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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秋风袭卷落叶,树上的柳条如胶似漆的缠绵在一起,狂风放肆在空气中,裹着沙尘如巨龙出世般肆意奔跑,天逐渐暗沉,乌云笼罩上空。
      要变天了……
      不到半柱香,雨水便将凤凰城染了个遍,地面被打的透亮,四溅的水花噼里啪啦敲打着城墙边角,夜深,城外一片漆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边城外,远处从黑暗深处隐约亮起一点黄光,晃动着越来越近。
      我读一个小娃娃提着夜灯,走在前,他身后是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家牵着一匹干瘦,后蹄子跛着的老马勉强拉着一车碳火,艰难前行。
      小娃子三步一回头,心里总惦记那一匹老马和他年迈的爷爷,还有一车被雨水浸透的碳火。
      “爷爷,前面就是凤凰城了。”
      老人家听罢长舒一口气 ,用力拍了拍老马,提着嗓子朝它喝了一声,“老家伙,提起点劲儿来,快到家喽!”
      他们家的马通人性,听着老爷子一吼,撂蹶子就往前跑,两人一马一车很快到了城门口。
      进城后,雨便小了些,街上无人,只听得车轮子,马蹄子,还有一老一小的脚步声踏着雨水啪啦啪啦的响。
      爷孙俩闲聊些,一边往家走,却迎面碰上个不知是人是鬼,头先没仔细看,以为是个冒失鬼,撞在小娃娃身上,浑身酒气。
      这撞人的理直气壮反过来凶被撞的,“什么玩意儿摆在过道?”
      小娃娃才长到他大腿高,男人以为是什么东西挡在路中央,伸手要扒拉开,嘴里嘟嘟囔囔一身酒气,浑身被水浸透,借着灯光还能看到男人衣物深处的骨肉,胸口竖着一道延伸到腰间的长疤,在它两侧对称的划开数道小口子,还在往外渗血,吓人得很。
      老头子眼疾手快把孙子拽回身边,赶忙给男人让路。
      男人举着酒葫芦,晃晃悠悠走过去,紧接着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血顺着他身下流了一地,与雨水混在一起,沿着街道淌开了流,他艰难的想要再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撑起身体又重重的倒下去...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口气,艰难挤出一句“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整整十年,池行舟活在朝堂,苟且于大臣们的尔虞我诈中,收敛一身武艺,甘愿在朝廷同一帮心思缜密下手毒辣的“吸血鬼”勾心斗角,渴望赎去满身鲜血淋漓,换得老来安稳度日,不曾想世事无常,君王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可笑,他怎会轻易相信站在顶峰的那位会给予他一辈子的承诺,可悲可叹……
      不甘心呐……好不甘心。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踏进朝廷半步,或许不够,他想报复害他至此的人,每一个人都要受到该有的报应!

      小暮趴在床榻边,呆呼呼的扒拉着脑袋,杵着脖子瞧着床上躺着的这个人,觉得新奇的很,在小石村还没见过这般狼狈的人,一头长发许久不经打理被粘稠的液体粘在一起,裹着一张附满阴沉的脸,血渍干在脸上却难遮住他天生的俊俏,挺拔,只是血气全无,完全一副鬼态虚弱的躺在僵硬的炕上。
      小孩儿犹豫了一会儿,默默在炕头添了几根干柴。
      一阵风吹来,门被人推开,爷爷抱了四五块还算干燥的碳火,在炕头下生起了碳。
      “深秋最熬人,他成了那副样子也不知道中不中活。”说完爷爷又去扶池行舟的额头“你能活便坚强的活回来,倘若阎王爷真要收你去,我老秦一家也给你生了道送行火,你做鬼千万记着承了这份情,到别家去撒野罢……”
      三秋五载不过转眼间,池行舟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在秦家熬了三年之久,人人都劝老秦任由他自生自灭罢,可这人就躺在家里,有一口气,没死透,每隔三天喂他几口水,就这么活着,活到小暮已经长高半头,老爷子半截身子到黄土。
      老秦喜欢无事同他讲讲心里话,唠叨几句陈年往事或夸赞他懂事的小孙子,他也会偶尔动动眼皮,算是回应老爷子了吧。
      “不知你姓甚名谁,老头子我就同你唠叨了三年,你心里铁定骂我怎么这么烦人吧。”老秦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和初见判若两人的年轻人,心里生出些许遗憾,和他说了这么多,还没能听听他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听得到,“也不知道咱俩谁死在谁前头……害,你这么能熬估计将来日子还长着……”
      秦暮站在门外不敢吭声,听着爷爷同他们三年前从凤凰城大街上捡回来的大叔讲些从未同他讲过的心里话,心尖犯了酸。
      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腿脚也不利索,夏天勉强留着五分精气神,到了冬季被老毛病折腾的压根出不了门,油然记得那年老马蹬蹄子,也是这般,眼眶里的泪水禁不住敲打一颗一颗圆润地流过脸颊,眼看又要进入寒冬腊月,秦暮真怕老爷子熬不过今年的冬天。
      .......
      又一月过去,村里忙活着挑选公猪和公羊以便做年货的储备,大家将猪羊这些牲口统一饲养在村头的牲口圈,等到逢年过节或谁家喜事自己去挑选领回家即可。
      原本因地域限制有能力的青壮年逐渐出城发展,村里尽剩一些牙齿快要掉光的老人和牙齿还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相依为命,因此这过节封牲口的事于他们而言是费劲的体力活,幸好今年老秦家的小孙子长大了,有乐于助人帮着村子里的人家来回的跑猪圈,把每家的猪羊给他们挨家挨户送到门口。
      “义父,快把圈门带上,这上了年头的猪聪明着呢,待会儿一准跑了。”
      池行舟扣着草帽,挂了身粗布衣,双眼窘迫的盯着猪圈里的小崽子,上辈子持刀弄枪又同朝廷干了半辈子的长舌妇,自允前后也算个人物,今朝却被猪崽逼的束手无策,还要一个小朋友教他如何如何。
      秦暮从身上拽出来一副手套,递给池行舟。
      姓池的一挑眉,疑惑道“作甚?”
      “义父第一次做这个吧,先把手套戴上。”秦暮看准一只肥猪,肥头大耳嫩白可人,给池行舟指了指,“像这样,一只手去抓它的尾巴,然后用这个笼子扣住它的头,把它牵到平车上就可以了。
      他照着秦暮的样子,那猪却不知好歹,硬要和他对着干,池行舟用罩子撵猪,猪非要往反方向跑,一坨油腻的屁股对着一张绝美的脸疯狂的摇晃,池行舟见不得这样,干脆给猪也给他自己一个痛快,一掌下去把那只风骚成性的公猪就地处决了。
      一旁的捉猪小师父哭笑不得,打量着那双纤嫩又骨骼分明的美手拍在猪脑上,这种好笑和此时的义父盯着一头晕倒的猪旗鼓相当。
      “撵它的力道不宜过轻过重,要和它反抗的劲儿有一定的持平拽扯。不过你这样的法子倒也不错,省去了许多杀猪的步骤。”
      听着多少有些讽刺,池行舟倒不在意,承君之意快手斩乱麻把要抓的猪一一拍晕了。
      之后才正正身子,同秦暮说:“收工,回家。”
      ........
      “小子,问你个事儿。”
      秦暮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又将一副崭新的碗筷摆在爷爷的灵位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壶爷爷生前珍藏了几十年的春酿,在池行舟面前开了封。
      “义父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池行舟坐下来,郑重其事的看着秦暮,“你爷爷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你们照顾了我三年之久,我池某人爱憎分明,定会护你平安,之后我会按照约定送你去你亲戚身边。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秦诌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池行舟问完,秦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扪心自问,他打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片村庄,能记起的也全是和村子里有关的人事,他实在不知道爷爷从哪里攀上秦公府的,竟有这般在朝廷位高权重的亲戚又何必屈在穷乡僻壤,以至于连这寒冬都没能.....挺过去。
      没等秦暮自己回答,池行舟就猜到了个大概。
      上辈子的池行舟游走朝廷,对陛下身边的人可以说了如指掌,却唯独对这个身居高位的一品秦国公相知甚少,不过但从朝事来看,敢公然弹劾陛下的就他一人。当日朝廷对他进行血洗,五十多位朝廷议事官员,一一指控他,有的没的,涉及自己利益的,闲的蛋疼凑热闹的,拉帮结派扯他下水的,五十多位一位不少,唯独这个秦国公不予批判,甚至还好心的替他辩驳,奈何众口铄金,也可惜了秦诌为他费的这点口舌。
      原本池行舟怀疑秦暮是秦诌的儿子,一算年纪,秦诌不过也是比他大个十来岁的小大人,秦暮若真跟秦家有点关系也只能是上一任秦国公也就是秦诌他父亲的儿子,最多算是秦公府的小叔子。
      “罢了,明日启程,送你去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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