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要说这时间确实过得快,还没等众人从北戴河的醉生梦死中恍过神来,眼瞅着那日历上的数字一溜烟儿的就直奔着六月去了。这天儿一热吧,那帮学校领导就跟变温动物似的也跟着集体上火,借着某国内化妆品牌来他们学校宣传防晒霜的机会,暗中指派学生处那几位常年坐班儿的干部轮番上阵,把人家忽悠得七荤八素,顺势还讹了一笔钱,挂着名头搞了个夏日风采杯足球赛。那化妆品据说是请的张韶涵作代言,广播站为了配合宣传,成天没日没夜的循环播放她的歌儿。这么几天蹂躏下来,他们学校就连长得最粗野的男生都会捏着嗓子嗫声嗫气地模仿张韶涵了。这种类似于地毯式轰炸的洗脑行为令紫荆衣暴躁非常,作为反抗,此人便天天在宿舍里开着门放硬摇滚,声音响彻整条楼道,直逼上下几层。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给5栋培养了良好的吵架氛围,而接下来的足球赛无疑给了他们一次宣泄荷尔蒙和坏脾气的好机会。

      与其他地方不同,他们学校一向对本科生和研究生公平相待,绝对没有一个端着碗另一个蹲着看的道理。因此这次足球赛,校方也像以前那样打着呼吁鼓励的幌子,强制要求广大研究生叔叔们参与其中。奈何研究生院人丁本来就稀少,且有多一半儿都是女的,剩下那一小撮里头又有相当一部分是长期沉迷于养成系游戏中不可自拔的病态宅男,此外还要刨去那些为数不多但确实存在的热爱台球网球保龄球而对足球毫无兴趣的花样美男,真正能上场跑满90分钟的汉子加起来也就刚刚好能组成两支势均力敌的队伍,剩下的全是名副其实的歪瓜裂枣,连个像样的替补都找不出来。不过好在这帮人本来也属于胸无大志那类,从没考虑过要冲出研究生院在全校面前丢人现眼,所以大家一合计,都觉着趁此机会锻炼锻炼身体似乎也不错。用蔺无双的话来说,青春年华不等人,趁着这会儿能蹦跶就赶紧多蹦跶一下,否则再过个几年估计也就只剩下坐在电视机前头骂骂国足的力气了。

      然而现实与期望往往相差甚远。虽然这帮人锻炼身体的动机是美好的,过程却囧得让人血溅三尺。先是组队问题——这二十来个形态各异的男性本身就来自于不同专业不同班级,踢起球来良莠不齐,身为队长,自然都希望把踢得好的一网子全给捞到自己这边儿来。可大伙儿同住一栋楼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得给人家留点儿余地不是,所以谁都没法儿得罪。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这帮饕餮之众借口开会讨论,喝掉了数斤好茶叶,又上北大西门去啃了好几顿鸡翅。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谈技术伤感情,谈感情又伤技术,最后实在没法儿继续拖下去了,众人便在老嘟的提议下,由蔺无双开路,赭衫君断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相当低调地以“手心手背”的方式解决了分队问题。然而由于是杂牌军,研究队名时也颇费了一番脑子,又要上口,又要拉风,又要下里巴人又要阳春白雪,确定了这么几个基本原则之后,众人云集于蔺无双他们宿舍,就跟给儿子取名字似的冥思苦想,最后争得几乎要打起来,再次证实了“最原始的永远是最实用的”,干脆就直呼为甲队和乙队。

      如此一来,队名算是勉强解决了。而剩下的时间也实在不容他们再多琢磨点儿别的——比如队服,双方队长压根儿就来不及细细商议,一说点儿什么立刻就被湮没在群众的声音里,放眼看去一屋子全是飞舞的手指头和粉红的口腔。两位队长头大如斗于是索性自暴自弃,指示众人“根据喜好着装”,于是队员们都很配合地纷纷穿得花里胡哨,随便抓一个来都可以做典型例子。比如墨尘音,伊一贯走的是斯文儒雅风,只是那气场完全不像要踢足球,倒像是要去打高尔夫;而金鎏影那件T恤在身子正中央还有一条巨大的龙,就跟皇帝的睡衣似的,使人一看见便立刻想趴下去冲他磕头。但是从哲学的角度来讲,混乱也是一种特色。所以双方队长索性眼不见为净,由着他们自个儿折腾去。

      比赛那天,这伙杂牌军陆续到达足球场,各自占了一块地,貌似平静地做着迥异的热身动作。对于即将开始的比赛,虽然每个人心底都有不祥的预感,但直到比赛正式开始了,众人才发现情况远远超出可以掌握的范围。就拿传球这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来说吧!这群汉子在平时静止的时候,一个个眉眼都还挺清楚,然而一开始活动,偌大一块足球场上尽看见五颜六色的人奔过来奔过去,每张嘴都在拼尽力气地以最大分贝喊着祖国各地的方言,在这当口儿上,要是稍微犹豫那么几秒钟,立刻就会被一大群人淹没——其中包括自己人和敌军——无数只脚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拼命抢那颗可怜的球。那阵势,真能把一个正常人在十分钟之内搞成神经病。由于误传事件屡屡发生,中场休息的时间全被用来互相指责某某人是对方的卧底。后来又是老嘟这狗头军师给想了个损招儿,简单说就是让双方队长躲起来碎钉壳儿,输了的一方全体脱掉上衣。他话音刚落,就听苍神差鬼使地接了一句道“那么赢的人是全体脱掉裤子么?”随后他便因为这句话而付出了被众人围殴兼扒裤子的惨重代价。为了将惩罚落实得更加彻底,老嘟宣布直接跳过碎钉壳儿的程序,让苍这边儿的队员全体把上衣脱了。紫荆衣一听就炸了,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地骂:“不带你这样儿诛九族的!”苍则很迷惑,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一个人能缺心眼儿到这个程度,于是出言提醒道:“箫同学,你好像忘了你也是我这边儿的。”众人顿时纷纷绝倒。

      要说老嘟这招虽然损了点儿,但那效果还真挺不错的。自从这两队队员有了颜色上的明显区别以后,双方的传球准确率确实提高了许多,同时场边的收视率也开始一个劲儿地往上窜。最终这场混战在全场从大一小美眉到女博士后的尖叫声中圆满谢幕,双方以1-1的比分打了个平手。充分体现了锉队相逢友谊至上的宗旨。

      接下来的比赛会在三天以后进行,鉴于对手将是鲜嫩多汁的本科生,研究生叔叔们在赛后纷纷虚张声势地放下了狠话,号称到时候非得把那帮新姜辣得一个个张不开嘴不可。出于炒作需要,还互相帮忙取了各种骇人听闻的绰号,比如那能进球的固然是夺命金靴,能助攻的也是生花妙足;体型丰满可爱的就叫球形闪电,至于守门的那自然更是百分百的钢门了。只是守门员同学认为钢门这词儿太低俗,容易让人有不好的联想,因此坚决抵制,众人于是哄然一笑而散。

      当下一伙人挥汗如雨地下来,三三两两走到看台边儿换了衣服拿了包,便奔回寝室去搞自我清洁。翠山行把苍脱下来的T恤拿给他,顺手递给他一瓶宝矿力。紫荆衣眼尖,当下就伸脚踢了踢坐在身边的金鎏影,撇嘴道:“呵,咱们都只有喝纯净水的命,瞧瞧人家那待遇!”

      “同人不同命呗!”阿金忧郁地把水瓶子抛上抛下,若有所思道,“都是差不多的人品,丫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贤妻……”

      就在荆衣同学温柔和蔼地把阿金逼到角落里要他具体解释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苍正眯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研究小翠脖子上那条若隐若现的银链子。很细,像一滴水流过的痕迹,因此显得格外清秀。当他俯下身拿包时,一枚银亮的指环便从宽松的T恤领口处滑落出来,在阳光下轻微地晃动。大概因为并非新品的关系,那指环的光芒并不显得咄咄逼人,相反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温柔的味道。

      说起来,这戒指还是当初翠山行跟五色确定关系那会儿买的对戒。在五色的甜蜜攻势下,他曾经十分勉强地戴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实在不方便,加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就把它摘了下来。五色一看当然不乐意了,于是特意又去买了根银链,把指环穿在上面,软磨硬泡地哄了翠山行戴着。奈何这链子也没能戴多久。五色一上飞机,翠山行立马就把它摘下来扔抽屉里了。其实自从五色去了美国后便很久都没有在意过这个,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始对这些细节格外地不依不饶,几乎每天都要通过视频进行若干次突击检查,搞得翠山行不胜其烦。以往每次五色检查完以后,翠山行都会在第一时间内把它摘下来放着,偏偏今天忘了摘。苍看见那戒指,心里就存了个微妙的褶儿。在旁人不咸不淡的玩笑之后,那褶儿越发凸了出来,终于从些许不平发展到了明显的硌应,虽然这从表面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事实上,在回宿舍的路上苍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跟翠山行一前一后进了屋以后,他埋头在衣柜里找换洗衣服,翠山行就先进去盥洗间里洗手。刚把水龙头拧开,苍忽然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翠山行只道他心急等不得要洗,于是也没在意,低着头草草洗了洗,回身拿墙上挂着的苍的毛巾随便擦了一下,说“我先回去了。CD我给你放电脑上了,一会儿记得——”

      话还没说完,某人的爪子蓦地从身后不依不饶地抱了上来,手也很利索地把他的脸偏过来,嘴唇不由分说地贴上,激烈地含吮他的唇瓣和舌叶。翠山行猝不及防,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等到反应过来,正准备手忙脚乱地挣扎的时候,只觉身上蓦地一凉,紧接着很热的手掌就覆了上来。

      俩人正跟那小黑屋子里忙活,殊不知却苦了无辜的箫中剑——主要是这么回事:箫中剑是南蛮子,平时既怕冷又怕热,冬天穿十层都不嫌多,一到夏天就好冲个凉水澡。加之此人天赋禀异,大太阳下头跑得满身汗回来直接就上凉水,居然也不会感冒。既然他好这口,蔺苍两人自然乐得在炎炎盛夏轮流霸占浴室。今儿也是一样。比赛结束后,此人惦记着冲凉,奔回宿舍拿了毛巾和沐浴液,出门跟苍打了个照面,随即就直奔楼道尽头的水房里happy去了——其实这事儿说到这儿都还一切正常,坏就坏在苍打算干坏事的时候想起了北戴河小白事件,于是特意默默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这才很淡定地走进盥洗间。他这么一锁不要紧,人老嘟可遭了殃——冲完凉发现换洗衣服没带,脏的又被他顺便全给搓了。虽然从客观上说,水房到他们宿舍的距离算不上遥远,加上又是男生宿舍,就算裸了也没有什么被围观的价值;然而裸奔这种事就如同跟恋人吵嘴,一两分钟是情趣,持续时间太长换了谁都扛不住。因此当他气定神闲地裸奔到宿舍门口,坦然伸手拧了几下门把儿结果却毫无动静时,此人终于开始有点儿不淡定了。正站门口不动声色地冒汗呢,忽听隔壁金鎏影他们宿舍隐隐传出摇滚乐的动静,一时感动得简直要飙泪,于是便拿盆遮着重要部位,咬了咬牙,横着蹭过去,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屋里的紫荆衣正叼着一根薄荷棍翘着脚看the wall,懒洋洋地答了一句:“推!”一秒钟之后便见一个肉色的人影飞快地闪了进来。紫荆衣一惊,嘴里的薄荷棍掉下来也没顾得上捡,保持着原姿势上上下下飞快地扫了那位裸奔者一眼,便一脸不可思议地评论道:“没事儿吧你?就凭这身材也想来勾引我?”

      “别那么无知成么?”老嘟换了只手扶着盆,振振有词地教训道,“古希腊的先贤都喜欢裸体思考问题,我这是怀古。”

      紫荆衣哦了一声,困惑地说:“那请问您干嘛跑到我屋里来思考问题?我这人从小定力就差,看见裸体就不冷静,您这么裸着跟这儿思考,那我又该不能思考了。”

      箫中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严肃地宣布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思考时遇到了瓶颈。”

      “这我可帮不了你。”紫荆衣干脆地回绝道,“您那大脑的料子明显跟我们不是一块儿布,即使拆了我这东墙也补不了您的思想空缺。”

      “不用拆,你只需要稍微赞助我一点儿就行了。”

      紫荆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警惕地说:“……这话是毛意思?”

      “为了不让自己长久地处于思考的状态,我准备适当地穿上点儿东西。”

      “谁拦着你了?”

      箫中剑面无表情地伸手朝上指了指,紫荆衣的目光跟着那根手指头望向天花板。

      “天要亡我。”为了增强表达效果,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老嘟牙缝里崩出来的。

      “不是,咱能用人话来交流吗?”紫荆衣终于怒了,拍案而起道:“到底怎么了,有屁就放没事儿滚蛋!”

      “借件能穿的东西给我——裤子。”

      从紫荆衣一贯的人品来看,就算不借机拍裸照,至少也该有点儿别的更刺激一点儿的反应,没想到此人今儿居然二话没说,自顾自走到金鎏影的衣柜边埋头翻了一会儿,拎出一条内裤来扔给老嘟道:“新的,标签儿还没拆呢。不用还了。”

      老嘟用两根指头拎着那内裤,一边翻来覆去地检查一边质疑道:“真是新的么?”

      紫荆衣伸手作势欲抢:“不要拉倒。”

      “要要要!”箫中剑忙不迭地套上,说,“回头买新的还他。谢谢啊,今儿真是多亏您二位了。”

      由于身上多了那一小片儿布,此人举手投足间自然比方才要从容了许多。结果他刚从紫荆衣宿舍出来就见蔺无双在掏钥匙开门,一时百感交集,鼻子一酸心头一热,盆一扔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诶哟我可想死你了!”

      蔺无双本能地往后闪开一个安全距离,训斥道:“这种话咱留着进了屋再说成么?你我都是有家室的男人了,公共场合得注意影响。”

      “我还用注意么我,我光杵在这儿就已然对公共场合造成影响了!”老嘟咬牙切齿地道,“要是被朱闻看见,我这辈子都不用做人了!你看看,这内裤,这么骚包——”

      蔺无双仔细地欣赏了一下,评论道:“已经很低调了。我原以为他只穿豹纹的……”

      谈话间,俩人进了屋,压根儿没注意到锁着门的盥洗间。为了泄愤,老嘟把门板在身后狠狠拍上。

      “我说,你出去怎么就想不起来带个钥匙?”蔺无双随手把钥匙扔到桌上,回身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箫中剑的脸:“难道这真就是传说中智商250的脑袋?”

      “我太冤了我……头里回来拿东西时苍还在呢,结果,嘿,我就冲个凉的工夫,谁想到这祸害竟然晃荡到外头去了!——诶,等等,你看他桌上——他自己也没带钥匙!不行,我我我今儿非得报复他一次不可,咱现在就把门锁起来,喊也别答应,让他先出几头汗再说。”

      他们那屋隔音一向不太好,盥洗间里头那两位正忙活到关键时刻,老嘟的话便清晰地传了进来。俩人在半明半暗中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会儿在那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块儿从盥洗间出去意味着什么。翠山行的脸一瞬间变换了无数种颜色,最后统统汇集成了成分纯粹的羞愤欲死,正巧某人的肩膀就在嘴前,索性狠狠地一口咬上去。而苍学理科出身的,一向习惯于在各种场合冷静地计算得失,既然丢脸已成定局,那么不妨让这脸丢得更够本一点儿。于是此人非常镇定地在小翠唇瓣上轻吮了一下,随即就回身向着门迈了过去。

      翠山行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去!”

      “哦?”苍微微一笑,作势把人搂回来,一边低声道:“那么继续?”

      “你给我闭嘴!”翠山行脸都快烧开了,一时越想越气,恨恨地说,“还不都赖你,好好的发什么疯……”

      苍不动声色,贴在翠山行耳边轻道:“那戒指不错。”

      “……那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翠山行脸一红,多少软化了一点儿,想了想又忍不住低叹道:“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俩人一块儿出去,一准让人当流氓看。”

      “那你就是流氓家属。”

      “……你就不能说句对现状有所帮助的话吗!”

      苍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伸手拉他:“出去吧。”

      眼下除了大大方方走出去,这俩人面前确实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其实走向门口的那几步对于翠山行来说倒没有那么艰难,因为人在下定决心豁出去做某些事的时候,豁命的那一刻其实并不是最艰难的,就如同冬泳,最难受的永远不会是准备往下跳的那段时间,真正难熬的还在后面。如果对照到这件事里,那“最难受的”大概算是蔺无双和箫中剑在看到他们俩同时从盥洗间出来之后,那种原打算兴师问罪结果中途硬生生拐了个弯儿的口气,以及过度惊讶夹杂不怀好意的联想之后不知到底怎么办才好的复杂表情。

      从盥洗间出来以后,翠山行实在没勇气往别地儿多看一眼,直接就拉开门走了出去。苍则跟没事人似地踱回自己的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在另俩人含义深远的目光中十分从容地拆开CD封套,摘出碟片,摁开光驱,随即非常自然地把耳机插了起来。

      “我说,您能稍微有点儿好事被当场撞破了的觉悟么?”蔺无双谴责地看着他,批评道,“您这样搞得我们都不知道该从何下嘴了。”

      苍注视着屏幕,叹气道:“不就是一块儿出现吗……您二位何必那么兴奋,搞得跟捉奸在床似的。”

      蔺无双摇头道:“我看不出这与捉奸在床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我要说我只是进去帮忙修理失灵的水龙头您信么?”

      “啊呸!爷不说话你真当我是盆景?请问修水龙头需要锁门么?”箫中剑激动得一拍桌子,说:“告诉你,爷我今儿精神损失大发儿了,怎么补偿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说着,赭杉给苍发来了一短信,说今晚打算由全体球员集资,搬几箱啤酒回来宿舍里喝一顿,让他现在下楼帮忙接啤酒去。苍看完短信,放下手机,随手摘了耳机,抄上钥匙就往门口走。箫中剑一看急了,大拍桌子道:“哎哎,上哪儿去呢,给我回来!我这儿还一笔好帐没跟你细算呢!”

      苍不动声色地朝他那光溜溜的身子看了看,眯起眼睛道:“有本事您就跟着来。”

      箫中剑迅速揉了一个纸团儿砸上去,咬牙骂:“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至此这事儿暂时算是不了了之。当天晚上他们一伙十多个人便全挤到了赭衫他们宿舍里头,痛痛快快地腐败了一晚上,美其名曰赛后总结。酒过三巡,大家一致认为要面对本科生的话,甲队乙队这种代号实在是太猥琐了,于是商议着给取了个正经队名儿,叫兄弟连,简称BOB。队服也得抽空上商场里买一身儿统一的。这回众人的意见倒是很一致,纷纷表示“是男人就要穿意大利蓝”。第二天赭杉和蔺无双就把衣服给抱了回来,众人立马换上,发现那色儿果然格外动人,心情愉悦的同时禁不住互相大肆表扬了一番。结果到了跟环境学院本科生比赛那天,一上场双方全傻眼了,因为对方也相当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意大利蓝。最后为了区别对方,研究生叔叔们只好再次脱掉了上衣,导致场边观战的姑娘纷纷倒戈,最后居然奇迹般地赢得了比赛。众人欣快之余不免也有点儿五味杂陈,每个人心中都反复徘徊着一个问句,那就是“早知如此当初到底为毛要买队服啊……”

      由于1110宿舍仨人都是主力,基本上每次比赛都要跑满全场,几天下来全体被晒得红光满面。其实都有防晒霜,就是不乐意用,觉着抹上以后就跟在脸上贴了一只穿过的袜子似的糊得慌。练峨眉见状,索性买了三十袋草药面膜,全扔他们宿舍里,逼着他们仨天天用。其实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敷面膜这种事在某种意义上就如同看A片,虽然在异性面前需要坚决与其保持距离,但同类相处时未必不会躲起来一同享受。再说,且不论那面膜最后到底有多少效果,至少在敷上的那几十分钟之内,晒伤了的皮肤确实感觉凉凉的挺舒服。于是他们仨在洗完澡之后,除了敷脸,往往还把后颈到脊背上半部分的地方都敷上,状如三头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犀牛。在这种时候上门求见的人撞见这一幕,每每先是被吓一跳,然后是例行的嘲笑,然后回去立马上网研究,最后自己也投入实践。就这样,这股歪风邪气迅速地在五栋土壤中茁壮成长起来,高峰期时随便推开一个宿舍就能看见里头一个个都贴得跟奥特曼似的。在这股大潮里,唯一不曾受到干扰的好像就只有住对门那位天然白皙无敌的一步莲华了。

      据同屋善法天子透露,一步莲华近来交了个谜样女网友,天天蹲在Q上切磋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直接导致他对于外界风气不闻不问并且始终刀枪不入。众人一听自然来劲了——要知道女网友这东西,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打侏罗纪穿越过来的,但万一这次老天就让莲华遇着一个真心人呢?鉴于异性一向是男生宿舍长盛不衰的主题,更何况这回还是个谜样的异性;再加上最近娱乐生活实在贫瘠得堪比盐碱地,众人便撺掇苍去刺探一番,顺便再套两张照片过来鉴赏一下。莲华起初当然不肯,最后被磨得实在没办法,便慎重地选了一张发过去。结果十秒钟以后苍敲过来几个字:“我的面膜裂了。”

      事实上,以校园网内部那动辄几十兆的传输速度,在那个瞬间,差不多五栋里所有人的面膜都顺着裂了一遍。事后苍当然身先士卒地被莲华严肃批评了,附带还被教导了一番一切众生皆能成佛所以万万不可对任何一个未来佛不敬的道理。不过确实也多亏了莲华,给五栋本来就热火朝天的生活中格外多加了一剂令人影响深刻并且着实回味无穷的好料,与足球赛一起帮他们度过了整个闷热漫长的六月。

      轰轰烈烈的足球赛结束以后,紧接着到来的便是期末考试。作为传统,他们学校各个学院都流传着版本迥异但是指导思想相当一致的考前故事,数量几乎与鬼故事一样多,主要内容都是描述上几届某某人在考前是如何连续通宵而获赠雅号“中国联通”,上了考场之后又是如何从中国联通变成中国移动的。故事虽然没有新意,但也侧面反映出了他们学校考试十分变态的现实。每届新生入学之后几乎都曾被高年级师兄教育过所谓的“考试考得好全靠眼睛瞟”,但对于翠山行这类三观正直的学生来说,作弊显然是下三滥的手段。然而如果要正派,以他们学校考试的变态程度,一般人不加把劲还真不定拿不下来。正好他们这拨大一的在期末考过后就要去大兴区军训,翠山行就约了苍一起去避风塘复习功课,顺便聊聊军训的事。

      那天下午恰好赭杉小墨等人打算去海淀图书城买书,苍带着电脑,大家一块儿走了一小段路。那天天气好,天格外蓝,云格外白,阳光格外灿烂,空气中充满了爱与和平,结果没想到刚出了学校侧门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就遇见一伙打扮得不三不四的小年轻正在对一个姑娘拉拉扯扯的。鉴于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活生生的小流氓,一时不免有点儿发怔,回过神以后四下看看,似乎除了自个儿之外也没别人能帮着伸张正义了。正当众人考虑策略的时候,赭杉已经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沉声喝道:“给我住手!”

      平心而论,正常模式下的赭杉虽然是讲道理的大好青年,然而遇上没道理可讲的时候,此人下手往往比谁都干脆。奈何那伙小流氓不识货,看他没放什么狠话,长得又正义,便以为遇上的只不过是个好管闲事的书呆子,于是嘴巴里开始不干不净,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欣赏着自己爆粗口时的流畅自如。其中被称为老大的那一位还正在考虑要不要借着气势推搡几下,就见赭杉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当胸一脚就踹了上去。那一脚力道真不轻,那混混儿当场仰面朝天地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挣扎着抬起身,苍已经飞快地补上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到了他胸口上。

      “还敢不敢?”问得这么没水准,苍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绝对出自箫中剑之口。

      “不敢了不敢了。”小流氓们显然见过世面,一边流利地认错一边磕头如捣蒜。

      “算你们识相。要搁十年前,大爷我能一脚把你踹西边儿去!你说你们,啊,一个个不缺胳膊不缺腿,非但不想着给十三亿人民做点儿啥贡献,还靠着爹妈的钱成天蹉跎岁月,活着费布死了费树!有力气闲不住就干点儿正经事去!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死了,我迟到了!”苍看看手机,匆匆收回脚,把电脑包换到右肩上,对赭杉他们潦草地挥了挥手说,“我约了人,先走了,回见。”说完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箫中剑骂得正兴起,抹了抹嘴,冲着某人远去的背影啧道:“个有同性没人性的东西。”随即回过头继续拎着小流氓的领子作长篇大论;获救的姑娘则小脸红红地问赭杉要手机号码,墨尘音笑眯眯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旁观;而远方还有一个约会迟到的二十五岁男青年在亡命狂奔。总之,在一切躁动平息之后,空气中终于再次充满了爱与和平。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干点儿坏事的日子啊……

      苍赶到的时候,翠山行已经在那儿坐了快四十分钟了,面前摊着四五本书,旁边还堆了一小摞。苍走过去坐下,一边往外掏笔记本电脑一边忍不住笑,感叹道:“一个期末考就搞那么隆重,不知道的没准儿还以为你要考博士。”

      翠山行咬牙:“考博士哪儿会那么麻烦,至少不用考这破政治吧!”

      苍笑了笑,问:“军训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翠山行说着,用笔把桌边放着的一个水壶推到苍面前,“这我刚买的。你看这么大够用了么?”

      “不错,1000毫升的应该够用了。”苍眯着眼睛仔细研究了一下,说:“这瓶子我都有一个,当年买的,至今没扔,早说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早你怎么不说?”

      苍答得理所当然:“那我不是怕你嫌弃我么……”

      “你成心的吧?我要嫌你还用拖到现在?等等——”翠山行眼尖,一把掐过苍的右爪子,翻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随即抬眼问:“这怎么回事?”

      苍低头,看见自个儿小指上有一道新鲜的血痕,指不定是在哪儿蹭的。仔细想了想,无果,于是简单总结道:“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结果。”

      翠山行没再多问,回过身从包里掏出来一条创可贴。苍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儿,说:“你连这个都备着呢?”

      结果翠山行比他还惊讶:“难道你都不备吗?那要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反正也死不了。”

      “您真像刚刚完成进化没多久的原始人。”翠山行握着那只爪子左右看了看还有没有其他挂彩的地方,一边低声讽刺道:“看不出来,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血气方刚。”

      苍注视着自己的爪子,嘴角处弯着一个原因不明的弧度,不温不火地辩解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嘛……”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老夫了。”翠山行轻轻地嗤了一下,麻利地拆开创可贴,仔细地给他贴上。

      “那什么……你这样叫,会让我很想以牙还牙地叫你一声老妻……”

      “当不起。我跟您可隔着至少两个半代沟,少套近乎。”

      “那么正好,你该尊老,我该爱幼。”

      “……我看书去了。”

      苍笑笑,没再说什么,自己也开始埋头敲论文。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翠山行有点儿犯困,就枕着苍的腿睡了一会儿。奈何那家伙一手握着鼠标,另一手就跟摸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翠山行的头发,指尖若有所思地在脖颈处流连不去。翠山行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开口让他别这么摸来摸去的,转念一想说了也未必有用,指不定还会让人家以为自己被撩拨得□□中烧了呢。可要是就这么忍着的话又实在是心烦意乱,一方面也担心躺久了害他腿麻,不敢躺得太实,于是勉强闭着眼睛又歇了一会儿就坐了起来。起来以后也不往苍那儿看,伸手随便爬了爬头发,脸有点儿发红。

      “要带的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吧?”苍慢条斯理地搅着红茶,托着下巴看他:“到时候记得把被子和褥子尽量叠小点儿,不然没地方放盆和衣服撑儿。暖壶得带上,那儿除了床架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花露水得带吧?据说那儿蚊子都能把人吃了。”

      “得带。”苍点了点头,说,“每晚还有露天的理论学习,到时候抹点儿花露水在胳膊上不容易招蚊子。”

      “嗯……到时候看吧。要没地儿我就不带了。昨儿刚分了军训宿舍,我下铺是个据说很味儿的胖子,听说夏天的时候那人方圆五米之内都是无蚊区。”

      “……那还是带花露水去吧……既然没法儿带防毒面具。”

      “不说那个,”翠山行顿了顿,问,“吃的呢?”

      “其实吃的还成,就那每日一供的绿豆汤特恶心,红的,跟刷锅水似的。得用勺子狠狠刮桶底儿才能捞上来几个豆壳。就这么几个破豆壳儿,那会儿还个个争得都能打起来。现在想起来还真是……”

      “等等,绿豆汤怎么会是红的?”小翠黑线。

      “不知道。可那豆壳儿确实是绿豆壳儿。”

      “……好吧。听说还有拉练?”

      “有。不过挺轻松的,你到时候就把褥子装被套里头打背包,那样能轻点儿……对了,拉练回来还能发西瓜——我们那会儿是。”

      “待遇那么好?”翠山行惊讶地扬眉。

      “可不么。正巧那次轮到我们宿舍去卸西瓜,一伙人一口气抢了二十个,全撂床底下了,每天吃完晚饭就拿着蒲扇和西瓜往路边一蹲,特像一帮老农。回头找照片给你看。”

      翠山行先是惊,随即便皱了眉道:“不是,你能给我讲点儿相对凶险的事儿么?我怎么听着你们像是去度了半个月的假。”

      苍笑了出来,解释道:“除了那红的绿豆汤之外,确实没什么更凶险的了,你要听猛的那我就只能虚构了。我们那会儿天气好,光下雨就下了一礼拜。军训多一半儿的时间都用来聚众杀人,杀到最后人人都练得老奸巨猾的——对了,据说赭杉就是从那时开始学坏的。”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与此同时,五栋11层上的某处也正闹得鸡飞狗跳。事情是这样的:当晚墨尘音陪着赭杉买书回来,一推开寝室门就见紫荆衣正蹲椅子上恶狠狠地剪照片——这是紫荆衣的惯例,每逢跟金鎏影吵架,必然要翻出来十多张照片儿,把上头凡是有金鎏影的部分全给剪下来,分尸之后冲进马桶。本来夫妻之间的事儿外人是绝对没本事介入的,然而鉴于小紫这种行为曾经数次害他们屋的马桶堵塞,关系到切身利益,实在没法儿坐视不理。然而如何开口也是一件颇有难度的挑战,因为紫荆衣发怒时通常就如同一只浑身毛都竖起来了的猫,对付时得使巧劲,否则一不留神那猫爪子就全奔着路人甲乙丙招呼过去了。

      果不其然,墨尘音刚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小金又怎么了?”就听紫荆衣从牙缝里气冲冲地迸了俩字儿“分了!”话音刚落,小墨和赭杉就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紫荆衣只觉一肚子的火全让这俩人的这个小动作给招了起来,加倍地不乐意在这屋子里窝着,于是臭着脸踢开椅子,摔门出去了。

      其实,虽然这二位没事儿就吵上几句——多半是紫荆衣损小金时太过旁若无人,遇上金鎏影不乐意惯着他的时候,争吵往往一触即发。然而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二位的感情如同榕树根一般又纠结又深厚,属于绝对的秤不离砣那型儿。包括今晚这矛盾,究其根源其实也就是这原因。本来,他们那帮人都研二下学期了嘛,也到了该为前途打算的时候了。金紫俩人平时其实没少谈论过这问题,但由于缺乏具体条件而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今儿恰巧来了个信儿,说紫荆衣家乡那边儿有所大学要招老师,要的就是他这专业的。紫荆衣虽然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在讲台上毁人不倦,但一想到金鎏影,突发奇想就要试他一试。因此也没多琢磨,直接就跟金鎏影说:“哎,我家给我找了个工作。月薪6000,还搭一套百来平米的房子。”

      “不错。”金鎏影专心敲论文,随口应道。

      “还搭一女的。”紫荆衣再接再厉道,一边仔细观察着金鎏影的脸色,“听说是在艺术学院教舞蹈的,长发飘飘温婉贤淑。”

      这一回金鎏影连眼皮子都没抬,嗤之以鼻道:“嘁……拉倒吧,这年头长发飘飘的挺多,要真想温婉贤淑你大概只能去读琼瑶小说了。”

      紫荆衣有点儿挂不住了:“……你脑袋被猪踢了?这是重点吗?”

      金鎏影正写到关键时刻,心思不在紫荆衣身上,也没那闲工夫好好说话,于是继续顺口敷衍道:“你想去哪儿,去就是了。反正你有你的阳关道……”

      紫荆衣脸黑了一半,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金鎏影被他一再打断思路,心里开始有点儿躁了,话里也带上了火气:“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您前途无量,将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请您在欣喜之余也体谅一下别人的感受,从撕开眼皮开始这屋里就只听得见你在嚷嚷,偶尔安静一会儿成么?”

      紫荆衣满脑子就那几句“将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有你的阳关道”等等,断章取义之后心中的怒气愈发熊熊燃烧起来,便口不择言道:“呵,嫌烦你找安静的去啊!反正您金大才子有的是人缘,这学校里头多少男男女女都排着队等着往您身上蹭。”

      金鎏影顿了一秒钟,随即啪一下合上电脑,把几本书塞进包里,拎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紫荆衣没料到此人今天居然这么有行动力,一时也有点儿意外。只是胸中那一腔怒气忽然没了承受对象,不免有点儿意犹未尽。

      由于尚在气头上,一时冲动外加闲着无聊,紫荆衣便又给那谁追发了几条言辞十分不理智的短信。要是在平时,金鎏影一定会非常敬业地陪着他吵,结果今儿不知怎么的,此人居然一条短信都没回,电话也不接。紫荆衣心里不由得起急,看天色渐晚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短信言辞也开始也一条比一条狠,奈何全部如同砸进海里的石头一般始终不见回音。发到最后手机停机,小紫气急败坏,问赭杉借了他的,恨恨地给那欠揍玩意儿发了条短信说“算你狠!”然后就抱着民法典跑到走廊上泄愤似地哗哗地翻。直到快凌晨一点钟时,金鎏影同学才从楼梯尽头姗姗现身。紫荆衣当即把民法典照着那张脸砸了过去。一时气得发昏,心里同时如释重负,两者交替综合一下便觉着委屈得不行,倒好象被砸了的人是他自己。

      尤其是,他听到对面那家伙还很诧异很无辜地问了一句:“咦?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还杵在这儿干嘛呢?”

      紫荆衣狠狠瞪他:“我有我的阳关道,关你屁事。”

      金鎏影叹口气,弯下腰把那民法典捡起来,仔细掸了掸灰,温言道:“我随口一句话你就这么较真儿,万一以后要真分道扬镳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有什么啊!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没你这世界就塌了?我告诉你——”

      金鎏影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人一把揽进怀里,数落道:“你傻啊你?我要抛弃你还用等到现在?你就看你这样儿,又没品味,脾气又差,天生惹是生非可偏偏长得又没多么倾城倾国,除了我之外这世上还有谁会要你?我今儿就跟你掏心窝子说一句,我吧,一早就下定了决心,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人,所以你就死心好了,咱俩确实没那么容易散伙儿。”

      “那您还真是为人间除害了。”紫荆衣把头埋在金的颈窝里,鼻音很重地回答道,“要不发面锦旗给你?”

      “咳,锦旗就算了,你当心点儿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我刚买了没几天……”

      紫荆衣大怒:“你丫敢嫌我!”

      “不敢不敢……”金鎏影条件反射地安抚道,一边默默地望向天花板。

      良久之后,金鎏影听到自己的肩头处传出紫荆衣模模糊糊的声音,因为没听太清楚,他“啊?”了一声,一边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背。

      紫荆衣顿了顿,随即说:“没听见就算了。”

      “好啦……”金鎏影继续拍拍他,安抚道,“不就是教书吗,有什么啊……你又不是要去贩毒,凭什么就觉得我要跟你生离死别了?说句那什么的话,我都还没在你身上讨回失去的青春呢……听着特腻是么?”

      紫荆衣难得没再挑刺儿,沉默了一会儿便又问道,“那如果以后我真去了那地儿,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最次最次,我还能上你学校旁边儿开个报刊亭卖卖电话卡和黄色小读物之类……满意了?”

      “满意屁,我又不是熊猫,没你成天在旁边绕着就不珍贵了。”紫荆衣说着,恶狠狠地掐住金鎏影脖子一阵乱晃,骂:“你要早这样,不就没事儿了!”

      “我一直没敢别的样儿啊……”

      当下俩人这场风波算是虎头蛇尾地平息了下来。紫荆衣事后仔细回想一下,也觉得这架吵得有点儿囧,因此满心只巴望屋里另两位此刻赶紧异床同梦。结果一推门就看见赭杉和小墨正笑眯眯地拿眼睛瞅着他俩,还没等紫荆衣找碴儿,墨尘音便抢先开口道,“刚才隔壁说约咱们明儿晚上一块儿出去吃顿饭,你们没问题吧?”

      他们这帮人在每学期放假之前照例要聚餐,名义上是联络感情,实为本学期作奸犯科的总结大会。鉴于几个本科生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军训,要早点儿回去收拾东西,聚餐地点就选在了学校后街的东北骨头庄。上了菜以后的半小时之内照例是风卷残云时段。等上半场基本结束以后,众人的话题终于由饭菜的味道转入了未来规划。对于不想继续博士的人来说,研三就是用来跑场子扔简历并且在鄙视与被鄙视中成长的过程;至于那些想继续博士的学术青年,则主要用来跟导师搞好关系。说着说着又扯到头天晚上金紫两位的风波,众人听过之后,不免也触景生情地感叹了一番。蔺无双隔着席遥遥地对金鎏影摇头叹气:“金大才子,我原还以为您会是咱学校博士界的最后一点儿指望,没想到也俗了。”

      “他?”紫荆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面前的大骨头,嗤之以鼻道,“就凭他那小样儿,想博也博不起来。”

      金鎏影淡淡地横他一眼:“一样博不起来的人有资格说我吗?”

      “您二位还真是一对儿可悲的ED。”老嘟话音刚落,朱闻便夹了一块儿排骨狠狠塞到他嘴里堵着,说,“你也一样,还有脸说人家。”

      大家于是屈指算了算,结果表明在座的研究生叔叔们倒有多一半儿都属于博不起来的。而一早便决心献身PH.D的赭杉无疑是在座中最纯的爷们儿。既然赭杉纯爷们儿的未来已成定局,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他们家那位的身上。

      “小墨呢?”蔺无双看向墨尘音:“陪着一起博?”

      “哦,我打算考国家公务员。”墨尘音笑了笑,答道,“家里总要有个人先把房子钱赚出来。”

      “啧啧,真是好男人,都快赶上我了。”蔺无双也笑,点头感叹道:“不错。需知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福气供出个博士来的。”

      墨尘音严肃地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么!我饿着,也不能让这博士饿着——权当是为支援国家学术建设而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了。”

      “总之一句话,小墨就是那传说中专门负责给他们家博士提供后勤关怀的——简称博士后。”

      “哎,那你呢?”墨尘音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苍,笑道,“听说你们那位导师巴不得现在就把打狗棒传给你让你作他接班人。”

      “他还用说,肯定是直博呗!”箫中剑一心一意地对付骨头,眼皮都不抬地说,“所以他们家小翠也是一正宗的博士候——等候的那个候。”

      众人深以为然,紫荆衣继续跟金鎏影对掐,蔺无双和墨尘音他们一堆人则煞有介事地讨论起了买房买车的问题。而翠山行却分明看到,人群中的苍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