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蜜》言可

18、第十八章

　　孙如宓说完，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在意了。

　　刚刚唐婧来请马珏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明艳的衣裳，戴了两根金簪，恨不得自己比太阳还耀眼。

　　孙如宓说马珏在休息，唐婧还不信，差点就要越过孙如宓往里闯。

　　那蛮横任性的架势，惹孙如宓不悦到现在。

　　“正好有些饿了，既然主人家派了人来请，那咱们还是过去吧。”马珏起身走到孙如宓身边，欲拉她的手。

　　孙如宓放下笔，想借势躲过，却不料马珏像是知晓她的想法一样，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接着大掌向下，将柔夷完全包裹。

　　“看看唐知府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马珏牵着人走出房间。

　　门外有几个下人侯着，见马相醒了，有的去给唐知府报信，有的去厨房准备传菜。

　　剩下个小厮将马珏和孙如宓引到花厅。

　　往深里走，发现唐府的规模比起相府也差不多了。

　　孙如宓觉得这个唐知府胆子不小，钱路不明竟然还敢这么招摇，恨不得把自己家修成个金窟窿。

　　“马相公，住得可还满意啊？”唐知府笑着迎上前问。

　　“甚好。”马珏确实睡得不错。

　　“那下官就放心了。”唐知府招待马珏落座，给门口下人递了个眼神。

　　没多久，一溜碧装侍女端上酒菜，屏风后响起丝竹之声，唐知府一拍手，就有几个貌美舞姬扭着身子站到中央跳舞。

　　南齐历来崇尚节俭，像梁王那样整日酒醉歌迷的，在百姓口中臭名远扬，可没想到在平凉，也有一个“梁王”。

　　孙如宓看了马珏一眼，他指尖随着乐声在桌面轻敲，半眯着眼瞧舞姬曼妙身姿，那模样和梁王如出一辙。

　　他是逢场作戏的好手，孙如宓也不拖后腿，给马珏斟了一杯酒，并体贴地送到他嘴边。

　　马珏出乎意料地看了她一眼，以往在人前，除非他以靖国百姓为由“胁迫”，她是万万不肯做到这个地步的。

　　唐知府看马珏和孙如宓旁若无人的亲密，心道都说马相不近女色，皇上多次有意指婚，马相都婉拒了，看来这传言也不可尽信。

　　看马相身边女子之绝色，估计这马相不是不近女色，只是一般女子他看不上眼。

　　想起方才女儿含羞问他马相可否娶妻了，唐茂生在心里叹口气。

　　他女儿相貌不及孙如宓半分，估计马相公是瞧不上的。

　　要是论及出身，也无法和上阳城内那些高官贵女相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的万贯家财，不知这马相上不上道，他且先观察几日，若马相同他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结亲的好。

　　从入城到现在，马珏丝毫未提行宫的事，倒像是来做客的，赞赏平凉的富庶，夸耀唐知府的功绩。

　　唐知府被夸得十分得意，这马相要是能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那岂不是妙哉。

　　是以他更卖力地讨好，并提出可以带马珏在平凉出游三日，以便马珏更快了解平凉的风土人情。

　　想都不用想，这三日马珏看到的，定都是唐知府精心“准备”好的。

　　马珏嘴角噙着笑，问孙如宓是否愿意去看看平凉都有哪些好玩儿的地方，孙如宓秀眉一蹙，微微抱怨说:“马相公，这才刚到平凉，不如好好休息几日，平凉盛景什么时候看不到，不急于一时。”

　　马珏挑起孙如宓的下巴，点了点她的鼻尖:“嗯，有道理，先休整几日再说。”

　　唐知府见状忙附和:“是是是，都怪下官考虑不周，马相公一路舟车劳顿，定然辛苦，理应先好好休息几日。”

　　马珏不甚在意唐知府说了什么，继续拥着孙如宓欣赏歌舞，等散了席已经傍晚，马珏靠着孙如宓，似乎喝醉。

　　“唐知府，我先扶马相公回房了，麻烦让人送一碗醒酒汤药，免得马相公头疼。”孙如宓扶着马珏说。

　　“这就命人准备。”唐知府不敢怠慢，一摆手，就有人去厨房吩咐。

　　扶着马珏回房，孙如宓累得气喘吁吁。

　　马珏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孙如宓身上，她走一步晃三晃，要不是路上有唐府的下人，孙如宓真想把人扔出去算了。

　　“到了到了，快起来。”孙如宓托着马珏的手臂，把人推到床边。

　　马珏胳膊还勾着孙如宓的肩膀，连带着孙如宓一起倒在床上。

　　颈边是马珏炙热的呼吸，腰间横着马珏的手臂，孙如宓深呼吸，一股劲儿把人挪到一边去。

　　“别装了，没人了。”孙如宓起身揉了揉肩膀，用手指梳理垂在胸前的乱发。

　　“宓儿今日表现不错。”马珏没动，只是把手臂枕在头下，眼底醉意消散，目光灼灼看着孙如宓理着凌乱的秀发。

　　“哪里及得上马相公您。”孙如宓抬手摸到发簪歪了，坐到镜前整理。

　　马珏起身跟上，抢先把她的发簪摘了下来，瞬间，满头秀发倾泻而下，空气中浮起淡淡发香。

　　这个味道他闻了一路，清香中又有属于孙如宓独特的淡雅感，勾得他心痒。

　　“别戴了，一会儿就得歇息，麻烦。”马珏把那根簪子放到梳妆台上。

　　孙如宓一想也是，现在天都快黑了，一会儿沐浴还得摘，不如就散着吧。

　　“坐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马珏坐回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说什么？”孙如宓坐过去问。

　　“你可知皇上为什么让我来平凉督工？”

　　“因为你为靖国俘虏求情，惹皇上不悦。”这是孙如宓听说的。

　　“非也，皇上明面上这么说，实则想让我暗地里调查唐茂生。”

　　“你的意思是，唐知府做了不法之事？”

　　“平凉行宫已经修建三年了，原本预计两年内便可完成，皇上也拨了不少银子，但是平凉工程拖延，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工。”

　　“难道皇上怀疑唐知府私吞了修建行宫的款项？”

　　“不是怀疑。”马珏沉吟道。

　　皇上可以肯定，唐知府从平凉修建行宫一事中贪了不少，但是这件事定非他一人所能做到的，毕竟知府之上还有知州，而整个工程还有六部的官员参与。

　　而且，从唐府上下的奢靡来看，唐知府应该不止一次私吞公款，想必官商勾结、暗中受贿等事也没少干。

　　想要彻底把唐知府等人连根拔起，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马珏初来乍到，首先要试探唐府的深浅，故而在唐知府面前上演了一段耽于享乐的戏码，放下对方的戒心。

　　而孙如宓也聪慧，和他配合得很好。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女子声音传来，马珏止了言语，听出是唐婧来送醒酒汤。

　　自家两个主子在里面休息，自是不能被外人打扰的，桃英尽职尽责地把人拦在外头:“此等小事，怎能劳烦唐小姐亲自动手，让个丫鬟小厮送来就是了，唐小姐还是给奴婢吧。”

　　唐婧忍不住瞪眼，怎么这个丫鬟如此不懂事，在她家地盘上还敢拦她？

　　要不是怕给马相公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就把这丫鬟拉出去杖责，教她知道什么是做丫鬟的本分。

　　忍下心头怒意，唐婧紧握着装着醒酒汤的食盒说:“马相公是客人，既来到我唐府，我们便该好好招待的，你去叫门吧，我务必亲眼看马相公喝下才安心。”

　　这唐家小姐的司马昭之心毫不遮掩，桃英看得出来她觊觎马相，正想再次拦人，忽然听见房内传出一声女子嘤咛。

　　“唐小姐，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只是眼下马相公和我们姑娘正在休息，不方便。”桃英最后一句话咬字极重，意味深长。

　　唐婧听得脸又红又白，那个什么孙姑娘竟然如此不要脸皮，在她家竟然和马相公……

　　不过人家好歹有个妾室的名分，马相公到平凉督工都要把人带在身边，想必是极受宠的。

　　暗暗咬了咬牙，唐婧挤出一丝笑来:“既如此，那还是给你吧，本小姐就不打扰了。”

　　说完，唐婧便转身离开，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不屑地哼了声。

　　桃英等人走了之后，打开食盒看了看，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下了什么迷魂药，马相公不喝也罢，她在相府服侍这么多年都没见马相公真正喝醉过，根本用不上醒酒汤。

　　房内，孙如宓气鼓鼓地瞪着马珏。

　　方才她正留意外头人说话，马珏趁她不备掐了她一把，没用多大力气，倒是吓了她一跳。

　　马珏轻咳一声:“我只是想让唐小姐知难而退罢了。”

　　孙如宓伸手把一床被子塞马珏怀里，冷言道:“人走了，现在不用做戏了，还请马相公今夜到自己地上去睡。”

　　“……”

　　离了外人，两人现在的关系似友非友，不亲不疏，偶尔小打小闹，但基本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马珏对睡地板这件事轻车熟路，把被子往地上一铺，说:“我去唤桃英备热水沐浴，你好好歇歇，我和刘枫商议些事情，去去便回。”

　　孙如宓知道，他们议事的时间大概就是她沐浴的时间，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