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启示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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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哥哥，哥哥——”
我感觉自己耳边有什么声音传来。就像潮水退去一般，我沉睡的意识缓缓浮现。稍微清醒之后，我发现自己只听得见自己像是要衰竭而死的粗重的呼吸声，然而，我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于是我再度陷入沉眠……
吗？
这回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周围非常昏暗，我呆呆地看了眼旁边的高高的书柜，意识到这里是一所巨大的图书馆后，我茫然地想着现在是什么时间。
几秒后，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才感觉到寒冷的空气触碰到了我的脸。
“人死以后会去哪里？”
“我是恶魔，所以不知道呢，人类小姐。”
竹和天使恶魔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他们两个人正站在窗前。
“人死后会去电影院、图书馆，还是天国？”竹自顾自一般地讲了下去，“啊，但是天国的话一定也会有电影院和图书馆吧。所以人死后，还是会去天国的吧。”
天使恶魔不为所动地看着窗子上流下来的雨水。
“不过，我其实觉得有些人死以后大概会像恶魔一样吧，重生在地狱。”
天使恶魔看向她，她也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天使恶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间，她和我对视了，“你觉得呢，██。”她做了一个“天使”的口型。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见我没有反应，她笑着道歉了。
我感到非常疑惑。
我的眼前忽然闪烁起如电视机一般的视觉雪花，等我平静下来时，我发觉自己站在了一扇门前，门上贴满了被字填充的密密麻麻的纸条。耳鸣、心跳声、最后是一阵让人有点喘不上气的胸口发闷感……于是我伸出手希望寻求解脱，在手即将触碰到把手时，似乎有个人贴在我的手臂旁，以至于我甚至可以在耳边感觉到那个人说话时的呼气。
“不要开门。”
“啊。”我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中梦？
我转过头，看到旁边正躺着一个人，我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姬野前辈。
昨天晚上我被姬野带回了家，而姬野前辈在看了我一会后只是打了个哈欠，就像是没有我一般直接睡了过去。我看向了窗外——无星无月的天空只留下了浑浊的黑紫色，唯有路灯时不时闪一下似乎是要坏掉的样子。这么晚了，我大概也打不到车回家了。
我对神经粗的姬野前辈第一次感到实打实的无奈，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也顺从地躺了下去。
“姬野前辈。”我从床上下来后，轻轻推醒了她。
睡眼朦胧的姬野前辈揉了揉眼睛，惊讶地说道：“欸，你怎么在这里？”
“啊……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啊。”只穿着内衣裤的她从床上起来。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出门避嫌的时候，她说：“那留下来和我吃个早餐先吧。”
说实话，我此时此刻只想回家。太阳穴隐隐作痛，睡了一觉我甚至更加疲惫了。
似乎是提前知道我会为难，她立刻用完美的理由把我留了下来，“哎呀，就当作昨天我吐在你身上的赔礼吧，这里打车也不好打，吃完早饭我会送你走的。”
我无可奈何地与姬野在楼顶吃起了早饭，而她依旧只穿着内衣裤，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提醒她先穿好衣服，于是我沉默了。太阳破晓而出，将光明赐给人间，清晨的风带着冷意，这种早起的畅意让我清醒了不少。
姬野递过来一支烟，问我要不要抽。
“我不会抽烟。”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况且我还是未成年呢。”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望着楼下——几乎没什么行人。
姬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话说，你是不是喜欢竹小姐？”
她的这句话让我一口牛奶全喷了出来。
姬野一脸微笑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她自己的脸。
“这是犯罪吧。”镇定下来后，我说。
姬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反驳什么。
“哎，喜欢啊，我喜欢玛奇玛小姐，我还喜欢秋，我还喜欢帕瓦，我还喜欢你。”我敷衍地继续答道。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哦。”
我的头脑里闪过玛奇玛的脸，接着又闪过早川秋、帕瓦等人的脸，但是我明白真正能称得上想要成为伴侣的人似乎并不存在。“我大概是没有吧。”
“那你对竹小姐是怎么想的？”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竹小姐。
我开始有点烦躁了。
“长得很可爱，对我还可以。”我一边吃饭一边说，然后不幸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真是的。
姬野皱起眉头，直白地表露自己对这一回答的不满意，“可是我觉得她很亲近你啊？”
我愣了愣，吞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想张开嘴说些什么话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确，竹小姐是那种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冷冰冰的类型，刚来的时候她会不动声色地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和别人交流一般也只单纯寻求工作效益最大化，虽说工作以外就不会再继续保持严肃，但工作以外她看起来也有些冷淡，这点完全不像玛奇玛小姐，倒是有点像早川前辈。
她的工作也完成得很出色，给人一种很有能力又不好接近的印象，曾经和她同为搭档的我，好像也没怎么见过她会因为遇到的恶魔或者高难度的任务而惊慌的样子。
不过她会和我聊一些很不一般的话题，我实在有些接不上她的话。
“神明说自己会降给人类启示，却是对灾难的启示。神要降下灾难，这些灾难要惩戒人们不可作恶。神爱世人，信神才得以永生。神为何至高无上呢？”
“我有的时候对自己感到奇怪，我越是爱具体的人，就越不爱整个人类。不过我想我没有兴趣审判人类，在我眼里，神和人和恶魔都是平等的。……我平等地讨厌众生。”她的话还历历在目。
于是我慢慢地喝起了杯子里剩余的牛奶，明明一张口就能喝完的量，我却喝了好几秒，我和姬野面面相觑，我只好转移话题，“你对她怎么想呢？”
“我想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吧，可惜我跟她不是很熟呢。”
再一次的，我听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同时这个答案，也是最不符合我印象的答案。因为，她那消极且略扭曲的人生观念和无厘头的行动，跟善心或好人这种词有点挂不上钩吧。
还没等我说什么，姬野又自顾自地说：“她刚来的时候会对着我笑，平常看见我会先问好，不过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题，她好像就不太愿意聊天了，我说一句她才会回一句，实在不感兴趣的话就会直接离开，好冷淡呢……和秋君或者小红在一起的话好像也是这样。”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和早川秋相处时沉默的气氛，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聊天的性格，不过我感觉他们其实对互相都挺感兴趣的，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交流呢。
“不过啊，她上次跟我终于聊了下家常呢，她说她家里养了猫，它的名字叫喵奇喵，我说能不能看看，她就真的带来了诶，她个子小小的，抱猫的样子超级可爱——原来是对小动物很有耐心的类型呢!”姬野甚至想用肢体给我演示一遍竹小姐抱猫的样子。
我想起竹小姐有一次被冲向她的猫吓得躲在她旁边的天使恶魔翅膀后面，不禁勾起嘴角。
“……不管什么东西冲过来的话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想躲吗？才不是怕猫。”她如此辩解道。
“她好像和帕瓦啊，天使恶魔这类魔人啊或者是恶魔啊却玩得很好呢，真奇怪耶。”认为我对这个话题还有兴趣，她歪了歪头接着说，“不过她很亲近你耶，说不定你比较特别。她还会抽烟呢，所以我想你会不会也抽烟。”
“唔——”
我的手指不住地划过桌上平整的纹路。
“姬野前辈，她会问你……奇怪的问题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什么问题？”
“比如说喜不喜欢人类啊，帽子里可不可以藏大象啊，世界上有天使恶魔，会不会有恶魔恶魔这种东西啊，世界末日什么时候到来啊……玛奇玛小姐真的喜欢她吗这种问题。”
姬野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不知道她契约了什么恶魔，好像也没有用身体部位做契约，就是她最近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难不成是支付了内脏吗，考虑到她搭档是天使恶魔这点，可能是支付了寿命或者健康……我总觉得她一定知道枪之恶魔的什么内幕，但是问她的话她不肯说呢。”
“你问她的话她应该会告诉你啊？”总觉得姬野在我面前似乎完全没有了前辈架子，于是我也以着同辈的口气说话。
“咦咦咦，秋君没有跟你说吗？”姬野反倒疑惑了。
“……说什么？”我也很困惑。
“她昨天——哦不，是前天不知为何留得比较迟，玛奇玛也不在，她先开口对秋说自己会杀死枪之恶魔。秋君就尝试问她是否知道枪之恶魔的秘密或者是什么特别的内容，她反而还说能喝过她她就说，还指名要果酒。秋君去外面买了两瓶果酒，结果啊，她一瓶都没喝完就睡着了呢，还是秋君送她回的家。……顺带一提，她和玛奇玛小姐同居哦。”说到最后一句，姬野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虽说周围空无一人，用手挡着脸，仿佛说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一样。
我惊讶地看着她，感觉事情有点点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围。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姬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她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我其实……对她稍微有点放不下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最后，我说。
“这样啊，不过，我能理解呢。”姬野微笑了，“有空的话来我这边吃个早饭吧，带着魔人妹子和秋，如果可以的话把竹也叫来吧。我想小竹子一定会喜欢我做的早餐的。”
而我点点头后，沉默了。
其实我也不是没问过竹有关枪之恶魔的事。
知道了秋一直想要对枪之恶魔复仇后，我就尝试旁敲侧击地问过她了，她倒是说有什么想问的事情直白点问就可以，给她买瓶牛奶她就会回答，不过不想回答的内容她会跳过或者打谜语。
“你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枪之恶魔会被分成那么多肉片吗？简直像把牛切成好多片然后把肉片分散到世界各地一样耶。”她终于说话了——虽然是以打谜语一样的形式。
“所以枪之恶魔是被切片了？”我重复她的话。
“是啊，在第一次登陆之后，好像就被不明人士击败了。”
“……所以，这是不想回答的内容吗？”
“该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是某种「生物」和枪之恶魔战斗后，枪之恶魔的身体被分为了很多切片，而枪之恶魔的目标正是这种「生物」。”
“所以，枪之恶魔也想要复仇吗？”
“嘛，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究竟是什么生物不可以告诉你。好了，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她摇了摇手上的牛奶瓶，发出了小小的哗哗声。
“提问，我是谁？”我忽然如此问道。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加入公安成为恶魔猎人，甚至记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和竹亲近，但是我却隐隐地希求能保持和秋和帕瓦，还有和竹一起平和的生活。
她因为这个问题缄默不言了。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虽说想起了这种稍微有些不愉快的事（或许也不能说不愉快，只是单纯的纠结），不过，我很享受和姬野吃早餐的这种平淡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启示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