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永生》花烛红妆

5、第 5 章

　　杭州某部队驻地会议室内，所有窗帘都被拉的死死地。
　　林恩上校打开投影仪，打算用今天下午的时间，再对这次考古任务做进一步明确。方才的副官也在会议室里，正在向众人分发一些不方便电子传输的纸质资料。
　　负责对接的人只把众人领到会议室，随后便敬个礼离开。借口去安排其他随行人员，实则是真心不想与这队人马有过多接触。这批人名义上属于军队，却和正规军几乎完全两套体系，要做的事也南辕北辙。
　　在张起灵、解雨臣等人进入之前，会议室里只有寥寥十几个人。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相关领域内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个拿出去都是重量级。
　　就是平均年龄相当可观。
　　张爷和黑爷一落座，会议室内的平均年龄又往上提了一提。
　　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苏万认得，考古领域学术泰斗，国宝级大家。好学生苏万平时没事就给自己贴金，自封半个考古人，对考古领域内的大师也是瞻仰已久。
　　只是这位大师不是快九十了吗？
　　国宝大师颤颤巍巍翻资料的手把苏万看得心惊胆战，这是在逗我吧，这配置真能下斗吗？还是在场诸位都是深藏不露的风清扬？
　　按理说，在学术领域，都是越老越吃香，考古领域也是如此。如果有个什么唐宋元明清的大墓开挖，请一位大师前去坐镇，那面子里子都有了。
　　但是吧，这回是个战国以前的大墓，还是个三千多年前的西周皇陵。
　　那时候的粽子可没经过社会主义文化熏陶，不懂什么五讲四美、尊老爱幼。里面那么多黑毛白毛，随便蹦出来一个，上来就是一套来自道德洼地的组合拳，这找谁说理去。
　　会议室内十分安静，只有纸张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偶尔才会有人低声交流一两句。就连心思完全不在资料上的苏万，也只是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左右张望。
　　距离他们从吴山居离开，到达部队驻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林恩打开手机，来自黎簇的消息依然停留在一个小时前的‘人到手’，像个人贩子。
　　这次聘请的专家，在杭州出事。吴家作为地头蛇，黎簇听了事情就带人过去了，应该快……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苏万被黑瞎子踹去开门，结果有一位离门更近的年轻女性同时站了起来。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是考古大师的得意门生兼助手，蓝若。
　　蓝若看向被踹得一个趔趄的苏万，礼貌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黎簇和邢经纶，蓝若后退半步让开路，对黎簇点头致意，又微笑着对邢经纶道：“邢教授。”
　　林恩迎过来，与邢经纶握手：“邢教授，您还好吧？”
　　邢经纶摇头道：“没关系，是我非要请假外出。”
　　“那也与我们措施不够到位有关，这两天您好好休息。”
　　“好，谢谢。”
　　客套过，又确认了邢经纶确实没事，林恩就转向黎簇，希望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黎簇进门后就异常沉默。沉默的关门，沉默的靠在墙上，沉默的盯着地板砖之间的缝隙，整个人杵在那里毫无声息。
　　林恩皱眉。
　　苏万手贱，两步走过去，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黎簇脑门，把他向下的视线拍平：“你干嘛呢？上班犯困？你又不是马，还站着睡。”
　　这要是平时，黎簇已经开大招了。今天没有，黎簇借力顺势抬头，开始盯天花板。
　　苏万：“……”
　　苏万：“你干嘛‘直勾勾看着天’，‘好像忧郁天会掉下来一样’，‘特讨厌’！”
　　黑瞎子在后面听了直乐：“你化用学得不错，出师了。”
　　苏万向后连蹦三步，蹦到黑瞎子旁边，抱拳恭维道：“师傅教的好。”
　　这些年来，无论是计划需要，还是纯粹的吴邪一时没看好，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看过一些他笔记中的内容。但是看到的部分不尽相同，内容也有多有少。
　　因为沙海计划，黎簇和苏万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吴邪的笔记。当时小命随时可能玩儿完，自然是抓住吴邪笔记提取一切有用信息。
　　现在尘埃落定，一些关键线索之外奇怪的东西，逐渐浮上记忆表层……
　　经苏万黎簇二人之口，吴邪的一些‘经典语录’流传甚广，并被好事之徒制成表情包，据说在张家内部群里的应用尤其广泛。
　　黎簇没笑，表情都没动一下：“张老板，有个事。”
　　张起灵微微侧头。
　　“今天浙大建筑系99届毕业20周年的聚会在杭州举办。”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有的人摸不着头脑，有的人还在反应，会议室里安静了一霎。
　　解雨臣最先反应过来：“小邪？”
　　霍秀秀放下手中资料，问道：“小邪哥哥看到你了？”
　　当场抓包。
　　黎簇沉默以对。
　　此时无声胜有声，黑瞎子摸着下巴开始幸灾乐祸：“啧，啧啧，啧啧啧。”
　　张起灵坐在那里，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多少带了点无奈。
　　17年听雷归来后，吴邪就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小生意里，似乎打定主意要尽快把吴家洗白，不说多白，解家那种程度就可以——可惜，吴邪的第一个小目标步子太大。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吴邪都忙的像只陀螺，然而距离他的‘小目标’还是差那么‘亿点点’。
　　胖爷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潘家园的店里，像尊佛一样，屁股简直生了根。小哥杭州福建两头跑，哪里气候适合养老休眠就到哪里找他，九成九在。
　　当然，吴邪后来才发现，这只是他以为。
　　所以，去年吴邪接到张海盐电话，被小张哥的大嗓门吼得耳朵嗡嗡响，整个人还在反应。
　　青海？他丫的昨天不是还跟我说在吴山居看装修呢吗？？？
　　以上这句吐槽，就算是气笑的，也是吴邪在未来几个月内，最后一次笑得出来。
　　张起灵孤身一人失踪在不知名的大墓中，吴邪最快速度赶到青海，吴家和解家的人一批批过来，尝试沿着张起灵进入的盗洞进入墓中。可是这个大墓的规模超乎所有人想象，经过盗洞便直接进入一片迷宫，两边光滑的石墙夹出一个仅容两人并肩的狭窄通道。
　　从盗洞下来，左右两边皆是迷宫，只是一侧空无一物，一侧却布满各种已被触发的机关，还有无数残肢和乌黑的鲜血。
　　就算有机关已经被触发，吴邪和碧落还是用了两天一夜才找到唯一一条正确路径。这里一步错步步错，设计者打算留下每一个闯入者的性命。
　　迷宫尽头又是一场新的危机。古朴的祭坛，干涸的血痕，无尽的长明灯，空冥的青铜铃，潺潺流动环绕着祭坛的地下水。
　　隐于暗中的敌人不再蛰伏，一场激烈的冲突过后，本以为终于能全身而退，小哥却不知看到了什么，没来得及做任何交代，便一头扎进祭坛背后的潭水里。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吴邪跟了下去，小哥已经不知所踪，水底只有一块布满孔洞的巨型‘岩石’。
　　这不是岩石。
　　吴邪在用手触到‘岩石’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种感觉，是蛇沼深处的陨玉。
　　不光这里，来时迷宫两侧的石壁，也同样是这种陨玉，只是因为打磨的过于光滑，记忆又过于遥远，吴邪才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
　　之后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蛇沼，又是看不见尽头的等待。
　　吴邪迅速沿着快要消散的血水追寻，这里的陨玉在水中，比蛇沼中的陨玉更容易前进。但每一个孔洞连接的通道都对应无数岔路，盘根错节，像一个巨大的蚁穴。
　　不知追了多远，一口气快要用尽，窒息感袭来，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仍旧是无尽岔路，随后吴邪用仅剩的理智强迫自己返回。
　　之后带人用水肺潜入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他的一生面临过无数次挫败，但最多，只是升起一点放弃的念头。这一次，一点隐隐约约的绝望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他甚至没有心思去想方才的敌人姓张还是姓汪。
　　这种陨玉会对张家起灵产生难以估量的伤害，蛇沼中尚且如此，更别提这次小哥是带着满身的伤跳入水中，染红了一路潭水。
　　只能够等待，岸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压抑到有一天胖爷受不了，拽着吴邪就往潭边去，嘴里嚷嚷着：“小吴，走，这破石头是在水里又不是在头顶。当年咱哥俩就是装备不行，不然也他娘的一路炸到小哥鼻子底下。”
　　吴邪知道胖子又在跑火车，这会儿没力气跟他对着吹牛皮，到了岸边就叫了瞎子和白蛇，三个人拎了水肺再次下水。
　　又一次无功而返，吴邪上岸一边走向自己那顶帐篷，一边琢磨着下次可以走远一点，不预留返程需要的氧气，可以多走一倍路程。倒要看看这破石头到底有多大，他张起灵又不是鱼，没道理比水肺还能憋吧？
　　吴邪拉开帐篷，打算二话不说先睡它一觉，下一趟一定把那个姓张的从石头缝里拽出来……
　　想着，吴邪一脚踩在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什么玩意！
　　……好像是谁的腿？
　　……谁他娘的睡我屋子？
　　吴邪心火正旺，少说话就是为了少殃及无辜，但这个‘无辜’绝对不包括主动堵枪眼的。吴邪抬脚要踹，却在一瞬间看清了帐中人脸。
　　吴邪僵在帐篷门口，头和肩膀在里面，剩下半个身子在外面，直到路过有人手贱要拍他，吴邪方才站直身子。
　　没有一个人知道张起灵是怎么出现的。
　　出乎意料的，这次从陨玉中出来，小哥的情况很好，除了睡得死了点——被人从地下一路背到医院病房还睡了三五天才清醒——之外，任何脑残或格盘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吴邪也似乎能把人救出来就万事大吉，没有一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然而这种日子只持续到小哥出院那天。
　　出院那天，吴邪拎着张起灵的病历本，仔细听完医生的每一条医嘱，又反复确认确实没有问题了，原地沉默三秒，冷哼一声。
　　坎肩眼疾手快的拽住吴邪左肩，白蛇愣了一秒后扥住吴邪右手。
　　吴邪大怒：“别拦着我！老子今天就要把他变成腌白菜！”
　　坎肩白蛇死死拽着吴邪不撒手。
　　吴邪更怒：“你他娘的下地就下地，找个山清水秀的小斗放松心情谁也不拦你！这种……你早该停下了！那根本没有意义！”
　　吴邪今天本来打算直接开嘲讽模式，结果让这俩小子一拽，直接把地雷拉环给拽开了。两嗓子过后，吴邪稍微冷静下来，小哥站在原地没动，但他也确实没那个胆子动手，最后比了一百个中指了事。
　　然而可怕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打又打不过，吴邪那些日子说话，时不时就得没好气的怼上某人两句，各种幺蛾子更是层出不穷。
　　比如大苍蝇。
　　这事儿吴邪好奇很多年了，但就是一直没那个胆子。
　　可巧，这次火烧天灵盖，把大部分惜命之情烧成了浆糊。
　　既然把某人捆吧捆吧，扔吴山居地下室里做成腌白菜都不够解气，那干脆趁机满足一下好奇心。
　　张某人确实没有对吴某人多加防备。
　　吴某人秉承科学严谨的实验态度，在贴身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得出结论——行吧你姓张你赢了。
　　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吴某人给张某人挖的坑，基本都是这种SSS级缺德的。
　　这种日子只能熬，熬到一个月后吴邪由于生意原因，单独去福建呆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才恢复正常。
　　结果不到一年，张某人故态复萌。
　　会议室里，黑瞎子笑着对苏万说：“今年冬天记得不用屯白菜了，等着你师兄发吧。”
　　苏万：“得嘞！”
　　小哥没有理会他们，从邢经纶口中得知吴邪下午的安排，就放下资料向门外走去。
　　比秃头沙海邪更可怕的存在，是重启少女邪终极变态版。
　　估计就算是张起灵，也不会想再经历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