忙低下头匆匆收拾了杯盘碗盏,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
一人一马疾驰在通往京西南路的官道上,如一道白电划过夜空。
一轮秋月盈极渐亏,隐隐透出微弱的红光,半明半暗地笼在飞一般的白马上,马上人儿身着白色剑袖装,手中同色宝剑的鞘,一刻不停地击在骏马的后跨上。
马曰“踏雪”,剑曰“画影”,马上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冷冷的风自五爷两鬓划过,带起两缕柔长的青丝,在夜色中肆意飘飞。抬手轻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白玉堂心中暗叹:好厉害的醉浮生!若不是骗猫儿之前偷偷嗅过了大嫂的解药,自己就被那唯一的一口给撂倒了。只一口就让自己这般不适,那饮尽了半壶酒的猫儿却不知要几天才能醒来。
一想起清醒后的展昭,乍着猫毛儿找自己兴师问罪的样子,白玉堂不禁更加头疼起来,索性不再去想,手下“画影”狠击马背。“踏雪”一声长嘶,步下加紧,若离弦之箭而去……
当白玉堂马不停蹄地赶到襄阳城时,已是七月十七的清晨了。五爷找了一间清静整洁的小客栈落脚,随便叫了几样家常菜,草草用过以后就回了客房,进屋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日头西斜,白玉堂方醒来。起床后的五爷打点好百宝囊,脱下染尘的衣物又换了一身劲装,却仍是白色,提着“画影”推开客店的后窗,悄没声息的出发了。
襄州城以南五十里,有一处所在,名曰“短松冈”,五爷来到此处时已是初更时分,白玉堂停下脚步打量周围地形——真是地如其名,岗上密密匝匝生的俱是松树,大片的松林隐蔽地遮去了里面的情形。五爷抬头看看时辰,又从怀中抽出一卷小巧画轴展开看了两遍,复卷起揣入怀中,大踏步地走进松林深处。
远远天边,清冷的下弦月方升起,墨蓝色的夜空中只有闪闪的长庚星与其孤单相伴……
白玉堂疾步走进松林深处,隐约见林尽头一座高楼直插入云,半露的窗格上莹莹透出微光。
五爷方欲迈步向高楼处前行,却瞅见眼前几棵松林根部的土色偏暗,蹲下身用手捻捻,发觉土质略微潮湿,分明是新翻过的,很显然,此处树木被人移植过。白玉堂起身略略地打量四周,细看后发现整个儿松林都是按照九宫八卦阵法布置,若等闲之辈误入其中必然迷惘失途,既近不得楼阁也出不得松林,少时就要惊动守卫。但,白五爷却不是等闲人!
只闻锦毛鼠嗤鼻一笑:“哼!此等雕虫小技也用来为难你白五爷。”
五爷言罢使个旱地拔葱跃上松枝,展开轻功登萍渡水。夜色中的锦毛鼠如一只白色的鹞鹰在细细的枝桠上折转回还,步步逼近松林另一头那高耸的危楼。(某筠:违章建筑物出现鸟,小白加油啊!)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白玉堂便出了密松林,来在一片开阔空地,眼前便是早已闻名遐迩的冲霄楼了。
五爷停在楼前抬头观瞧——嚯,好生雄伟的一座建筑——但见那楼朱漆阑干、青瓦红墙、雕梁画柱、勾心斗角。据说此楼为襄阳王赵钰斥重金遍寻天下能工巧匠通力合作建成,从外表看大有皇家气派自不必说,单单一砖一瓦间都透出缕缕煞气,教人不敢正视。白玉堂却不在乎那滚滚袭来的压迫气势,脚下如飞一般地绕着冲霄楼转了一圈。
细看下发现冲霄楼虽说是“楼”却如宝塔般直耸入云,表面看去分为五层,其实每层落差极大,已比一般的五层楼阁不知高了多少。楼的四面皆有入口,清一色的黑漆对开大门,门楣上却有不同装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分别守着东、西、南、北四门。
“原来是四方阵!”五爷邪邪一笑,扯起的嘴角竟露出一丝鄙夷,心中盘算了一下此阵对应的时辰方位,抬腿走近守护西门的白虎神兽,在虎额上轻拍三下,随即“嗖”地跳向一旁,就在白五爷跳开的同时,白虎神兽张开大口,从口中飞出九支短箭,实实地钉在锦毛鼠原先落脚的地方。白玉堂二次走上前,伸出两指抠动白虎双眼,只听“吱呀呀”一声,黑漆大门向两旁洞开,再看里面,黑漆漆、雾蒙蒙不知隐藏了什么要命的机关埋伏。白玉堂却豪不在乎里面地嘿嘿一笑,说了句“仲元兄诚不欺我。”就迈步走了进去。
漆黑的大门,在暗夜中如一张血盆巨口,将那倜傥的白色身影渐渐吞噬。
白玉堂并不知道,此刻远处松林中却有一玄衣人正在默默关注着他,见他兴冲冲走进西门不禁轻轻叹息一声,真是只鲁莽的耗子!
你道锦毛鼠真是一味勇武的莽夫?此话却不尽然。书中暗表,这已不是白玉堂第一次探冲霄楼了,不过说起那时的事话可就长了。早在一月之前此楼刚建成的时候,五爷便慕名来过这里。江湖上精通消息埋伏的行家里手谁不想见识见识这集百家之长的机括精髓,怎奈都碍于襄阳王在朝野中的势力不敢造次,唯恐惹祸上身。惟独我们这心高气傲的白五爷偏偏不吃这套,瞒了众人私下里来探楼,却在松林外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小诸葛”沈仲元。
话说早年间“小诸葛”沈仲元和白玉堂曾先后拜于“天机老人”门下研习机关消息,沈仲元长白玉堂九岁,二人虽未论称师兄弟,可五爷还得叫人家一声大哥。二人虽多年没机会往来,一见面时却依然亲热。待问明白玉堂来由时,沈仲元不禁把他好一顿数落。原来小诸葛现在正供职于襄阳王门下,做了一名食客,明为食客暗为幕僚,此次建造冲霄楼,他也参与其中。知道个中厉害的沈仲元当即不由分说地把白玉堂拖回客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希望这个冒失的五弟不要无端的把命送在那里。白玉堂表面上不敢顶撞大哥,心里头却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自己好歹也是谙熟机关之人,不过一座楼而已,何以让大哥如此胆怯?怎奈沈仲元竟派人看紧白玉堂,不然他靠近冲霄楼半步,五爷无奈下只好悻悻地离开襄阳,回到开封。
甫一到开封就听陷空岛的暗线回报,襄阳王气焰嚣张地挑衅当朝,点了名要展昭前来闯楼,势在去了包拯的左膀右臂,晓以时日便能轻而易举地除去包拯,以撼动宋廷根基。白五爷闻此言不禁怒火中烧,急匆匆地去找展昭核实,不料猫儿却一再向自己隐瞒实情,这才有了七夕夜那一番争执。
江湖上传闻锦毛鼠手段狠厉,本是不假,可这利爪的白老鼠唯独对猫儿嘴硬心软。那夜白玉堂离了展昭的小院,便二次奔往襄阳。一到襄阳就夤夜唤出沈仲元,将自己欲替展昭破楼的意图和盘托出,并规劝大哥尽早弃暗投明。小诸葛本不是实意投靠意图谋反的襄阳王,对他平日投敌卖国的行径也大为不齿,现在听了白玉堂一袭肺腑之言当即明朗表态,愿意献出机关总图以帮助开封府破解冲霄楼。只是当时参与设计的人员繁多,沈仲元手里也只有部分图纸,总图一时之间不能尽善,里面的机关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见识过。要得到图纸还需要时间。
就这样白玉堂回到客栈里焦急地等待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夜里,沈仲元终于出现了,他不仅带来的冲霄楼汇总的草图,还亲自带着白玉堂来到短松冈附近勘察地形。只是这位慈爱的大哥反复叮嘱白玉堂,草绘的总图不尽完善,而且冲霄楼的机关比一月前初成之时已经变化了许多,所以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绝对不能贸然行事,他自己则会尽快弄到详尽的图纸奉上当朝。当时白玉堂虽低眉顺眼地诺诺应着,心里却像着了火:看猫儿拼命的样子,必是那小皇帝给了时限。若是等到了楼图却超过了时限,交不出盟书,那猫儿可就……
锦毛鼠终是等不了那么久的时日,返回开封府的当夜就设计把展昭迷昏,怀揣草图独自来闯这冲霄楼了。
话说这锦毛鼠破了白虎神兽的机关由西门入楼,那位看官说了,这白虎所守的西门乃是杀门,白玉堂从此进入莫不是嫌活得长了。西门乃是杀门这话不假,照常理来讲,破阵者应择选时辰由东方青龙生门入,而从西方白虎杀门出,再入北方玄武开门,方可尽破机关。可今夜时间有限,白五爷到此之时就已错过破楼的最佳时机,这守门神兽所成的“四方阵”早就随着时辰更替变为“逆四方阵”,故艺高人胆大的白五爷便索性放手一搏,反其道而行之由杀门而入。且说走进西门的白玉堂向前行了几步,估计着快要触及楼口石阶时便停下,自怀中摸出火镰,燃着后照亮四周观察地形。
这冲霄楼的第一层是一间宽阔厅堂,厅内并无多于陈设,只于四面墙上绘了些壁画,壁画内容大略是上古传说,诸如盘古开天、精卫镇海之类,楼梯就在大厅北方上手位置。白玉堂没有去观察四周壁画,而是仔仔细细地去看这头一层的楼板,一看之下白五爷不禁感慨:原来这襄阳王府也养闲人呢。只见地上铺的六寸见方的楼板分为暗红和暗绿两色,上面各自书着“卍”字和“卐”字,密密匝匝拼成一副巨大的阴阳八卦图。
白玉堂记得沈仲元说过,这冲霄楼最底层的机关唯陷坑居多,想来应是这样嵌入了八卦阵内。只是——这样的八卦阵未免也太简答了吧,自己九岁的时候就已经会在白府院内摆这样的阵势了,脑海中蔑视的念头一闪而过,白玉堂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醒自己不可轻敌。只见他左手举火镰,右手持画影,站定乾位,轻提一口气,足下一点,腾身跃起,艮上兑下,转坤位,进巽位,踏中宫……片刻间已经踏遍数十块方砖。待五爷气不庸出面不更色地回到原处脚下楼板已“咯楞楞”地响了个遍,白玉堂等到响动停止,估摸着这一层的机关已被自己尽数破了,迈步就往北边楼梯口走去,就在他距离楼梯不足十步之时,异象突生!
五爷左脚步子尚未踏出,只觉右足下一空,不待多想,他赶忙转移重心向旁一跃,方才踏过的楼板忽然“格拉”一声转了个儿,自翻转的空隙间射出数只飞弩,“砰砰砰”地攮在木质的天花板上。
与此同时,大厅内的楼板随即齐声响动起来,白玉堂左足甫一落地,脚下却又是一空,五爷心中暗骂一句,右脚再一用力,使个“飞燕冲天”,直跃起两丈来高,左手甩了火镰,同时攀上方才钉入天花板的硬弩,这才稳住了身形。
再看脚下时不禁一惊,刚才被自己破了的阵法,随着红绿楼板的翻动转变已经换了阵型。那被触动过的两处楼板下,都是布满了芒刺尖刀陷阱,坑底的尖刀在未燃尽的火镰映照下折射出幽幽蓝光,竟都淬过了剧毒!白玉堂这才知道这里的机关可不是普通转轴翻板、落马陷坑。
五爷攀在房顶,心里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幸好平时忙里偷闲,和猫儿学了他三分“燕子飞”的轻功绝技,不然的话爷身上可要凭白多几个透明窟窿了。白玉堂刚刚暗自庆幸,却觉得手中的硬弩松脱,道一声“不好”人却已经跌了下来。
匆忙间,白玉堂缩身形在空中转个个儿,硬着头皮用画影剑鞘的末梢直抵落点,却是无巧不成书,他跌落的地方正是八卦阵中央——阴阳鱼的鱼眼。
落地的五爷用足尖点住阵中央绿色的方砖,而画影的剑鞘刚好抵住九尺开外那块儿红色的楼板。当白玉堂如一张弓般俯卧在阵中央时,次第转动的机括忽然尽数停了下来。静谧的大厅中毫无响动,五爷只听见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和潮水般的呼吸声。
冲霄楼第一层的翻板陷坑破解了!
“呼~~~这次可真是歪打正着了!”白玉堂长舒了一口气,片刻不敢耽搁,从地上一跃而起,拾过掉落的火镰走上正北的楼梯。
白玉堂打亮火镰,依着沈仲元事先嘱咐的,若单日闯阵,只取“三、七、九”之尾数小心翼翼踏阶而上。
……七、九、十三、十七、十九……
银白色的薄底快靴轻巧地踏在楼梯上,却没有半点响动,白玉堂精心地掌握着脚下的力度,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随着楼板一阶阶地更替,白五爷注意到越往上行楼梯的颜色越深,质地也越坚硬,已不再是红绿两色的木板,却换作了与底层截然不同的铸铁楼板。五爷看罢不由暗暗思忖:恐怕就快到达沈大哥图中所绘的火阵了。锦毛鼠猜得半点不错,原来冲霄楼的第二层正是“赤焰磷火阵”。
……三十九、四十三、四十七
当白玉堂距离第二层楼入口三步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并不是他惧怕未知的机关和潜伏的危险,只是眼前景象实在诡异——手中的火镰突突地闪着黄光,却只能映亮面前半径不足三尺的楼梯,二层的大厅却仍然一片黑暗,阴森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迫过来。
环视四周,白玉堂发现原本宽敞的大厅被厚厚的铸铁板从里面包个严严实实,里面四壁都被涂了特制的漆,受纳了室内所有的光线,也就是说,普通的火把照在上面,根本无法把这间钢铸屋子完全映亮。在黑夜中视力极佳的锦毛鼠,仅影影绰绰地看见,暗室的中央似摆着几尊雕塑,呈八卦之相排列,顶上对应的位置好像倒吊着些兽首的雕花装饰,中央有什么却再瞧不清楚了。
白五爷打量着眼前情景,心中盘算:除去室中央的雕像,二楼的陈设再无其他,看来这间暗室必是登上三楼的必经之路。沈大哥曾说。这火阵的阵眼就在雕塑的中央,只是室内光线如此昏暗连阵型都看不清,又如何能到阵中破阵呢?
白玉堂想到此,轻轻跨前一步踏上第四十九级台阶,欲借着火镰的微光仔细观察阵内情形,却不想脚下一踏一空,却是触动了玄机,霎时间两侧的铁壁排山样的向五爷压来,势要将他捻作肉泥。五爷骂一句“好歹毒”,人已经向前窜去……
书中暗表,这“赤焰磷火阵”岂是等闲?因冲霄楼的楼梯皆是由北向南,斜插而上,故白玉堂踏上二楼之时已处于八卦的离位,南方丙丁属火,无论五爷怎样踏阶而行,最终总要触碰玄机,从而启动火阵。将近来闯楼的人一网成擒,正是那襄阳王的歹毒之处。
且说五爷躲开排山铁壁方跃入暗室,就听身后 “哗啷啷”铰链响动,白玉堂回头看去却发现来时之路已被数道铁栅栏门封得严严实实,已没有一点回还的余地了。
“进了阵里倒比外面瞧得清楚些。”到了此时五爷仍是无所畏惧,自嘲一句便站定仔细打量。
一看之下才发现,这火阵果然布局精巧——四周八座双头凤首尊足有五尺来高,依着后天八卦卦型排列,阵中央火红的莲座上安着一颗鹅卵大的珠子。白玉堂探着头仔细巴望那珠子,此珠名曰“赤焰”,通体透明,四周皆有火焰状的花纹缭绕,黑暗中发出幽幽红光甚是好看。这便是沈大哥所说的阵眼么?看来破阵的第一步便是要取下那珠子。只是机弦如此明显恐怕另有陷阱,想到此五爷抬头观瞧,只见天花板上每一处双头凤首尊对应之处皆有一只睚眦神兽,八只睚眦神兽俱张着血盆似的嘴怒视着阵中央。天花板中央处却有一条巨大的铸铁蟠龙,乌黑的龙身在赤焰珠的映照下泛着幽幽蓝光,蟠龙空着大口,颈上逆鳞倒竖,直直地瞪向白玉堂。
五爷对这“赤焰磷火阵”虽未曾见识却略有耳闻,且沈仲元献图当日已经说明,要想破了这阵,必须在火焰不伤及自己半毫的情况下摘取“赤焰珠”,并立刻塞入龙口捏动机关,不然破阵之人便会在顷刻间被那十六只凤首中齐齐喷出的火焰焚为灰烬。
白玉堂看到此已打定主意:反正现在已被困在阵里,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入阵拆招、随机应变,兴许还有转机。
想到此白五爷轻灵一纵飞入阵中,火阵里八只双头凤首尊的机弦突被触动,只一眨眼间,就有六条赤红妖冶的火焰自南、北、东三处的凤口中分别涌出,齐刷刷地袭向刚刚落在兑位上的白玉堂。
好个锦毛鼠,半点不怠慢,双脚一跺,拧身腾空。炽烈的火焰将方才五爷落脚之处瞬时吞噬,半空中的白玉堂方在巽位的凤首上站稳,顷刻间便又有六道火焰袭来。只见白玉堂眼中光芒一现,再次张身跃起……
一时间,十六只凤口一翕一张,数十条火舌你来我往,赤色的烈焰蒸腾着阵内的温度,锦毛鼠身姿矫健地在这沸滚的人间炼狱上空飞踏盘旋,连半点火星都没沾身,生死须臾间,他却还如品酒舞剑般游刃有余,只是面上神色凛竣,若不是一身白衣翩然,倒真像极了踏焰下凡的八臂哪吒!
八只凤首尊操纵的火势虽然猛烈,却也并非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五爷自艮位瞅着准了一个空当儿,钻入阵心,探手一抄,便将那赤焰珠捞在手中。珠子方得手,五爷就把设计冲霄楼的众人连同他们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
亲娘祖奶奶的!是哪个混蛋弄这么颗破珠子,烫死五爷我了!
五爷抖手用力一掷,将珠子向上抛起,还没来得及抽空儿吹吹被烫红的鼠爪子,那十六只凤头就不饶人般地冲着阵中的锦毛鼠一起喷起火来。白玉堂倒手接了欲落下的赤焰珠,同时一脚踏上刚才托珠子的莲座,一个“凤凰于飞”极力地向头顶的铸铁蟠龙跃去。
“咯”的一声,随着那烫手的“山芋”被白五爷塞入蟠龙口中,地上的八座凤首尊顿时缄了十六张口,皆不再吐火了。暂时的安静尚没有持续一息,那蟠龙的下颌忽然一松,赤焰珠竟“哒”地脱落下来。五爷赶忙扯了袍襟裹住那珠子,人也从三丈高的上空开始下落。与此同时,八只睚眦神兽口中流矢齐吐,白玉堂忽觉耳旁风动,二十四支飞箭已呈包围之势直冲五爷钉来。
白玉堂也不扭头查看,一把墨玉飞蝗石已经出了手,身体也在空中竭力一侧——“叮、叮、叮”,“嗤”——金石的撞击声与金属的破空之声同时响起,十八颗飞蝗石不偏不倚地击中目标,乌青的箭矢散落一地,仅有一支箭未曾格开,擦着五爷左侧的宽袖划了过去,雪白的衣衫登时破了一道口,还好未伤着皮肉,只蹭上些蓝色的粉末。白玉堂刚踏着箭矢落地,刚想掸去袖上的粉末,不料左袖的破口“突”地一闪间腾起一道诡异的蓝火!
“糟了,磷火!”
电光火石间,画影宝韧“呛啷”出鞘,“哧啦”一声,半幅宽袖连同就要蔓上手臂的磷火被五爷一同削落在地。等不得白玉堂缓一口气,散落在地上的二十四支磷骨箭蓝火腾腾齐燃,那本已安静的十六颗凤首却也跟凑热闹似的抬头上吞吐不息,形成了一张赤焰磷火的天罗地网!
赤焰为天,磷火为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赤焰磷火阵。
蓝色的火焰散发着幽光,脚下的铸铁板几欲被烧红,火中的磷骨箭却丝毫未损。书中暗表,这箭是用了深海磷鱼的骨头制成,煨过鲛人的油膏,才能在这冰冷的铁板上兀自燃烧不息,幸亏方才白玉堂身手敏捷,那一下没能伤着他,若是被这磷骨箭射在身上还不成了火烤老鼠?这位看官说了:说书的,你这样褒贬五爷不怕他先把你烤了?我说不怕,五爷现下还顾不上我呢。
可不是么,这会子还真忙坏了五爷。身处赤焰磷火阵中,锦毛鼠虽不能说手慌脚乱,却也被逼的上蹿下跳了,难为他慌忙间还没忘记周旋于北方壬癸水位,这里的流矢和烈焰都较少,显然是生门。
可说话间白玉堂头上已见了汗,心头如同擂鼓,脑海中急电飞转:虽说自己现下仗着绝世轻功还能应付一时,可毕竟折腾久了,就算大罗神仙也难免有失,何况我我一个凡人呢,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可是这珠子……确实没法塞入龙口啊!想到此,白五爷不禁偷眼看了一眼顶上的蟠龙,只见那蟠龙面目狰狞、龙口大张,颈下逆鳞倒竖……
逆鳞……恩?!
五爷突然将画影把在左手,右手持珠再次跃起,待及顶时,将右手珠再次塞入龙口,左手剑同时奔龙鳞刺去……
画影剑是何等利刃,不费吹灰之力已将蟠龙颈间逆鳞削去数片,露出个只容一指的黝黑小洞,果然有玄机!就在赤焰珠将将脱落的一刻,白玉堂反手扣入洞口,顺势攀住龙颈。
——“咔吧”——
天花隔板忽然转动,八只的睚眦神兽向内一翻,眨眼间换作的八头螭吻。与方才的睚眦不同,螭吻神兽却是正吊着,铸铁鱼尾与天顶焊在一处,巨大的水柱却从螭吻的阔口中却“哗”地喷将出来,管你什么赤焰什么磷火,都在流波中覆灭。
暗室内,八条白练倾泻齐下,蟠龙口中的赤焰珠早已熄了火气,反而溢出七彩的流光,映着室内氤氲的水雾,华彩非凡。白玉堂从顶上一跃而下,收了画影剑,自袖中摸出火镰,打了几次却发现因为刚才触动机关时沾湿了,怎么也点不着火。
算了,无用的东西,五爷自然弃去。随手甩了火镰,白玉堂借着画影剑穗上两颗硕大东珠的莹莹光辉,奔着暗室前方出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