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蜜》言可

7、第七章

　　一曲毕，马珏笑着喝了口茶：“原来这曲子后半段是这样的。”

　　孙如宓一愣，原来上回他听出来了：“马相公见笑了。”

　　马珏回头打量了下房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除了桃英提议的几样东西，还应该加一个矮榻，留给他听琵琶。

　　“行了，今晚就是来看你住得惯不惯，本相还有事，先走了。”马珏放下茶起身。

　　孙如宓见他这么快就要走，自己想问的事还没来得及问，忙起身说：“等等。”

　　马珏回头，等着她说话。

　　“请问马相公答应我的事可有进展？”

　　“此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你得多给本相一点时间。”马珏说完，出了房门。

　　门口守着的桃英见马相只听首曲子就出来了，还以为孙如宓惹了马相不悦，但看马相的表情好像心情还不错，她心里纳闷。

　　“恭送马相公。”桃英送完马相，进屋去看孙如宓。

　　“姑娘……”桃英想问问为何马相走得这么快，但观孙如宓的神情也没有一点落寞难过，便没问出口。

　　“我这边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孙如宓说，“对了，我明天想出门逛逛。”

　　“姑娘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除了青楼，孙如宓哪里都没去过，上次从青楼跑出来也是无目的乱走。

　　“奴婢知道了。”桃英得了吩咐，先去和马夫说定好明日出行，然后回房。

　　竹月今日未见桃英，见桃英回来就拉住她的手问：“你去做孙姑娘的侍女了，今晚不用在门口伺候？”

　　“马相公听了首曲子就出来了，拢共在房里呆了不到一刻，姑娘那边没什么需要伺候的，就让我回来了。”桃英说着，坐到床边捶了捶肩膀。

　　她今日一下午忙前忙后地替孙如宓准备，比平日里累多了。

　　“这么说，马相公没留夜，是对孙姑娘不喜？”竹月猜测。

　　“也不见得。”

　　“不是你之前说的嘛，马相公未必把孙姑娘放在心上。”

　　“下午马相公让刘护卫给孙姑娘送了许多赏赐，刘护卫还嘱咐，以后孙姑娘就是府上半个主子，不得怠慢，这说明马相公还是很在意孙姑娘的，至于为什么没留夜，也许是有公务吧。”桃英说。

　　“那明面上也没给孙姑娘一个正经名分，咱们还叫她一声姑娘，她却领着妾室的赏，这也不合规矩啊。”竹月说。

　　桃英倒是觉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用计较太过：“咱们相府又不像别家府上好几个主子，马相公说什么咱们听什么就是了，至于以后如何，到时候再想吧。”

　　竹月一想也是，在谁家做奴婢都不如在相府做奴婢自在：“这孙姑娘是个好相处的便罢，就怕以后仗着马相公的势，蛮横起来。”

　　桃英有些困了，打个哈欠说：“我瞧着孙姑娘不像那样的人，我得睡了，明日还要陪孙姑娘出去，你也早点睡。”

　　——

　　次日一早，孙如宓是桃英唤起床的。

　　“姑娘今日倒是睡得实，奴婢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到用膳时辰了才不得不进来叫姑娘。”桃英手脚麻利替孙如宓更衣。

　　孙如宓前几日晚上都没睡好，因着不知道马相会不会过来，睡觉都警惕着，昨夜见了马相一面，这颗悬着的心放下，倒是睡了个好觉。

　　梳洗过后，孙如宓用过早膳，就在桃英的陪同下出了门。

　　一见马车，孙如宓微惊，竟然是双驾马车，且马车上还挂着相府的名牌，路人一见便知这是马相府的马车。

　　“我们随便逛逛，普通马车就足矣，如此这般怕是有些招摇。”孙如宓只想低调，她出门是想摸清上阳城的门路分布，又不是真正的逛街。

　　“姑娘，你就放心上车，这都是马相公吩咐的。”桃英笑着扶孙如宓上马车。

　　孙如宓：“……”

　　“姑娘想去哪里？”虽然昨日孙如宓说随便去哪都行，但是桃英还是先问孙如宓意愿。

　　“先去北边看看吧。”孙如宓说。

　　桃英不知孙如宓真实身份，只以为她之前在青楼不能随便出门逛街，现在离了青楼，便想四处逛逛：“那先去北市吧，北市热闹，除了有各式各样新鲜玩意儿，还有杂耍卖艺的。”

　　马车慢慢前行，孙如宓从车窗向外看。

　　上阳城是南齐都城，平日里也有许多高官家眷乘马车出行，所以路人并不奇怪。

　　但是有人看见车内坐了一个女子，倒是和身旁人议论：“这不是马相的马车么，车上的女子是谁？”

　　“可能是哪位官员家的千金吧。”

　　马珏年轻有为，在上阳城中也有一定声望，百姓都知道他尚未娶妻，如今他家的马车载了个年轻女子，倒是备受瞩目。

　　百姓对马车的关注越来越多，孙如宓放下车帘不再往外看。

　　桃英见状笑笑说：“姑娘不必害羞，马相抬你入府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梁王这个大嘴巴，平日里不干什么正事，就和几个狐朋狗友论谁家新纳了个美妾，哪家青楼新来了个美人。

　　马珏抬孙如宓入府之后，梁王逢人便说马相铁树开花，把一流落青楼的靖国高官之女藏到了自家后院，连看都不让别人看。

　　这几日上朝，还有官员调侃马珏金屋藏娇。

　　面对旁人调侃，马珏只是笑笑，不否认，反倒有点放任的意思。

　　给人做小，对孙如宓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事。做俘虏的这一年，她所经历的事，把她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打碎了，但她自幼受到的教养并没有忘。

　　马车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在路边停住，桃英扶着孙如宓下了马车。

　　“姑娘想先去哪里？”桃英问。

　　“就沿着这条街，往前逛吧。”孙如宓说。
　　桃英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行人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桃英总觉得孙如宓有点心不在焉。

　　别家女眷出门，身后跟着的小厮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可他们走了一路，孙如宓什么都没买。

　　桃英哪里知道，孙如宓一路都在走走停停，是在观察上阳城坊市布局，根本没想买东西。

　　“姑娘，要不您瞧瞧这些胭脂？”桃英拉着孙如宓来到一处胭脂铺。

　　孙如宓看看，随手拿了一盒问老板多少钱。

　　“五十文。”老板瞧这姑娘生的样貌极好，穿着瞧着也富贵，刚打算美言几句希望孙如宓能旺一旺他的生意，谁知道他刚说完价钱她就摇摇头。

　　桃英问:“姑娘不喜欢？”

　　孙如宓放下胭脂说:“刘枫说我每月只有四两份例。”

　　一两银子一千文，买个五十文的胭脂也不算贵。

　　但孙如宓想的是，若是以后有一日能离开相府，手里还是有点钱才好，她现在也用不着格外买胭脂水粉，能省则省吧。

　　桃英见状，误以为孙如宓以前在青楼赚钱不易，她在话本里看过许多出身青楼的才女，平时一文钱也不舍得花就是为了早日攒够钱给自己赎身，她以为孙如宓也是这样的人。

　　“姑娘放心，那四两是固定的份例，平日的采买是另算的，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桃英示意老板把刚刚孙如宓选中的包好，很大方地付了钱。

　　孙如宓见桃英如此，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这胭脂成色一般，也不值五十文，估计是那老板见她们衣着不俗故意抬高价格，她也没点明。

　　接下来，桃英就主动帮孙如宓买下好多东西，有些孙如宓根本用不上，但桃英像是开启了花钱的机关就停不下来，若不是孙如宓提醒她天色不早了，她恐怕还要买下几个贴着灯谜的灯笼。

　　回到府中正好到晚膳的时辰，孙如宓把买来的东西里用不上的都赏了桃英和竹月，刚赏完两人，马珏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房门口。

　　“看来今天你的心情不错。”马珏看着摆在桌上的包裹笑笑。

　　孙如宓起身行了个礼:“马相公。”

　　大致扫了一眼孙如宓买的东西，马珏内心暗道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今日无事，来陪你一起吃饭。”马珏往里走，环视一下房内，内心满意。

　　孙如宓回房也发现了房内多了许多布置，崭新的梳妆台、床前加了一个半透明的绢素屏风，还添置了书案和书架，最显眼的是，多了个矮榻。

　　桃英和竹月拿着赏，下去传饭，房内只剩下孙如宓和马珏二人。

　　每当二人独处，孙如宓都显拘谨。

　　“听小厮说，今天去了北市？”

　　“是。”

　　“南市比北市繁华，下次带你去那边逛逛。”马珏说，“冰嬉会吗？”

　　孙如宓被马珏要带她一同出行这件事吓到:“尚……尚可。”

　　“那便好，未名湖的冬天结了冰，每日都有人玩冰嬉。”

　　桃英带着人摆上饭食，期间两人都没说话，待到旁人退下，孙如宓说:“马相公与我同行，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难道马相公不怕惹人非议？”

　　“旁人作何想，与本相何干？”马珏确实不在意，他只是瞧着孙如宓到府上这几天，一人能在房里闷一整天，他想带她出去走走。

　　“在旁人眼中，我身份低微，怕是不堪与马相公同行。”孙如宓说，“马相公是人中翘楚，又位高权重，与妾室同游，怕是会有损您的声誉。”

　　马珏微愣，随即大笑:“你还真是……可爱得紧。”

　　“……”孙如宓感觉自己脸红了。

　　“你的出身确实容易惹人诟病，想要当本相的正妻，可不是易事。”马珏瞧孙如宓发红的耳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孙如宓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什么时候想当正妻了？她只是不想和马珏一起出游而已。

　　“别否认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