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办事处[无限]》柒月银素

4、恶人即我（4）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杜松华身上。大家都注意到了，他就是刚刚说话的人。只是面对着方文雪的指责，杜松华却神态自若，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呵，地狱？”杜松华阴郁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地狱里面吗？”

　　“杜松华，你别这么说。”陶樱开口，声音冰冷，“无论如何，文雪她……”

　　“陶樱姐，这时候你就别出来装好人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们这些坐收渔翁之利的外人，别牵扯进来。”

　　杜松华也跟着起身，隔着众人与方文雪对峙起来。

　　“你还记得请柬里写了些什么吧？每一天，我们必须让一个人违规，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刚刚大家吃饭时一言不发，我就请诸位扪心自问，你们是不是都想着怎么让别人先违规呢？”

　　说到这里，杜松华脸色一沉：“所以，我只是做了大家都想做的事情而已，这没错吧？”

　　杜松华冷哼一声，继续道：

　　“我想，你们中的一些人没准还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又熬过了一天，庆幸不用脏了自己的手？那么不用谢，我先替你们把脏活做了。”

　　“我只能说，我没做错任何事，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有什么错？”

　　姜柳玉听着杜松华的话，双拳也不自觉握紧。

　　从某个角度来说，杜松华说的没错。可是……如果坚持这样做，就算活下去，又跟野兽有何分别？

　　那一瞬间，姜柳玉陷入了迷茫。

　　“可别了吧，害人就是害人，不必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谁说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坑别人这一种方式可选？”

　　谁也没想到张维突然开口，让餐桌上的氛围再一次变得微妙。

　　“哟，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杜松华笑了，“我就问你，你看没看规则？是不是知道，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你不想通关？不想活下去？”

　　“首先，请柬上没说违规就一定代表着死亡。其次，我当然想通关，但不想踩着别人的尸骨通关。”张维双手抱胸，泰然自若，“通关的办法，我会找到。但是我的通关方式，一定不会是通过牺牲别人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如果你想通关就必须杀人呢？”杜松华分毫不退。

　　“我会找到不杀人通关的办法。”张维也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概率微小，但不害人就通关的方式一定存在。”

　　杜松华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这都第六关了！这游戏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你敢说你手上没一条人命！这种游戏里，谁身上不背着几条人命？！”

　　“我还真不背人命。”张维面无表情，“我就是有把握找到不害人就通关的办法，别跟我说什么规则不规则，在这种游戏里，规则就是用来找漏洞的。你找不到那是你无能，别为你的无能而害人找借口。”

　　“……其实我也没害过人。”角落里，姜柳玉默默吐槽道。

　　她始终过不了内心那一关，所以她的通关之路……也还蛮艰难的。

　　但是张维此刻站出来她也是没想到的，这家伙还真就有这种自信，认为他自己一定可以顺利通关。

　　只是……这轮游戏究竟要怎么让两个以上的玩家活着通关，目前为止姜柳玉也没有头绪。

　　听了这么一番话，杜松华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他干笑两声，又道：

　　“既然你这么圣母，一定是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吧？要不明天，我们干脆把你干掉好了？”

　　“你大可以来试试。”张维没有丝毫露怯，“我不会主动害人，但如果有人硬要往枪口上撞，那也怪不了我。”

　　“行，你有种。”杜松华被气笑了，“我就看看你这幅圣母模样，究竟能保持多久。”

　　“你最好能顺利找到通关办法，如果找不到，就别怪大伙对你出手！”

　　“不劳你费心。”张维淡然自若，“我绝对能在你前面，找到离开游戏的正确方法。而在此之前，我也不希望看到任何伤亡了。其他人若是信我，就暂缓你们手头的坑人计划。至多明天晚饭前，我会拿出让你们信服的成果。”

　　说到这里，张维话锋一转：“当然，不信我也是你们的自由。但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至于脆弱至此，半天的等待时间，大家还是等得起的吧？反正，对各位也没什么损失。”

　　“我再奉劝各位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

　　李管家一直微笑着，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也是奇怪，他一个NPC，倒是经常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绪。李管家轻咳两声，对方文雪道：

　　“方小姐，无论如何，规则大家还是要遵守的。现在请你跟我一起去雕像下，看看雕像赋予了你什么‘惩罚’吧？”

　　方文雪深吸一口气：“好，走吧。”

　　说来也真是奇怪，本来她满腔怒意，此刻竟以消弭大半。本来是她要跟杜松华大吵一架，那个张维却突然加入进来……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比较感谢张维的。毕竟听了他的话，方文雪也多了几分勇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是一并起身，跟在李管家和方文雪后面，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来到雕像面前，李管家比了个“请”的手势。

　　“方小姐，请与雕像对视。”

　　方文雪心中忐忑，但也不能忤逆李管家。她站在雕像前，鼓足勇气，抬眼看去。

　　下一秒，变化发生了。

　　整座雕像突然开始不断颤抖起来，把玩家们都吓了一跳。方文雪死死盯着雕像的双眼，大气都不敢喘。又过了大约二十秒左右，雕像的晃动停止了。女人那双眼里流出两行血泪，更给这诡异雕像添了几分狰狞！

　　这……就是雕像的变化吗？

　　“快看，底座那里有东西！”有人出言提醒，方文雪也发现底座处多出一个信封。外表看上去和之前装请柬的信封别无二致，方文雪重重呼出一口气，拿起了那封信并拆开了它。

　　其他玩家也凑上来，想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亲爱的宾客，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很遗憾你已经触犯了禁忌。虽然我并不愿意惩罚于你，但规则就是规则，所以请原谅我。』

　　『在今天的午夜十二点整，请你一人去到公馆二楼的拐角处，那里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关于我的油画。我要你站在油画前与画中的“我”对视三分钟，三分钟后，如果一切如常，你便可以回到房间休息。』

　　“这……”方文雪有些无措，其他人也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凭这一封信，里面给出的信息，并不足以让人找出通关的方法。

　　“……有谁有什么想法吗？”方文雪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

　　然而，陶樱和李国强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杜松华冷哼一声，也转身离去。顾超一脸歉意：“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

　　最后，只有姜柳玉和张维还留在雕像前。张维张了张口，道：“光看这封信，其实找不到什么信息。毕竟你是第一个违规的，我们前面也没有案例可以参考。”

　　“但是，我建议你可以提前五到十分钟先去那个拐角处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端倪。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来看，留意一切让你感到违和的事物，一定会找到不对劲的地方的。”

　　姜柳玉摇了摇头：“……信封上要求你自己去，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没关系的。”到头来，方文雪反倒安慰起姜柳玉来了，“你能留在这里，我就已经很欣慰了。你们……跟那些人不一样，无论我能不能活下来，在这一刻，我发自真心感谢你们。”

　　“不必感谢我们。”张维又说着，“努力活下来吧，我希望你活下来。只要找到违和之处，活下来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我还是相信，游戏不会给人必死的结局，总会有正确的解法帮你活下去。”

　　“好，我知道了。”方文雪深吸一口气，“趁还有时间，我去冲个澡吧。”

　　“就算要死掉，也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死。”方文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一个人上了楼。

　　姜柳玉望着方文雪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的张维，终于忍不住问：

　　“你之前不是说，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吗？”

　　张维睨了她一眼，轻道：

　　“我是给她希望，多一分希望，她存活下来的概率就高一分。”

　　“希望，在这种地方，总归是奢侈的。”

　　姜柳玉望着已经无人的楼梯口，还是不死心：“那我们要不要趁着现在去看看那个转角？也许会发现什么？”

　　“看也可以。”张维思索一番，“但我个人还是倾向，不到信封上说的时间，那里什么都不会出现。”

　　“……总归还是看看吧？”姜柳玉嘟囔着，“方文雪活下来的话，对我们也有利。”

　　“嗯，那就去看看吧。”让姜柳玉没想到，张维居然答应了。

　　“哎，不对，你怎么愿意跟我一起行动了？”姜柳玉有些凌乱，“明明你之前……”

　　“因为那时候我听到了。”张维定定道。

　　“我听到了，你说你不害人。”

　　姜柳玉目瞪口呆：“那么小的声音，你也能听到？”

　　“我就是能听到。”张维依旧没有解释，“不过，你愿意跟我‘组队’这一点，才是让我惊讶的。你之前不是谁都信不过吗？怎么，听完我那番话转变心意了？”

　　“如果是因为我的那番话，那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可能会骗人。”

　　姜柳玉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张维在餐厅时候所说的，未必都是真的。但是选择相信他，其实是因为——

　　“直觉。”姜柳玉声音平静，缓缓说出了这个词。

　　“我选择相信你，姑且是我的一点本能吧。而如果我真的被你害死，那只能算我识人不清，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做出的选择。”

　　姜柳玉笑了笑：“就像你说的，相信你是我的事，而不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