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蜜》言可

2、第二章

　　“你这个没良心的，张七哪里惹到你了，你要对他下那么重的手！”妈妈怒视着跪在院里的孙如宓，叉着腰大骂，“当真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吧，先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亡国俘虏罢了，要不是我瞧你可怜，在一众俘虏里挑中了你，你还能好好地跪在这儿吗！你知不知道那些被送到军营里的女子是什么下场，不出两三天就几乎丢了命去。自打你来，张七日日送饭，见柴房寒冷还给你送去棉被，你非但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呵，果真如外界所说，靖国人生性残忍，如此野蛮之国各国皆可灭之！”

　　“你胡说！”跪着的孙如宓大喊，起身欲扑向前，被两名打手左右制住，“你们南齐攻破靖国京城那日，残害城内百姓数千人，又把官员家眷尽数掳去百般折磨，我被你们从京城押到这里，一路上你们视靖国百姓如草芥，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们南齐人才是丧尽天良，你们都是刽子手！”

　　孙如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几乎按不住她。

　　“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在这里任你们欺辱，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每个人都和张七一样，都不得好……”

　　妈妈被孙如宓凶狠的表情吓住，连忙后退几步，指着几个打手说：“还不快堵上她的嘴！”

　　“她真是疯了，快关回柴房去！”

　　孙如宓被人拖去柴房后，妈妈回房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刚喝口茶，李卿卿来了。

　　“哎呦，卿卿啊，你怎么来了，这还早着呢，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妈妈见了摇钱树，立刻笑容满面。

　　李卿卿在妈妈对面坐下：“这么大的动静，哪里睡得着啊，她，又跑了？”

　　一提起孙如宓，妈妈就来气：“何止是跑了，还差点把张七给害死，幸好救得及时。”

　　孙如宓逃走时，张七只是晕过去了，孙如宓去探鼻息的时候，手指冻僵几乎没了知觉，再则她见张七不动心中害怕，也没探真切，就误以为张七已死。

　　“当时她在街上碰上了马相的轿子，被人给拦住了，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捉到她。”妈妈简单给李卿卿讲了事件始末。

　　“马相怎会注意她？”李卿卿疑惑。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妈妈说着往李卿卿那边靠了几分，“我虽然喜欢那丫头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她不服管教，我总不至于为了她连累我们所有人，我之所以留着她，就是因为在靖国俘虏送到我们南齐的时候，马相特意问了靖国丞相独女可在内，这不，我猜想是不是马相之前见过她，或者有什么别的缘由让马相知道有这么个人。”

　　“所以您想借此讨好马相？”李卿卿问。

　　“聪明！”妈妈赞赏地看了李卿卿一眼，“你瞧这次，就在大街上，马相还让人送她呢。”

　　“既然孙姑娘有可能入马相的眼，那您现在这么对她，就不怕……”

　　妈妈重重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可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我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刚来就让她住你隔壁，吃穿用度都比照着你来的，我看她不哭不闹以为是个好管教的，谁知道她都是装老实，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跑，本以为把她关到柴房住几天能学乖点，结果又跑了，还差点害了张七的命。”

　　孙如宓刚到这里，和李卿卿一墙之隔，故而李卿卿每到夜里都能听见这姑娘偷偷哭。

　　这小姑娘才几岁呀，就经历这么大的事，这一路没给折磨疯就算不错了。

　　“妈妈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和她聊聊。”

　　孙如宓逃跑失败，刚刚怒极发泄一通，回到柴房里哭了一阵，便也冷静下来，觉得有些奇怪。

　　她跑了两次，还杀了人，竟然只是被送回柴房里，她还以为，刚刚妈妈发了那么大的火，至少得打她几板子出气。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让妈妈忌惮的？

　　若真是如此便更好了，她大可以继续换个法子逃走，只是经过这么一回，柴房外面多了打手，她肯定跑不出去。

　　正当孙如宓思索下次该怎么逃跑时，李卿卿提着食盒推门进来。

　　“哟，眼睛都哭肿了，快让姐姐看看。”李卿卿一进来就坐到孙如宓身边，捧起她的脸十分心疼，“天气这么冷，把脸给冻伤了可怎么办。”

　　孙如宓往后仰了一下，躲开李卿卿的手。

　　“这是妈妈让我给你送的午饭，现在都已经过了用饭的时辰了，你一定饿了吧。”李卿卿语气温柔。

　　孙如宓确实饿了，白白折腾了一上午，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不顶什么用。

　　“多谢。”仅犹豫片刻，孙如宓就接过食盒，里面饭菜温热，有鱼有肉，比这几天她吃的好多了。

　　李卿卿见状，眼中笑意更浓：“你可真是不一般，原本以为，深闺中养大的女儿应该都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人都敢杀。”

　　“……”

　　“有个好消息，张七没死，被郎中救回一条命，要不然，妈妈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李卿卿说。

　　听到张七没死，孙如宓心里松了口气。

　　“小姑娘，你猜为什么妈妈独独挑了你留下？”李卿卿问。

　　孙如宓对此不感兴趣，没说话。

　　李卿卿也没期待她能搭理，自问自答：“因为马相公留意过你，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还是很有用的，这不，妈妈盼着用你向马相示好呢。”

　　孙如宓不认识什么马相公，不过她开始注意李卿卿说的话。

　　“你可听说过马相公？”

　　孙如宓摇头。

　　“马相公十五岁中状元，是南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先帝在时就格外赏识他，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拜他为相，他虽年轻，可是精通治国之道，我听说，前几日他还和同僚商议，有意奏请皇上善待靖国俘虏，只要靖国人肯归顺南齐，都可与南齐子民一样在南齐安身立命。”

　　听闻此言，孙如宓放下碗，半信半疑：“你如何知道朝堂中事？”

　　李卿卿一乐：“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朝中许多大人都是我的常客，几杯酒下肚，再唱几首小曲，把他们哄开心了，能听到不少新鲜事。”

　　“……”孙如宓抿了抿唇。

　　她刚被妈妈带回这里，和这里其他姑娘们住在同一处，青楼夜夜笙歌，各个房间里都极其热闹，尤其是花魁李卿卿，每晚都有客人点她，故而李卿卿房间里的声音，住在隔壁的她也能听到。

　　“皇上也是纳谏求贤的明君，若是能准了马相公的提议，说不定那些被俘的靖国人，很快就可以自由了。”李卿卿边说边观察孙如宓的神情。

　　凭借这几日的见闻，李卿卿便推断孙如宓心系靖国百姓，果不其然，孙如宓一听到靖国俘虏有望重获自由，眼神一亮。

　　“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不打扰你吃饭了，妈妈说过几日有几个高官欲请马相公到我们这里消遣，我还得领姐妹们去排练舞蹈呢。”李卿卿点到为止。

　　孙如宓不是只知道负隅顽抗的愣头青，从靖国到南齐这一路她为了自保，既可假意示弱，也可拼死挣扎，端看哪种更能让她活下去。

　　既然这个马相公能一解靖国百姓之困……

　　“开门，我要见你们妈妈。”

　　——

　　刘枫奉命送那姑娘回家，谁知那姑娘竟是青楼中跑出来的，怪不得起初行为鬼鬼祟祟。

　　回到府上后，刘枫把所见细细向马相公禀报。

　　“原来是她。”马珏听后，微微惊讶。

　　刘枫不明所以：“马相公认识那女子？”

　　“不认识。”

　　也是，马相公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和某些达官贵人一样于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自然是不会认识那女子。

　　“让你一直留意的人，你可有留意？”

　　刘枫想了想：“马相公指的可是那靖国丞相之女。”

　　马珏默认。

　　“那女子一路上逃跑三次，都被官兵捉了回去，若不是您暗中吩咐过，那女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后来呢？”

　　“后来就被青楼妈妈领去了。”再后来，刘枫就没关注这件事，“马相公您的意思，刚才那女子就是之前您暗中关照的那位？”

　　马珏淡笑点头，刘枫愕然。

　　“一路上先后逃跑三次，第一次，领着同囚车的女眷一起逃跑，被捉回去后，其他人被当场斩杀，她为了活命，给官兵磕头求饶；第二次，她谎称小解，用石头砸破了跟着看守她官兵的头，可惜力气太小，没砸晕，见逃跑机会没了，当即恶人先告状，大喊人家欲对她不轨，她才反抗自保，若不是有我的吩咐，那官兵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第三次，她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到青楼，趁着入夜值守的士兵松懈，悄悄逃走，被抓回去后险些撞墙自尽。”马珏说到最后都不得不佩服这姑娘。

　　刘枫接着说：“方才那妈妈说，今日是她从青楼逃跑的第二次了，还险些害了一个龟奴的命。”

　　马珏听后，轻笑一声而后说：“去和梁王说，本相定赴他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