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掌门夫人》鹿切慕溪水

45、胜者为王（三）

　　上元宗的掌门又又又没了。

　　对于这件事，其他门派在震惊之余还有一丝微妙的……习以为常，怎么说，就是在听到消息的瞬间脑海就已经自发的蹦出了吊唁词。

　　看上元宗那边透出的意思，似乎又与魔修有关。

　　上元宗素来被视为正道的老大哥，早年与无上宗并列，但自几百年前正魔休战后，便逐渐压过无上宗一头，成为了修真界之首。

　　这掌门的位置除了宗内，还有外界无数双眼睛盯着。

　　如今接二连三出事，难免会令不少门派心里泛起嘀咕，以及部分依附于上元宗的小门派也有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魔修在大宗门面前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小门小派又该如何？

　　而且听闻无上宗的钟炎长老和慈航宗的了空大师也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各门派参加长风会的内门精英弟子没有出事。

　　一时间，修真界的氛围不说剑拔弩张，也隐隐约约有了骚动的影子，正魔两道交界处边缘产生的摩擦也与日俱多。

　　几番商议过后，上元宗表示自己正因掌门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无上宗也同慈航宗在四处搜寻失踪的长老，一来二去，到最后出面安抚的任务落在了剑宗头上。

　　负责人：叶欢道君。

　　叶欢：“师兄这是何意？”

　　他记得这件事不是被交由另一位师妹处理吗？怎么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回答青年的是一声为难中透露出意味深长的叹息：“师弟，罗师兄自那次上元宗沈乐掌门葬礼回来后都跟我们说了，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虽然第四任听起来有点委屈你，但选择在个人，只要你幸福，我们这些同门也就没意见。”

　　“任务完成的漂亮点，到时候去上元宗——”

　　“哈？哈？！！！”

　　叶欢起初还有点怔愣，但听着听着就意识到不对了，什么第四任，什么上元宗，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种错觉？！

　　“我不——”

　　“我那边帮你试探过宗主的意思了，他更希望你能把人拐到咱们这边来，不能的话也没关系，这秦晋之好对两边总归都有益处。”

　　“宗主？”

　　“不仅仅是宗主，师父也同意，嘴里念叨着什么强强联合，珠联璧合。”要说他这个师弟哪哪都好，但这时不时摆张臭脸，口不对心的毛病。做师兄的想了想，只觉得这可能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

　　“师弟，师弟？”

　　良久，叶欢冷冷地笑了。

　　“我要离宗出走。”

　　*****

　　崔尧的葬礼举办地同样盛大，家丑不可外扬，再怎样恼火，也只能内部讨论，捏着鼻子将全部怒气都抑制下去，给外界一个合理理由，保全整个宗门的颜面。

　　第三次了。

　　如果再往前倒推个两三百年，她怎么着也不会想到自己境界一卡再卡，当年同辈的几个对手也基本晋升化神，只有她，硬生生在元婴期举步不前，而且还充分体验了把三场殊途同归的婚姻，送走了自己的三位师兄。

　　烦躁掺杂在百无聊赖中。

　　心同步得到锻炼，如果说第一次她还因师兄妹情谊为苏玠落滴泪，那么第二次沈乐身上就变成了感伤与恼火的交织，再到现在，留下来的只有你不仁我就不义。

　　对于想杀掉自己的人，晏予表示她并没有受虐的癖好，更没有反杀带来的愧疚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与其假惺惺沉溺在所谓我爱你但不得不杀掉你的‘真情’中，还不如放下这多余的情绪去享受胜利者的快乐。

　　毕竟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躺在棺椁中，被众人所哀悼的就是她自己。

　　晏予望着四周的白幡眼神冰冷，成功逼退了想上前吊唁和寒暄的人。

　　悼念词可以熟悉，但各大门派每次来的人却不相同，扫了眼，在发现没几个与自己相熟后，某人冲负责此事的齐煜长老传完音后，便头也不回离去。

　　衣玦飞扬，素衣加身，她的神情是极为冷淡的，甚至落在部分人眼中有点残忍，就连望过来的视线也轻飘飘到难以琢磨，在狂气与傲慢凝固的眸光中，倒映出的是从未将他人看法放在心里的理所应当。

　　晏予的风评在正道中素来是两个极端。

　　追捧她的认为这是强者风范，心存意见的认为如此行径过于狂妄，难当大任。

　　今日的行为，在后者眼中恐怕又会添上一笔心性薄凉。

　　但褒扬也好，贬低也罢，对于晏予而言，都是枯燥无味生活下的调味品，食之无味，弃之更不可惜。夸她的她只会觉得有眼光，而骂她的:对不起，您哪位？

　　美名皆是虚妄，只有实力是立身的基础，权力与野心，注定是欲望的衍生，在血液中流淌。

　　晏予从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许诺，只相信自己能牢牢握在手心里的。

　　元婴和化神间那道无形的壁垒，似乎随着崔尧的死亡，正愈加薄弱，趋向消失。

　　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突破前所带来的与天地，与自然相融的奇妙感。

　　晏予冲臭着脸向自己打招呼的叶欢难得在好心情的驱使下，露出了真情实感而不掺讽刺的笑容，看得青年一愣，脸色缓和了些，但紧接着却又逐步露出了纠结、紧张、扭曲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丰富表情。

　　短短一会，脸色就和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

　　看在剑宗最近对上元宗相帮的份上，晏予顿了下后，从对方身边走过，不去问这人又是抽了哪阵风。

　　不过这叶欢最近出现在上元宗的频率是不是多了些。

　　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不怎么样吧，以往剑宗大多数情况都会派另外的人过来。

　　怎么现在？

　　晏予心中有了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

　　事实证明，修真界忙是真的忙，竞争激烈是真的激烈，但闲也是真的闲，八卦起来，思维发散到连当事人都要沉默的地步。

　　其实在崔尧死讯传出的那刻，就已经有非议出现，各种各样的嘀咕在上元宗盛大葬礼的背后偷偷进行。

　　等到葬礼结束，再结合晏予当时的表现。

　　刹那间，修真界莫名掀起了一股热潮，关于深扒上元宗这几任掌门与掌门夫人的情感。

　　这才五百年，一个立于顶端的大宗门就换了三位掌门，还是同一位夫人，搁谁不说一句神奇。

　　真情类：认为都是造化弄人，可怜晏予道君感情不顺，与道侣天人相隔，生死两茫茫，有情人难得眷属。

　　气运外加凡间迷信类：认为男女双方八字不合，女方克夫且夺人气运。

　　阴谋类：认为这都是晏予一手操控的，她与这三任掌门结为道侣，都是有所图谋，等到对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大家纷纷站队，有甚这，专门为此进行了辩论，当然这都是偷偷摸摸背地里举行，任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来。

　　几番唇枪舌剑的混战之后，不知道是谁顺嘴将三类进行了结合，诞生了新的说法：真情有，算计在，气运加身，掌控全局。

　　这一说法的拥护者认为感不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晏予道君才是最后稳操胜券的执棋者，她在上元宗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凭借自身强劲的实力成为宗门内除了玄明尊者外说一不二的人。

　　更何况，这两者还是父女关系，弟子虽亲，可对修为越高，子嗣越艰难的修士而言，定是亲女更为亲近，看晏予道君的能力，也是首选的继承者。

　　修真界即便从未强调子嗣后代，但血脉传承终归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冥冥中生爱生恨。修士终归受七情六欲所困，只要有欲，便会有私心。

　　从亲骨肉与弟子间做出抉择，情理之中。

　　拥护者们认为正因晏予道君答应与自己的师兄成为道侣，她的师兄们才成为了掌门，换句话来说，玄明尊者支持女儿，女儿又有实力，双方结合，决定了掌门位置的归属。

　　晏予道君嫁给谁，谁就是未来的掌门。

　　此言一出，震撼无比，骂声一片。

　　但就在这混乱的挣扎中，它后来居上，成为茶余饭后，乃至于魔道都感兴趣的闲谈八卦。

　　晏予在部分人中有了黑寡妇的名声，在大多数人眼里成了谈笑间风起云涌，眨眼间就能决定一宗之主的神秘人。

　　“……”

　　她嫁给谁，就能成为掌门？

　　某种程度而言，这句话也没错。

　　晏予挑了挑眉，对外界的议论倍觉好笑，原本她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只当个乐子看，毕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谣言，可等到热闹散去，谣言很快就会趋于沉寂。

　　但她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在种种因素的叠加下，谣言不仅没有消失，还愈演愈烈。

　　形成了新的赌局产业链，赌注上元宗下一任掌门是谁？

　　晏予再次听见时，已经出现了具体赔率。

　　而且就在这时，还传出了剑宗已经派人向上元宗透露了意愿，说是希望两宗能结秦晋之好。

　　谁和谁结，不言而喻。

　　上元宗：“……”

　　这下就连原本对说法持怀疑态度的人都有了动摇，一时间，修真界炸了。

　　晏予也……炸了。

　　她望着层出不穷的请帖沉默许久，终于对前来询问她口径的宁远长老道：

　　“你说，我来当这个掌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