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烙印眼底的故事》浅端

79、第六十四章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星野胡桃已经算是医院的常客了。但每当踏入医院，莫名的窒息感总会追赶着她，包括现在。

　　她打心底佩服那些长期工作的医生和护士，以及以此为未来目标的人。

　　在古森元也的陪同下，星野胡桃走到了一间病房前，门牌上是和她并不相同的姓氏。但这里却是住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门把，似乎用尽全力才拉开了那扇门。

　　明明和妹妹不过一个月没见面，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的脸却显得格外的陌生，有一种时隔多年未见的错觉。

　　“对不起……”

　　刚醒来的病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真是糟糕的体验。

　　“我在外面等你，胡桃。”古森元也看着她进去后，识趣地关上了门。

　　病房内只剩姐妹两人。

　　因为生命体征已经基本平稳，所以秋山琴美早上就被安置在了一般病房。星野大辉在清晨赶了过来，交付了单人病房的费用。

　　秋山琴美虚弱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刚才……爸爸他来过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应该是对我失望了吧。”

　　“那个人只是单纯的不会说话而已。”星野胡桃径直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她很清楚父亲的性格，温柔但却懦弱的男人，他绝对不可能指责琴美，只是不懂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星野胡桃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将她散落在额头前的碎发温柔地整理到耳后。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星野胡桃叹了口气。
　　虽然比父亲星野大辉好一点点，但是她也不是擅长话疗的人啊。

　　看来只能一个个排除了。

　　“是奶奶那边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会让爸爸那边提交变更监护人的申请。”
　　更改秋山琴美监护权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中，不过最佳的时间是在秋山千惠病重或者去世后，相对来说更水到渠成。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秋山琴美主动作证，就可以以影响被监护人健康为由申请撤销秋山千惠的监护权。

　　回复她的还是沉默。

　　“还是因为状态不好？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时期的，你不需要这么焦虑。而且我不认为将来你就一定要做音乐家，只是当兴趣也无所谓，现在老爸的财产够我们衣食无忧一辈子，自费给你办音乐会都是可以的，如果你想的话。”

　　“……姐姐你太宠我了。”

　　“作为姐姐宠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

　　和面上满是担心和忧愁的舅妈和爸爸不同，从坐到床边起，星野胡桃的脸上就始终带着笑容，看向她的眼神也十分温柔。
　　这种温馨如日常般对话的氛围，反倒是比令她压力倍增的关心，更让她敢开口说话。

　　“还是说……”星野胡桃双眼微眯，“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因为根据昨天秋山文绘的叙述，妹妹琴美是因为在学校遭到了霸凌，所以才回家住的。
　　因为秋山琴美需要经常外出演出和参加比赛，她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而她也曾提过由于相处的机会不多，所以和学校的同学关系不好。而之前文化祭后，她一直表示很羡慕她在北川第一的朋友们。于是这个学期开始时，她说想要试着融入同学，也为了独立生活，选择了住宿。

　　“那种事……无所谓的，我又不是小学生了……反正我把虫子扔回到她们的脸上了。”
　　姐姐从小对她的教育就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在当下以眼还眼。

　　“姐姐你……其实是……对我……”秋山琴美断断续续地，很长时间都没有把话说完整。

　　星野胡桃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最终，细小的如同蚊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讨厌的吧……”

　　将几个字词连到一起，星野胡桃大概明白了这句话：“你讨厌我。”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依然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孩，问：“……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得到姐姐第一时间的反驳，秋山琴美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向来面对她直来直往，从不撒谎的姐姐，没有说“不”，其实就是间接承认的意思。

　　“大家都这么说……”
　　“学校有个老师说她曾经教过姐姐你，说姐姐你学习能力很快，后面放弃小提琴实在太可惜了……然后她说……就算不能成为‘我’这样的小提琴天才，你也可以进了乐队这类的，继续在音乐的领域发光发亮……”
　　“还有个学姐，她和姐姐你一样大，说原来和你都在妈妈的音乐教室上过课。她说你总会将一首曲子拉到最好，当时也是她们里面最努力的一个，结果因为明白自己赢不了妹妹，所以在比赛现场绝望了……”
　　“舅妈也总是说！‘你要承担着你姐姐的那份未来努力’！是我！让姐姐你不得已放弃小提琴的！”
　　“她们还说……你当时出国，还有后来离开东京去宫城，就是想要逃离我……”

　　“哈哈哈哈哈。”短暂的沉默后，病房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大到门外的古森元也关心地拉开了一个门缝，观察了下里面的情况。

　　星野胡桃真是被这些无端猜测惹笑了。这么厉害的脑补能力，看来她们从音乐家转职小说作者，也完全没问题。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我讨厌音乐，我不过是在试图装成一个好孩子所以才学的小提琴，硬要说多亏了有琴美你，才让我从周围人的高期待和自顾自的失望中逃离出来。”
　　她放弃小提琴的时候，秋山琴美还小，幼时的记忆可能已经模糊，再加上奶奶秋山千惠的“分层教育”，两人的相处时间也相当少。所以才导致心思过重的秋山琴美在其他人的添油加醋下，在自己空白的记忆上描绘了错误的画面。
　　“至于说努力就等同于喜欢，实在是不能认可啊。我只是单纯的争强好胜，无论是在那个领域上。学习也好，排球也好。”

　　“还有出国和去宫城，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啊。我和爸爸完全是因为被卷入星野家的权力争夺战，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啊。”

　　因为不想把妹妹牵扯进来，所以星野胡桃从来没有详细和她说明过。她完全没想到秋山千惠那些人会擅自得出结论。

　　“我的确曾经讨厌过你。”
　　“不过那已经是在父母离婚前的事了。”

　　星野胡桃顿了顿，终究是将令她难为情的话说了出来：“我爱你。我的妹妹。”
　　“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在说谎？你觉得这么多年，我们之间宝贵的回忆都是虚假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星野胡桃摸了摸妹妹的头：“嗯，这么想才对啊。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急急忙忙从宫城赶回来，手机摔坏了都没注意到。”
　　她本来以为是没电才关机的，结果充了一个晚上的电还是没能开机。早上才后知后觉，是昨天在乘车的时候，手机无意滑落后摔坏了。

　　“等我出院后给你买新手机，用我比赛的奖金。”

　　“哈哈，那我可就等着了。我有一家想吃的西餐店，还等琴美你出院后陪我一起去吃呢。”

　　“嗯。”

　　“顺带一提——说闲话的老师和同学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啊，当然还有给你扔虫子的人。”
　　星野胡桃的笑容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光是被扔虫子，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

　　之后，姐妹两聊了很多，直到护士过来强调“病人需要静养”，以及“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星野胡桃才离开了病房。

　　实在是太对不起古森哥哥了。
　　秋山琴美在心里，对一直等在外面的古森元也表示歉意。

　　他真是个好人。
　　好到她偶尔都会觉得他要是能和姐姐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虽然这样的想法只会有那么一瞬。

　　秋山琴美闭着眼躺在床上，来查房的护士以为她睡着了，静悄悄地把她的药水换后就离开了。

　　但实际上，她的意识非常清晰，比昨天吞下那些药前还要清晰。

　　其实，她对姐姐隐瞒了一件事——真正让她绝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姐姐。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当然能直观地感受到姐姐对她的关爱，至少为了她的考试，每次都要准备两个年级的复习内容，这种耗费经历和时间的事，很少人能做得到吧。

　　昨天，当她和老师说了同学对于自己的霸凌行为后，老师却对她说：“应该只是恶作剧吧，‘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坏事的孩子啊。”

　　老师口中的‘她’，是一个备受老师期待的学生。至于是什么期待——当然是期待她能成为“下一个秋山琴美”。
　　正是在这样的期望下，那个原本张口闭口要打败她的人，才逐渐扭曲成现在这个模样。

　　“……老师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她反问。

　　“……我知道了，既然秋山同学你都这么说了。我之后会好好处理她们的。”
　　敷衍到不行的回答，让秋山琴美的眉头紧皱。
　　不过她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年来因为嫉妒厌恶她的人，她见识了不少。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走到教室前，却发现门被班长锁上了。
　　自己的背包还在里面啊。
　　于是她不得已又返回办公室，想要去拿备用钥匙开门。

　　门是敞开的，里面老师们围坐在一台电脑前，议论着什么。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被门外的她听清内容。

　　“凉子终于算是恢复过来了啊，颓废了那么多年，演奏水平竟然还没怎么退步啊。”

　　“毕竟是千惠女士的女儿啊，就算没有天赋，在名师的指导下也算是达到一般人的高水平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很瞧不起她啊，你和凉子不是同期吗？”

　　“哼，因为嫉妒就对女儿下死手啊，真没有个当妈妈的样子。”

　　“不是，你想象一下，你几十年的努力都比不上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还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那肯定会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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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断更的太厉害ORZ，所以导致前后十几章的时间跨度太大了，加上对于星野家的事又写的很分散。所以在这里稍微总结一下：
　　星野胡桃去宫城的根本原因，就是两个叔叔在争夺继承权，为防止星野大辉站错队，所以把父女两送到了宫城。而胡桃在之前的很多回忆都有表明，她当时只是服从大人的安排实际上并不想离开东京，之前也提过她其实打算去怒所（三十七章）的。她小学时光胶囊写的是“不要逃避”，但她觉得自己答应去宫城其实已经在逃避了，所以没有必要回去挖了（第五章）。
　　只是后续在宫城有了新的朋友们，所以也就逐渐不再执着东京了。
　　不过为了妹妹，也为了处理星野家的问题，她后面会选择回东京的。
　　*下一章会给星野和秋山家的破事收个尾，全文最“正剧”（最drama）的一段（四十五到六十五章），就算结束了。
　　后面就要开始搞扭曲（不）谈恋爱了
　　*好想去看剧场版……但明天就要上班了……一想到要上班就心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