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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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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银链发出莹亮的光,水弄芙这才细看,发现链身之上坠有玉蝶。
玉蝶成双成对,翩迁起舞,缠绵悱恻,栩栩如生。
床第之时,用它绑在两人手腕上,这寓意不言而喻,水弄芙不知不觉脸颊微热。
再看这银链,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上她的腕间,羞燥感油然而生,她甩了甩手,想将银链甩下来,偏偏这银链跟赖上她似地,怎么也弄不下来。
也不知到底有什么蹊跷,如今要赶紧回蜀山,她顾不上许多,于是戴着银链上了路。
银链似乎能感应到她的心事,缩成一根纤巧的手链,系在她腕间。
水弄芙摇摇头,见此物只是粘她,并无逾矩之事,便随它去了。
一回到蜀山,她便向秦长老询问缙云疏的病情,方知他经脉骨髓已经修复了一半,一头银丝也恢复如初,只是那双眼睛彻底失明了。
秦长老也百思不得其解,在汤池浸泡,一切都在好转,为何眼睛却急转直下。
当水弄芙将紫河丹呈给他时,他神情一凛,转而叹道:“为了此物,委屈水师侄了!”
水弄芙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忙道:“并非秦长老想的那样。”
秦长老露出诧异之色:“哦?”
之后,水弄芙将去往药魍谷取药的经历一一告知,只是对一些细节一带而过。
秦长老露出欣慰之色:“原来如此,那魍凉生一死,此等歪门邪道就此作罢,水师侄为修仙界铲除了一个毒瘤,此等义举日后必扬名于修仙界!”
水弄芙忙道:“秦长老说笑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扬名一说师侄实乃不敢当!”
“当得,当得,”秦长老笑道:“水师侄莫要谦虚!”
接着,秦长老面露难色,转而道:“你走后这段时间,缙云师侄筋脉修复得极快,可惜就是眼睛,不知何故如今完全看不见,要想治好他,除非……”
水弄芙道:“秦长老不防直说。”
“我见你为了救他,只身前往药魍谷,可见你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只是这眼睛想要复明,需得要一样东西。”
水弄芙道:“什么东西?”
秦长老抚了抚胡须,道:“须得一种上古神器,能照见世间万物,最好是面镜子。”
水弄芙不自觉探向怀中,直到触到那块碎片,脸上浮现一丝纠结。
见水弄芙神情恍惚,秦长老叹道:“神器自古难求,更何况这等上古神器,如今只能等候时机,另寻他法。”
和秦长老分别后,水弄芙思绪这才真正回来。
她按住心口那块碎片,回想起黑鸦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以碎片换魔咒解药。”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答应非宝的事已然做到,缙云疏为她受的伤已然偿还,有了紫河丹,如今他生命无忧,她大可不必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换缙云疏一双眼睛。
她要回魔域,换回下半生的自由。
她无法解释离开的原因,只留下书信,只希望宋俞、秦长老他们不会觉得唐突。
毕竟,他们都认为她和缙云疏关系匪浅。
下山的路异常漫长,甚至比她拿到紫河丹,心急如焚地往回赶还要漫长。
直到快到界碑,发现林荫深处走出两个人,一大一小,正是缙云疏和非宝。
此时,日光正盛,绿荫环绕,蜀山正值一年中最具生机勃勃的时候。
缙云疏一袭青衣,身型略显单薄,一扫往日清冷寡淡,眉间竟有些淡淡地黯然。
兴许是他遭此一病,磨去了他一身傲骨,如今经脉骨髓重塑,竟和以往不同,有了些许人味。
这时,非宝见水弄芙,小雀投林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委屈道:“娘亲又要走了吗?”
水弄芙一回蜀山,忙着将紫河丹交给秦长老,想着要离开,也不知道如何向非宝解释,想着,等缙云疏病好,自会护他周全。
水弄芙拉开他,涩声道:“非宝,娘亲有点儿事,不能再照顾你了,你现在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困难,就找你爹爹,他自会护你周全。”
“不要!”非宝撇着嘴,眼泪像掉了线,呜呜哭道:“非宝还没长大,非宝不能没有娘亲。”
这时,缙云疏走了过来,拉开非宝。
他即便身形单薄,也比水弄芙高出一个头,往日绷得笔直地脊梁不知为何,竟柔软下来。
“非宝,既然你娘亲要走,我们就不拦着她了!”缙云疏幽幽地道,为她让出一条路。
水弄芙咬了咬牙,目露绝然之色,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等等!”
缙云疏一声等等,水弄芙原本收拾好的一颗心,不知为何又一阵发颤。
原本想毅然决然地和往事告别,再无留念,如何又受他干扰?
水弄芙到底还是停下了。
“你,”缙云疏口齿微涩,道:“我自认,你我相识以来,并未亏待于你,你为何对我这般?”
水弄芙慢慢转过身。
她看不见自己,如果有面镜子,她想,照出来的,一定是一张幽怨的脸。
”对你哪般?“水弄芙怆然道:“是抛弃了你,还是不顾你的死活?
“不!”缙云疏黯然道:“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我感到,你对我有怨。”
“你不知道吗,缙云疏,”水弄芙故意找了个理由:“你甄选道侣时,除了我,为何还要选那柳和鸢,让我受那女人的窝囊气,我不怨你,难道还要感谢你!”
“如果真是如此,我向你道歉,让你受人欺辱,”缙云疏语气诚恳,甚至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谨小慎微:“如果你能放下前嫌,从今往后,我愿真心待你!”
水弄芙目光终于看向缙云疏,兴许是久病初愈,身体自然流露出一丝羸弱,从前清冷孤傲地气场荡然无存,倒显出几分温柔缱眷。
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过缙云疏这样温柔,不由一怔,忽然问道:“你若要真心待我,那你我结为道侣,为我举办一场合灵仪式,你可愿意?”
“这……”缙云疏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绝无可能,是吧!”水弄芙嘴角浮现嘲讽的冷笑:“就知道你们男人哄女人是一套,要你们负责就都上不了台面,假把式!”
说着,拨开二人,就往山下走。
她上辈子身死道消,在那一刻就已然不抱任何希望。
“等等!”缙云疏忙道:“不是不愿,而是你问这问题实在太仓促,总得让我想一想。”
水弄芙停下脚步,不屑道:“那缙云仙君慢慢想,小仙就此告辞了!”
如今她可用碎片换魔咒的解药,根本就没想过和缙云疏合灵,她有此一问,只不过想试探他。
果不其然,上辈子就无情的人,这辈子怎么可能为她动情。
她脚步走得坚定,心已如平湖。
“结!”
正当她身影走过界碑,忽听缙云疏情急之下说出此字。
“我答应你,”缙云疏道:“等我们回到昆仑,我们就结为道侣,我会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合灵大典!”
水弄芙背影一僵,脚步停了下来。
她不知怎地,身心不由自主,控制不住地想探索一个深不见底的未知。
“哦,口说无凭,你可愿立下字据?”水弄芙道。
缙云疏探了一下周身,确定没带笔墨,嘶啦一声,扯下袍角一块白布,咬破中指,在上写下血书。
血书云:“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缙云疏发誓,甘愿与水弄芙结为道侣,并予她一场合灵大典,如若不然,必将受尽人间苦难,永无宁日,此誓天地可鉴,绝无反悔!”
水弄芙闭上眼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头,接过缙云疏手呈的血书,看了两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心燃起一簇火,血书瞬间被点燃,不一会儿,就烧成灰烬。
缙云疏后退一步,面如死灰。
非宝连忙扶住他本就羸弱的身子,难过地仰起头唤他:“爹爹!”
缙云疏将就稳住身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非宝,无妨!”
水弄芙到底还是没有再回头,只道:“世间男子具都薄情寡义,誓言更是如梦幻泡影,你我缘分已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此生不见。”
说完,身形一跃,闪眼功夫,已然消失在山道间,只留一缕清香随风而逝,残留在缙云疏的鼻尖。
这时,蜀山后山传来钟鸣声。
此钟鸣声一起,一定是派中要事。
“难道,是……伏羲鼎!”缙云疏拉起非宝,向后山掠去。
等到后山,只见伏羲鼎发出巨大轰鸣声,原本镇山填海般稳固的鼎身,如今震颤不已。
此事动静太大,惊动了宋掌门以及派中各位长老。
“这,此等异像,千年难遇啊!”秦长老心绪难免不平。
宋掌门疑道:“此鼎千百年来一直稳若磐石,为何今日躁动不安,似乎想夺路而逃?”
秦长老道:”掌门,不如我们布下镇山大阵,以此来稳住伏羲鼎!”
宋掌门眼神微动,轻轻摇了摇头道:“伏羲鼎是上古神器,拥有无上神力,不找出躁动原因,任凭多少镇山大阵都没用!”
秦长老目露急色:“那该如何是好?”
宋掌门目光如炬,道:“先稍安勿动,看它到底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伏羲鼎周身青铜剧烈晃动,开始运转鼎身,开始还转得不快,没过一会儿,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旋转的鼎身快成一道虚影。
紧接着,鼎身金光四起,光芒炽烈,将鼎身笼罩在内。
不知过了多久,金光逐渐散去,只剩一只巴掌大的小鼎在空中旋转。
蜀山掌门,连带众弟子从未经历此等景象,惊讶得张大了嘴。
只见这只小鼎像是生出灵智,鼎腿作脚,向山下蹦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