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情殇》夏湜

110、记忆

　　乌瑟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回到相府便收到了一个更大的消息——城外一个小村因大火而基本烧毁。
　　然而让乌瑟玛震惊担忧的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村子被烧毁，而是因为她在这个村子里放置了一个重要的人，他就是已故王子慕兰生的儿子珮儿，当年慕兰生被赐死，怀孕的虚芷瑜被外放，乌瑟玛就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孩子满月之后的一日，虚芷瑜带着他乘马车出行，没想到那个车夫便是杀手，幸好她的人及时出现救下了她们，但虚芷瑜却仍在那场混战中重伤不治，最后只好假作了一场双方同归于尽的布置，然后将婴孩抱回了王城寄养在那个渔村里，而实际上渔村中已由她安插了一些亲信扮作百姓住了进去。可如今，整个村子的人却被说是遭遇强盗而一夜之间全部覆灭，乌瑟玛怎么也不能相信。
　　而同样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便只有他，当年和她一起布置了这场保护计划的顾西楼。这个猜测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想到这里整个人便颤抖起来，可是你不想面对的事却不会因为你害怕面对而消失，她的亲信中有一个人负了重伤回来报信，在说出自己见到了来人中其中一个人就是顾西楼，并看见他抱走了珮儿之后，那个亲信就伤重而亡了。
　　乌瑟玛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顾西楼就是她眼前最迫切的敌人。可是她不能去找他要人，珮儿还活着这个秘密，上至慕兰凝下至众朝臣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且当年要杀虚芷瑜母子的人还隐身其中，加上对顾西楼现在的目的不明确，所以她根本不敢贸然行事。
　　她只能悄悄的寻找。
　　顾西楼当然也知道乌瑟玛会派人四处查探珮儿的下落，所以他将珮儿送到了一个别人不会去而乌瑟玛又绝对不愿意去的地方——灵秀山上的云华寺。

　　可是就在乌瑟玛遍寻不果的时候，手下却有人无意间发现了在灵秀山下一间看似普通的茶寮竟似乎暗藏玄机，老板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一个身怀武艺的人。
　　乌瑟玛赫然想到，她可以在渔村中让安插亲信，那顾西楼又何尝不可如法炮制呢？这么说来的话，那珮儿就极有可能在灵秀山附近……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光芒闪过，却让她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如今，似乎唯一可用的线索就指向那里，倘若不是这个意外的发现，也许她就算把西罗城翻过来也想不到会去那儿，也可能，是关于那里的记忆已经被她深埋的太久了。
　　但顾西楼和乌瑟玛都没有想到，灵秀山上除了珮儿，还有另一个人。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乌瑟玛先派了一路人马悄悄将茶寮里的人绑到了别处，在问清了他们因为担心住持起疑，所以只在庙中安排了一个武艺出众的人保护珮儿之后，她便只带了玉哥往山上走去。
　　沿着山路蜿蜒向上，一路的风景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已经过了多少个四季变迁，可是这里，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不是说花草树木没变，而是那种平和舒适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变。
　　山风习习，经过山腰的结草亭时，她顿住了脚步，却不敢回首去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不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随着她越来越接近云华寺也渐渐加深。
　　“小姐……”身旁的玉哥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而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顺着玉哥惊讶的目光朝前方看去，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也让她猛然震住了。
　　墨童……
　　那个穿着粗衣的年轻男子蓦地顿住脚步，缓缓转过头，也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乌瑟玛，如果不是来云华寺上香，而自己又为了下山节省一段路途所以没有从后门离开，恐怕他是根本碰不上她的。这一切，难道真是冥冥中的注定吗……
　　墨童回过神，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快步朝后山走去。乌瑟玛愣了愣，便也立刻追了上去。
　　没跑几步，他就被乌瑟玛喝住：“你站住！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我的人就在山下！”
　　他停止不再奔跑，背对着她们半晌然后又忽然旋过身跪了下来，“乌大人，请你不要来找我，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吧。”
　　“你……你一个人住在山上？”看着墨童点了点头，她又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问道，“云深呢？”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低下头咬着嘴唇犹豫挣扎了半天最后仍然只是用力摇了摇头，“他回大唐了。”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他回大唐的话你怎么可能在这儿？带我去见他。”
　　墨童又用力摇了摇头。
　　乌瑟玛走到了他面前，轻声说道，“我有话对他说，带我去见他。”
　　他却忽然落下了两滴眼泪，泪水滴在地上瞬间便没入了泥土中，只留下深色的印迹。
　　她看着他的样子，愕然地有些发怔，过了片刻，墨童默默地站了起来，转身朝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