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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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纸蝶带着布兰奇上到二楼。这整栋房子都寂静得有些诡异，黑暗的走廊中唯一的光亮是纸蝶身上发出的一点很淡的魔力荧光，布兰奇还得注意着脚下，所幸这里地上都很平整不至于绊到，但她仍旧是反射性地对这里产生戒备之心。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蝴蝶在某个房间门前停下来。
二楼楼梯右边第三间。她记住了位置，然后低声念咒打开门锁，开门的瞬间就隐约觉得这里的魔法气息有些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藏匿东西只需要基础的障眼法，就算是复杂化咒语，原理和施法路径也是不会改变的。而这里的魔力，却是不断向外发散的。
布兰奇脑中千回百转一遍，立刻树起自我防护的屏障，但房间里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扯了进去。随后门在她身后合上，黑暗中她被一股力道推到什么地方，接着被强按下去——似乎是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房间里的灯倏地亮起，她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发现这间房间，竟然挂满了画像。
有画像的房间其实不奇怪，因为谢都德庄园作为格里赛姆家族的祖宅也有专门放置历代成员肖像的房间。但这座房间的古怪之处在于——
墙上的每一幅画的内容，都是一样的。画中的人物是祖孙三代：中间坐着的老头，站在他身后的夫妇，以及与夫妇依偎着的年轻女孩，是很和睦温馨的画面。
但偏偏这样的温馨画面，以大大小小十余种尺寸，粗略估计近百幅的数量——挂满了四面墙，只留下她进来时的门和一扇窗。人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被这些画包围，无疑要感到头皮发麻。
而且，刚才布兰奇感觉到的不同寻常的魔力气息不见了，这个房间的内部和平静的湖面也没什么区别，好像完全没有魔法存在过。
开门那一瞬虽有所觉，但现在她能确信自己身中幻术了。
圣瓦伦读书时期，因为兴趣和其它一些原因，她对古代魔法非常感兴趣，其中幻术更是她毕业课题的研究内容。根据帝国时期的魔法鬼才费迪南德·伯特里所提出的幻术构筑四大原则第三条：【与现实存在断绝任何联系】，而这里的现实存在也包括魔法。
布兰奇摊开掌心，纸蝶如预料那样死气沉沉地躺在她手里。这个房间断绝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魔法也在其内，她在这一空间内无法使用魔法。
但是她的行动倒还自由。
她站起来，走到墙边上，面对着墙打量上面的肖像。这里面的四个人，她只能认出站在最左边的人就是乔伦特·肯纳，不过看上去要比现在年轻很多，估计四十多岁。右边的妇人长着鹅蛋脸，有一双美丽的含笑的蓝眼睛，是让人看了就很很容易心生好感的相貌。根据年龄来看，这应当是乔伦特的太太玛丽。她右手边站着的女孩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无疑是他们的女儿，肤色遗传了乔伦特，她的五官和脸型则更像她母亲，但是更加明艳。从父女二人与中间端坐的老人有共同的肤色和发色来看，这老先生可能是老肯纳先生。
布兰奇试着去触碰肖像的画框，但指尖很快像被灼烧了一样，让她不得不缩回手。
是谁竟然会做出这种麻烦的东西，而且还要做成这样？
她慢慢琢磨起来。
这是乔伦特的房子，而在幻境中她和乔伦特是处在同一位置上的，她无法触碰到肖像的话，就意味着乔伦特也不可以。所以东西很有可能就藏在画像里。布兰奇初步是这么判断的。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只是一个最基础的幻境，从外部把所有画都破坏了就行了，为什么乔伦特不再去请一个魔法师来达到这一目的呢？如果说是因为畏惧马克斯韦恩总督的权势而不敢动手脚，那又为什么他之前要突然提出不和总督府合作、结果反而招惹来总督忌惮和莫名其妙的账本呢？
她在房间里踱步了半天，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房门前。她去碰了门锁，门锁虽然有免魔法禁制，但她触碰的时候却没有碰到画像时那样的灼烧感，甚至于她只需要用力就可以把门打开。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为什么幻境还会留下一扇供人出去的门呢？布兰奇缓慢地拉动门把手，思索着。研究幻术虽然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但是她不认为自己遇到过会像这样显而易见留下破解把柄的幻境。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思索间门已经开了，门外是她来时的走廊，依旧是漆黑一片。布兰奇朝外踏出一脚，回过头望向房间内，房间里也依旧没有变化。
她像意识到什么，突然伸出手，而原本被她拿在手心的纸蝶在魔力的催动下却依旧一动不动。
布兰奇看着纸蝶，若有所思。
然后她整个人走出门外，接着把门关上。静止片刻的时间后，她重新推开门，此时房间里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墙壁上的画像退进墙壁，接着书柜、桌椅、壁炉慢慢贴着墙从地板上冒出来，移动到各自应该在的位置。原本唯一的一扇窗则是向下移动落到地上，形状改变，轮廓向外突出，变成了一个书柜。
果然是这样。她想道。
因为她的魔法在门外也无法施展，所以从房间到房门，一切都仍旧处于幻境之中。如果她开门后走出去，也许能逐渐脱离幻境控制，但她根本就不能得到房间里藏匿的东西；相反，它利用了人出去后不会再返回来的心理，在门上设置了破解的关键。但凡把门打开第二遍，这个魔法就会轻松解除。非常巧妙的法术。
她挥挥手，书柜的柜门敞开，但结果却令她心下狠狠一沉。
空的。
竟然……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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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的走针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时针慢慢指向了数字八。
墨勒佩尔堡昏暗的书房内，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
“这些东西是什么？”罗兰的声音响起，带着深深厌恶。
“葛德纳·马克斯韦恩的账目。”他对面的人语气平缓，“能让侯爵阁下知道西北四郡不是什么好地方的东西。”
罗兰拿起其中一册，手指拨过纸页发出唰唰的声音。直到最后一本翻完，他向后靠在座椅的椅背上，两肘撑在身侧的扶栏上，十指交叠，脸色已经十分之难看。
“我会派人去查特兰镇的事。”他吐了口气，“但我希望国王陛下不要插手。”
“那我换个角度来说明问题：难道阁下不知道为什么马克斯韦恩总督会对你来西北夹道欢迎吗？”
“我猜一定有人指控过你讽刺人的语气不像一个卑躬屈膝的王城属官，而像那些自命清高的魔法师，有没有过这样的事，艾里塔先生？”侯爵冷冷道。
“小事而已，我并不在意。”
坐在对面的王城辅佐官巴诺德·艾里塔表情依旧淡漠。
“看来我真不能指望让阿尔文国王的人对我给予多少尊重。”罗兰此时直视对方的脸，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这无关乎陛下的荣誉。”巴诺德答道，“比起纠结贵族的虚礼，为什么阁下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场面上又是静默了片刻。
“我承认那些人做出的事罪无可恕。”罗兰说道，“我是谭巴尔的领主，我会解决这些事。但我的原则是拒绝来自厄倪的一切'帮助'。”
“所以阁下还在为国王给你和特莉西小姐牵线的事而恼怒？”
“是。”罗兰答得坦然，“它害我和我心爱的女人不能结成连理。”
巴诺德手指蜷了一下，神情晦暗。
“您真是耿直，侯爵。”
“是国王陛下不顾我的意愿替我做了决定。”
“一码归一码。”巴诺德眯眼。
“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轻易听命于阿尔文国王。”罗兰说道，“我讨厌他，不需要理由。”
“当着直属国王的辅佐官说这些，阁下不担心自己性命不保吗？”
“不要小看我，我知道阿尔文的套路。”罗兰抬手，“那副伪善的嘴脸，还有迂回的手段，你们说他是一个值得敬重的革命者，但在我看来他和任何一个政治家都没什么区别。”
“我们还是来说说西北的事。”巴诺德听到这儿，露出很厌倦的神色，“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阁下？”
“账本，葛德纳·马克斯韦恩在特兰镇的所作所为。”罗兰身体前倾，“现在我知道了，他和亚斐伦有军火往来，有泄露维多斯边防机密，以及，贩卖人口和非法囚禁魔法师。三天之内，奥瑞那亚的家军会出动并且擒拿有关人员；与此同时，我希望三天之内，你和你护送的两个女士都离开谭巴尔。我和玛拉·特莉西已经经文拉卓郡神殿解除婚约，我们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既然侯爵阁下已经打算好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巴诺德没有反驳他，像是认命了一样，但他的眼神却幽幽的。
罗兰有种错觉，就是眼前这个青年不该只是个普通的辅佐官。比如此时此刻，他隐隐猜疑巴诺德·艾里塔是不是发现了今天下午利尤米斯来访的真实原因，虽然他知道他下午还没有和玛拉·特莉西从新塔罗安赶回来，也相信这件事没有走漏一点消息。
而对于罗兰来说，巴诺德这样的人，态度疏离倨傲，不把贵族放在眼里，已经非常严重地冒犯了他。他一点没打算跟巴诺德打好关系，公然反抗王城辅佐官的旧贵族又不止他一个。
“天色很晚了，我不会打扰侯爵阁下的休息，请允许我告退。”巴诺德站起来。他的个子高大，身材相对于他的衣着却似乎过于削瘦。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漠，这样一个人，让人看了就不想与之多打交道。
罗兰在他离开后摁了摁眉心，摇铃传唤管家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吗？大人？”
“梅薇思是不是还在新塔罗安的庆典上？”
“是的，埃尔顿正带着梅薇思小姐。他们下榻在一家小旅店，我们的人在周围暗中保护着。”
“加强她那边的保护。”罗兰看着在烛火照耀下叠成三大叠的账本，拳头攥紧。
他在这里看到了除却走私和非法交易以外，马克斯韦恩家族近几年来绝大部分的收支记录。他在巴诺德面前报出的罪名还不足以概括他们做的事。
而这一切越来越过火是从旧朝被推翻的第二年，南方尚不稳固的时候开始的。他们利用这样的空闲招兵买马，囚禁魔法师为其服务，积蓄力量。
罗兰甚至能想到，除了马克斯韦恩以外，西北可能还有许多贵族也参与其中。毕竟旧朝灭亡后，那些旧名门差不多都跑到西北来了。
所以阿尔文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回到谭巴尔。他想让他对旧王朝完全失望。这位新国王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在魔革战争的时候，他硬是靠自己的口才鼓动平民推翻了卡廷王朝；新朝建立后，阿尔文想要奥瑞那亚家族对其效忠，也牢牢把握住了罗兰的心思，让他知道：这个旧王朝的余阴并不是避风港，它依旧腐败不堪。毕竟，罗兰曾追随在加里诺斯三世身边，也亲眼目睹过上流社会的事实，有心无力。
他想到这儿，又厉声道，“约翰，派人递信给马克斯韦恩，我明天会亲自去看梅薇思。封锁墨勒佩尔堡，收押暗探名单中的所有人，别让消息走漏了。然后请佩里少校来我的书房见我，我要与他敲定去特兰的骑士名单。”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