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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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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布兰奇之前先是连用两次长距离位移咒,再加上一次地毯式搜索的咒语,对于她而言绝对是对体力的一大挑战。所以从穆尔·萨诺阿留德面前消失后,她其实没有走多远,刚出了小巷子到外面街道上,边慢慢地在街边走边恢复体力。
她缓得差不多了,开始思考正事了。刚才碰着的那个小子会把她供出来吗?虽然她下了咒,但是欧内伽文那狗鼻子对魔法气息那么灵敏,谁能保证呢。
她撤得已经够快,要是这样还被那家伙发现什么,也只好自认倒霉。幸好那是欧内伽文不是别人,别人的话她现在就得回去带克莱斯特逃到别处。
话说回来,萨诺阿留德为什么会牵扯进劳恩这摊事里的?
亚斐伦的缇拉翰、卡莱公爵、劳恩·莫兰特,维多斯的西北总督、乔伦特·肯纳,现在再加上一个从魔革战争起就一直持中立态度的萨诺阿留德家族……
布兰奇很久没有处理过那么复杂的事情了。似乎她有头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偶尔有的时候她还会质疑自己的运气,这些事怎么都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她周围呢?
她就这么靠着墙站着,这时她发现周围的行人竟然都像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视野中忽然出现一抹亮眼的红色。
真的被找上来了。布兰奇摇摇头,离开墙面,走到大路上。
作为全体定格中唯一一个自由活动的人,她自然知道这是欧内伽文的定位魔法在起作用。因为以前他们在圣瓦伦的时候是学业上的搭档,为了方便合作,所施展的法咒必定会设置一个对对方无效的缺口,以防止对方中招。就算他们不再是搭档,但魔法依旧可以找到特定的那个人,这几乎是习惯了。
上身白衬衫、下身米色长裤的青年从空中缓缓落下,红色的长发由丝带扎起来,发尾在风中飘扬。他两手插着裤袋,对于魔法阵中正平静望着他的女人,感到不可思议。
“布兰奇·格里赛姆?”他扶着下巴,震惊地说,“女神在上!真的是你?你改头换面了?”
布兰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落到地上。
“我还以为你死了——当然我的观点不像别人那么坚定。”欧内伽文道,然后非常无辜地补充了一句,“你怎么就没死呢?”
“……”
布兰奇:“那你为什么会在新塔罗安?”
“说来话长。”欧内伽文叹息,“街上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府邸吧?”
“没兴趣。”
“就老同学叙叙旧?”
“没旧可叙,你当作没看见我就行。”布兰奇转身走出人群。
“死了四年的人难道不该对自己的事有个合理交代么?”欧内伽文提高声音,“还有,给穆尔下咒的是不是你?”
“是。”
“那事情可真复杂。”
布兰奇顿住脚:“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我来,我们聊聊。”欧内伽文道,“我猜你不想和以前的旧识扯上关系,但说实话,你要是不来,可能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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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红光自花园上空穿过,落到地上后形成两道人影。
黑狗叫嚷着朝这边奔过来,然后一个前扑扑到布兰奇身上。布兰奇下意识想躲开,但最后还是念了缓冲咒防止自己不至于摔到地上,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她困扰了,往后退了退,蹲坐在地上摇起尾巴。
“卢克?”布兰奇把目光转到欧内伽文身上,“你养了娜塔莎的狗?”
“谁让没人照顾它。”
“后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她跑了,我找不到她。”欧内伽文别开脸,走进亭子,“就算她不回来,狗在我这儿难道她不会想起来看一眼?”
“宠物对魔法师不是必需品。”布兰奇说,“多洛莉丝·戴芙琳连她的布美尔都卖了,你永远都想象不到一个魔法师穷到一定地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多洛莉丝……噢?你碰见她了?”欧内伽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此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穆尔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你们……”
“这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布兰奇问欧内伽文。
“我弟弟。”
“我以前没见过他。”
“他是我去克奥尼拉旅行时带回来的,萨诺阿留德流落在外的孩子。”
布兰奇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穆尔收拾了失手摔地的盘子和书籍,朝这边走过来:“所以,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神色中充满了狐疑。
“我的老朋友。”欧内伽文摆摆手。
我哥居然还能有朋友!穆尔暗想。
“我们可以谈正经事了吗?”布兰奇直截了当道。
“噢,是的,正经事。”欧内伽文扶着头,然后转向少年,“穆尔,你先回房间待一会儿。”
少年打量着眼前两人,然后遵照指令,慢吞吞地走了。
“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
欧内伽文打了个响指,亭子四周升起一圈光屏。
“要茶么?”
“谢谢,不用。”布兰奇答道。
“果然还是老脾气。”欧内伽文摇头。他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都已经在这儿了,你还要用那张丑脸对着我吗?真让人看了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有义务照顾你的眼睛了?”布兰奇往椅背上靠去。
“好,算我认输。”欧内伽文喝了口茶,“我们说说别的:你这四年在为谁做事?”
“我没有在为谁做事。”布兰奇答道,“只是还人情而已。”
“还救你的那个人?”
“……”
“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说的。”布兰奇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除却她身份暴露的问题,另一个她不想和旧人旧事打交道的原因就是他们一定会问她关于她怎么在弥赛佩斯大火中活下来的、这四年又是怎么过的,最后理所当然地说一句“你果然又在为……卖命”。
是她当年作为保王派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么?
“我跟你过来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的。”布兰奇说,“寒暄到此结束,我们说正事。”
“行吧。”欧内伽文用手指摩挲着茶杯,“但如果要我来讲述的话,必定要从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开始讲起。”
他故意微笑着看着布兰奇,仿佛在指责她半点不透露自己的过去是多么无情无义。
“至少萨诺阿留德家族没有牵扯到亚斐伦和维多斯的利益关系里吧?”布兰奇懒得理他。如果有一天她跟欧内伽文·萨诺阿留德都要揣着表情说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是变了。
“明哲保身我还是懂的。”
“所以?”
“唔——我这四年去过不少地方。”
“噢。”
“在大陆上走一圈下来,我发现坦拉桑尼亚太冷,东陆语言不通,克奥尼拉——那里的魔法师协会太讨厌了——还不如回维多斯来。去厄倪,我肯定会被阿尔文盯上,他不止给我发了一次信函希望我加入三塔。我和西里尔从读书时期就不对付,去那儿做什么?然后我干脆躲到西北来,马克斯韦恩对我很客气,我在这里能得到足够的自由。”
“总督府的马克斯韦恩?”听及此,布兰奇打断了他的叙述。
“葛德纳·马克斯韦恩,现在那个西北总督。”欧内伽文斜视着她,“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我以为阿尔文十年内都收拾不完南方,可他偏偏已经把那边弄妥帖了,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要把他的目标转到西北四郡上来。第一步就是换掉盘桓在这里多年的马克斯韦恩家。西北的卡廷旧贵族太多,阿尔文要在这里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所以你帮马克斯韦恩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处理一下那个乔伦特·肯纳的事。”欧内伽文答,“我对他的了解也不算多。几年前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商人,不知怎么回事就跟总督府扯上关系了——非常亲密的关系。马克斯韦恩给他提供布料出口的关税优惠,乔伦特用布料生意掩盖总督府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这里头绝对够乱的。再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那老家伙跟总督有闹掰的趋势,为了把他彻底绑在一条船上,马克斯韦恩就把那些机密账册藏在乔伦特的住所里。他们用了魔法,乔伦特无从知晓账册是在什么位置并将之转移走,害怕事发后被拉下水,只能继续给总督府做事。可怜人。”
“你帮忙藏了账册?”如果是,那对布兰奇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这种白痴干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做!”欧内伽文打了个哈欠,否认,“马克斯韦恩手底下有一群为他服务的魔法师,我在西北是座上宾,他哪里敢请我?”
“那你说处理乔伦特的事到底处理了个什么?”
“给穆尔那小子练练手吧,顺带给我们的阿尔文国王添添堵。”欧内伽文道,“总督府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要是有仇家找上来,第一个要去的肯定就是乔伦特的住所。肯纳家的保护屏障是我做的,乔伦特本人我自然就派穆尔追踪去了。”
他放下手中茶具,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目光幽深:“毕竟如果我是阿尔文,要是我想对西北总督下手,肯定会挑乔伦特·肯纳开刀。”
“阿尔文……呵。”
“你去过肯纳公馆没有?”欧内伽文重新靠回后椅背,“如果你去过应该打听得到前些日子他们家遭了贼。那不是贼,是阿尔文派去的人。”
“西北这些破事啊。”他感慨着,“明哲保身是我们家家训,这句话也送给你。我不管你在为什么救命恩人做事,现在你在维多斯毕竟是个身份特殊的死人,还是不要牵扯进去。要是你碰上阿尔文的人,难保不会被他再杀一回。”
“他想杀我还没门。”布兰奇轻蔑说道,“四年前是我自己跳的火海。”
“你是说你当时是自杀?!”
欧内伽文闻言茶杯都抖掉了手,“老天爷,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愿一了百了的人啊。受什么刺激了?”
布兰奇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敏感,她的记忆像个大筛子,能记住从小到大的轮廓,但有些细节她是非常模糊的。四年前弥赛佩斯火夜前的几个月应该发生了很多事,但那段记忆对她来说是完全破碎的。她深思就会头痛。反正想不清楚,她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