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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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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落很焦虑。
虽然他假装自己听进去了小周的话,跟着他坐到了位置上,眼神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往那个角落瞟。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项松的后脑勺,和面对着他的,江行未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从淡漠到无奈再到柔和,每一种情绪都被褚落刻在眼底。
他有点慌张,这种慌张在看到项松拽着江行未衣摆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餐厅虽然不算安静,但他们隔得不近不远,大声喧哗这种事褚落还是做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汤奇奇重感冒,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每天就用手机弹幕寻求帮助,五颜六色的,隔着十米都很显眼。
褚落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向汤奇奇询问那个东西要怎么设置。汤奇奇回得很快,应该是在去实习的地铁上,给褚落详细地讲解完下载设置以及换颜色字体等高阶操作后,又自顾自开启了“今日受罪倒计时”话题。
褚落暂时没空理他。他下好app,按照步骤调出文本框,准备打字。
写什么好呢?
[你快回来]?
不太好,明明刚刚才答应的要听话,这样显得有些不信任了吧?
[早餐凉了]?
也没用,江行未是个只需要喝咖啡的老妖怪,早餐没有吸引力。
褚落抱着手机叹了口气。
“怎么啦小弟弟?”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女律师看他捣鼓了半天手机,终于忍不住凑过来瞥了眼他的屏幕,“你要写给谁看呀?”
褚落下意识将手机倒扣,随即看到女律师带着点儿戏谑却并没有恶意的笑容,干脆自暴自弃地摊手:“叔叔。”
“是不是吃醋啦?”女律师一脸“我懂的”,抻着脖子往角落里看了看,又缩回来跟褚落咬耳朵,“快快快,你叔叔要被拐走了!”
忽略女律师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八卦欲,褚落低落地抿了抿嘴巴:“不知道写什么。”
“不要怕!正面刚!”女律师拖着自己的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非常热情地向他提供场外指导,“你吃醋就说自己吃醋,你生气就说自己生气,我就是这样对我男朋友的,很有效,他们男的永远不懂我们在想什么!”
......褚落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把那句“我也是男的”咽了回去。
虽然在性别上有差异,但总体来说,亲身验证的结论还是要比褚落的苦苦思索靠谱得多。
于是褚落重新拿起手机,很直白地输入[我吃醋了]。
“加几个感叹号!”女律师实时指正,“你得让他知道你吃醋的剧烈程度!”
褚落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有道理,埋头开始打感叹号。
“少一点少一点!”女律师在到达限制字数前及时制止了他,“滚半天都看不到字了。”
于是褚落又不太情愿地删掉了几个。
“选个颜色!”女律师似乎对黑色的字体颜色不太满意,“鲜艳一点啦,这么暗看不到的。”
褚落选了他爱的多肉葡萄的紫色。
女律师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心中感慨万分,基佬紫诚不欺我。
褚落对此浑然不知,看了下效果觉得很满意,争分夺秒地举起了手机。
对面的小周和男律师明显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桌上剩余的鸡蛋。
褚落旁若无人地调试着能让江行未看清楚的角度,他发现对面的小周坐着的仪态未免太端正了一点。
“小周叔叔。”
小周还处在视觉冲击中,反应有些迟钝:“啊......嗯?”
“头能不能往下一点呀?”褚落边说边抬手往下压了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有点挡到。”
“......好的。”
小周非常配合地弯下腰低下头,脸都快贴到餐桌上了,褚落忙阻止:“可以了小周叔叔!不用那么低的。”
小周又默默直起身子,视线安静地落在面前的早餐上,认真思考恋爱究竟有何魔力,能让热恋中的人总是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令人匪夷所思的褚落已经调整好了角度,正在跟江行未进行交感,期待他发现弹幕,引导他对上眼神,进而促使他早点回来,别跟前任拉拉扯扯、回忆往昔了。
从项松拽住他衣摆的时候,江行未就有些不耐烦了。
要说方才再次见到项松时心里完全没有波动,那是自欺欺人。他也是从一个冲动莽撞的毛头小子成长起来的,项松是他那段叛逆又狂妄的岁月里,最能抚慰他的一股细流。
从大一开始,追江行未的人有如过江之鲫,成了Z大新兴潮流。有人为了颜,有人为了才,有人为了追求刺激,有人为了满足私欲。后来浪潮渐渐褪去,江行未的冷漠、不留情面和自视甚高让追求者们自觉放弃。
毕竟能进Z大的学生,都不是无尊严不自爱的唯爱主义者。偶有新生不听劝,非要一腔热血撞南墙,在见识到南墙不可逾越之后,也回了头。
只有项松不一样。
其实江行未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和项松在一起了。
他们都是法学院的学生,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江行未那时满身戾气,独来独往,身边的人都看不惯他却又不敢惹他。项松像是他的另一面,出身书香门第,气质温文儒雅,男生女生都亲近他。
他们不远不近地相处了两年半。
倒不是项松伪装得有多好,也不是江行未不敏锐。只是项松很有分寸感,让他感到舒适且熨帖。
这段平淡的关系终止在大三那个暑假。
那时江行未在一家律所实习,因为能力出众,没多久就被带着办案子。
“什么狗屁‘法律尊严的守护者’。”项松暑假也没回家,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又一瓶啤酒下肚,江行未的情绪也随之上来,“都他妈是狗咬狗!”
项松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等他发完火才轻声说:“你别气了。”又把一截藕白的胳膊伸到江行未面前,“要不你咬我一口消消气?”
江行未真咬了,咬完又去咬项松的嘴唇,很凶,但项松一声都没吭。
最后江行未垂眸望着项松小臂上被咬出血的伤口,哑声道:“我们试试吧。”
这一试就是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