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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正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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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烨直接被带到自己在宫中的临时的住处,实感无趣,这宫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规矩着实有些多。他从怀里拿出两个色子想着喊人来玩,却不曾想门外的侍卫油盐不进就是不让他出去。跟他们说话就像是听不到,可一出房门剑就伸了过来。沈星烨没法让人喊了李福来,李福偷偷叫了几个好玩的太监进了沈星烨的屋,几人一玩便是两天两夜。
屋内没人敢抽烟丝,因为沈将军还小不喜烟气,但是个个都玩红了眼,屋里灯火通明也没人知道个早晚。太监只知道把这位爷哄好了就行,只管惯着沈星烨。
两日后李福扣了扣门说道:“沈小将军,沈小姐进宫了,正往这赶呢,您快收拾下吧。”
沈星烨吓得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不怕爹爹不怕娘亲唯独怕极了这个思珏姐姐。
沈月之年十六,在边境养的洒脱性子不比男人差,整天一身戎装地在草原上跑马喝酒,打起沈星烨来,若是没人拦着能打到自家娘亲都不认识。
沈星烨把面前堆起的银子往前一推喊道:“快拿走快拿走,赶紧地都出去。”
小太监们也顾不上分,胡乱的乱抢一通抱着银子一溜烟地都退了下去,沈星烨把衣服整了整,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硬是挤出两滴泪把眼睛濡湿,坐在桌边等人。等来等去,眼泪都干了,沈月之还没来,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一歪头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沈星烨手臂一松,脑袋嘭地磕在了桌子上,磕的是结结实实,他咧着嘴呲着牙一转头就看到一脸苦思的沈月之。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星烨睡一会精神缓了些,心里奇怪的很,今天的家姐怎么和旁时不同,见到自己闯祸第一件竟然不是打自己还想事情,真是奇奇怪怪。
“我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沈月之呢呢道,抬眼看了沈星烨像是缓过了神伸手在他背上重重捶了一拳。
沈星烨吃痛收紧背上的肌肉,一声痛呼:“疼!”
“知道疼就好,你把我丢在那看东西,自己跑得时候就该想着有这么一遭。再说皇宫是你撒野的地方,京城容不下你,你还进宫闹,怎么下一步你得赶着上天了吧!趁着娘亲不在,我得好好和你讲讲道理了。”说着沈月之就把自己宽大的袖子用上捋露出结实的小臂。她鲜少传这种繁缛的襦裙,现在着急一动更是哪里都觉得不舒坦,头上的钗环还叮当乱响裹着乱。
“姐,沈月之,沈思珏,你这不合体统,快把袖子放下来!”沈星烨大声嚷道,仿佛要将这不合体统之事喊的天下皆知。
门外的侍卫一阵冷汗,这姐俩真乃奇人也。
沈星烨又挨了几下,好不容易把沈月之的袖子撸下,问她:“刚才你的话是何意?”
“先出宫吧。”沈月之站起身领着沈星烨就往外走,侍卫也并未阻拦。
“那位醒了?”沈星烨快步赶上沈月之轻声问。
“嗯,你一会去和皇上辞行,我们先出宫。”沈月之低声说。
沈星烨嘟囔着想要去看看二皇子,沈月之却不同意,他去同皇上辞行的时候,皇上也好像忘了自己说过的“认识认识”这种话,让人送他们姐弟出了宫。
沈星烨跟着沈月之坐上自家的马车,马车行到宫门处,沈月之掀开帘子下巴轻抬示意让一旁的沈星烨看。
天色昏黑,黑压压的一片,说不出的压抑。沈星烨看到宫门内宽阔的院落内摆了十几张行杖刑的板凳,上面好似趴着人,血顺着凳脚汇成一片红镜。他皱着鼻子嗅着血腥味,也不怕,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这十几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马车并未停留,在凳子就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沈星烨才想起这些人都是那天廊前被李福支走的人。他心里一惊低声问:“李福呢?”
“被关进慎行司了。”沈月之低声说,然后简略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她刚入宫见了皇上和皇后,储君阁偏殿就传来二皇子醒了的消息。听着朱公公口中的“二皇子”三个字,沈月之福至心灵地明白了,这位是转运了。碍于沈星烨做的事,沈月之就去看望了下这位传说中的二皇子,要知她回来的这一路上听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义举了。
“姐姐安好。”虞齐面色依旧惨白,小小的身子半靠在床边,一双大眼睛看得沈月之心疼极了,他还拖着病体行了一个见礼。
沈月之赶紧回了一个万福说道:“二皇子折煞我们沈家了,等会我定把那混子给收拾妥了,给皇子报仇。”沈月之一脸愤恨地说,转眼间不仅把刚才的疑惑打消完了,还在心里还念叨着:自己的弟弟就不能是这么招人爱怜的吗。
“实不是世子哥哥的错,是我自己刚病了一场还未痊愈。我还想着去和世子哥哥去致歉,让他差点平白地糟了大罪。”虞齐说着像是有些悔恨,眼圈都红了起来。
沈月之纳闷道:“怎讲?”
“太子哥哥刚遭人谋害,差点就....虽然攸宁出身不好,可若是赶在这个档口也出了事,拖累了世子哥哥那真是罪过了。”虞齐适时停顿了下,眼睛豆大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沈月之在他轻声抽泣下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给这个流着金珠儿的人用,心里还为自家不省事的混世魔王心焦。
“我一醒来就惦记那位好心要扶我的哥哥,害怕他被牵扯进来了,还好世子哥哥的爹爹是王爷,还安好着,不然攸宁就犯了天大的错了。说也奇怪,攸宁仔细回忆了下,当时凤仪阁门边的守卫、太监在出事时竟都不在。若是有人佐证了小将军的清白,也不会出这档事,世子也不会被留在宫中那么久。万幸我是醒了,若是.......”虞齐另外半句话又隐了了,听得沈月之是心惊肉跳、不上不下。
沈月之神色茫然地辞了行,在往沈星烨住所去的半路上站立了半晌,还在踟躇时,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朱盛赶来一脸喜色地跑来大声说:“总算找到沈家小姐了,前方的战报传来了,大捷啊!沈家又立了一大功,沈家小姐,皇上邀你去前厅议事,您随小的一起去吧?”
沈月之有些恍惚地应了句,神色不定地跟在朱盛的身后。
朱盛是个老奸巨猾的主,打眼便是沈月之心里有事轻声问:“沈小姐是见过小将军了?”
沈月之还恍惚着又低低应了声,朱盛便没了言语。
虞明兴致颇高,见沈月之来了,让人高声又将战报读了一遍。
沈月之在铿锵有力的诵读声中回了神,恭贺完陛下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开口道:“陛下,我弟思安年幼无知又被宠得无法无天差点酿成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此事是个误会,已然查清就不必再追究了,等会你就领他回府吧。不过思安这小子的性子在边塞撒欢惯了,是该磨炼磨炼了。”虞明朗声说道。
“出了这等事,思珏回去一定要告知爹爹,不会让他落个好。不过思安是我娘亲的心头肉,不然不会生在武将家却取了这个求安的字,爹爹娘亲只盼着这个魔头能安稳一生。刚刚思珏回想了下,总觉得不安,要是二皇子真的有何闪失,便是将你小子抵了也是万万不行的,而思珏如何向爹爹娘亲交待?臣女斗胆敢问那日储君阁外是哪位侍卫公公婢女当值,为何没有一人知晓其中的关系?若是思安无罪,还望圣上给家弟一个作证清白!”沈月之跪拜在地上,谢绝了朱盛的搀扶高声朗声道。
虞明脸色暗了下来,他顿了下说:“那就仔细查查,许巍,你亲自去查,无论牵扯到谁都要查干净,朕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语气森然,眼中光芒摄人,仿佛如果沈月之不说,他便真的想不到这层关系。
殿外一个身穿简易盔甲的壮实男子跨步而来,许巍,禁军总统领。这个安排足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不一会许统领就领着当日的侍卫婢女太监进殿了,殿中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大片,除去正殿内伺候的,还剩四十八人,可他们战战兢兢地像是得了失语症,问什么只会道不知道,饶命。
皇上摆了摆手,一旁的护卫拉出去两个,不过一刻钟再回来时两人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只一个劲地抽搐,顺着满嘴的血液吐出了三个字:“福公公。”
查到此处沈月之已经不想再查,也不敢再查了,这李福是谁的人宫中谁人不知。
皇上显然也是这个意思:“李福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关到慎行司后就不要再出来了。”
沈月之赶紧跪拜谢皇上的明察秋毫,领了好些赏去寻了沈星烨。
“你这猪脑,你也太不小心了,差点着了别人的道。”沈月之用力拍了拍沈星烨的头说道。
“是是,我不小心。”沈星烨心想:你就小心了,被别人当了刀子,得罪了皇后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不过沈家也不怕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后亲戚,也该给他们亮亮自己的牙了,什么弯弯道道的心思都用在沈家的身上,该!他倒是一点都没想起怪那个始作俑者的二皇子。
“唉,那二皇子让人看着真心疼,你看看他像八岁的样子吗,穿得连个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不如,不知道以前遭了多大的罪。”沈月之脑子一松快就想起惹人怜爱的虞齐身上,他低头落泪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沈思珏你疯了吧,你可怜他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脑子是摆设吗?”沈月之闻言一拳打在沈星烨的手臂上,沈星烨捂着手臂痛呼一声像是刚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他八岁?”
“是啊,跟太子同岁,不然估计皇后也不会那么恨这母子俩。”沈月之眼睛泛着光说道,语气里都是兴奋,八卦她最喜欢了。
“看着确实不像,我还以为他只有六岁呢。”沈星烨轻声说道。
“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长这么大,你看他的发色居然是棕色的,跟我们的都不一样,以前我听娘亲说过吃不饱的人才会那样。不过他生得可真好看,坐在那就像个玉人似的,那眼那鼻子那小嘴那皮肤,怎么就没一处是我不喜欢的。”沈月之先是一脸的忧虑想到虞齐的脸又笑了起来。
“你还是别夸人了,跟没说一个样。”沈星烨大声笑了起来,被沈月之捶了几下还不收声。沈星烨回想起那个不耐烦的眼神,还有那颗小小的脸颊痣,着实让人记性深刻,难以忘怀。不知为何他心底还有一丝难明的甜意,沈月之这个傻瓜居然没看到那颗小痣,那是不是约等于只有自己知道,若是能捂住不让旁人看到就好了。
虞齐自此行了大运,太子让他在自己殿里养伤,吃穿用度与自己无二,补药也是没断过。这回真是寻到了一个最佳的靠山,廖朝雨恨之入骨,却也不能害他了。而皇上赏赐的钟粹阁就闲置了下来,而且他因祸得福地因为沈月之的关系,身边有婢女太监照顾了,连着岩氏也被想了起来,日子也好过了些。
这两位被廖氏一手遮住了八年的人终于露了出来,站在了人们的眼前。而沈星烨在京都胡闹了两个月,两人终究未能再见,他只能颇为遗憾地跟着沈月之回了边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