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28、深山

　　沿路摘了一束粉白的野玫瑰花，回到小院，楚熠然找了几个花瓶，修剪了花枝后放入瓶中用水养着分别放到了各个房间，取了炭炉在廊下放着烧了一壶水，搬了小茶几，取了一套茶具出来泡了一壶清茶，就坐在廊下，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看着。

　　午后凉风阵阵，拂着他腮边碎发，发带也在轻轻的飘动，炉上水雾轻散，廊下公子如玉，慕红衣到了院门口就看到这边景象，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原来家里有人在等着他是这般的感觉。

　　“过来喝杯茶吧。”楚熠然放下书，拿起茶壶又倒了杯茶放到一旁。

　　慕红衣走过来坐下，“看着就要下雨了。”

　　“那就一起看看雨吧。”楚熠然微笑了下，“难得闲暇无俗事，品茶观雨话家常。”喝了一口茶，“白华山离着秦城近，我们之后过去一趟吧。”秦城是大秦的都城，也是大秦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慕红衣点头，“好，那这几日我们上山看看？”

　　“好。”让慕红衣回家看看是一事，楚熠然确实也是亲自要来一趟白华山。

　　没一会天果然下起了雨，潇潇洒洒的下了一阵，没一会又雨霁云收，反而晴朗了起来，雨后的阳光似乎更炽热了些，楚熠然拿出了扇子轻轻摇着，有些晕晕然欲眠，忽的四道人影从院外而来，皆是头戴幕笠的灰衣装扮。

　　四人低头俯身对着楚熠然一拜，“公子。”

　　楚熠然折扇一合，眼中已尽是清明，“如何？”

　　其中一人答道，“已探出三处，属下等无法确认，还请公子亲临。”

　　“好，天气不错，现在就去吧。”楚熠然站了起来，“红衣、”

　　慕红衣立马拦住他的话，“我也去。”

　　楚熠然嗯了一声，“行吧。”

　　一灰衣人在前带路，三个随后而行，将楚熠然和慕红衣拥护在中间，沿山径直出山谷，山径四周树木围绕，树叶上不时滴落雨水，一灰衣人已撑开了一把伞遮在了楚熠然头上，另外给了慕红衣一顶幕笠戴着。

　　戴着幕笠，跟在熠然身后，慕红衣不知道要去干嘛，只能是认真的跟着，大概是知晓红衣心中疑惑，楚熠然慢开口道，“世间灵脉都有阵法守护，阵法虚虚实实，白华山方圆有百里，阵自然也有不少个，我此行就是来加固阵法，以免有心人得逞了。”

　　又走了一会，到了一面满是青苔的光滑山壁边上，前面已经没路了，楚熠然自己接过伞撑着，带路人率先飞跃而上，轻功皆是一流，念着红衣身上有伤，楚熠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一股真气引入，慕红衣只感觉身上顿时轻盈了许多，被楚熠然一拉，不费一点力气就跃上了山壁，几个纵跃间入了白华山深处。

　　时走时跃，大概一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这里是一个水潭，碧潭深深，周围青松盘立繁花似锦，楚熠然停下脚步看了几眼，“倒是山灵汇聚之处，在此处重新布下璇玑阵。”

　　“是。”一人应下。

　　也没有休息，转而前往另外一处，差不多跨过了半个山峰，到了白华山西边，这一处废墟白骨森森阴风阵阵，四周还有野兽盘桓，这是白水寨曾经的位置，当年白水寨山贼被杀尽之后自也无人收尸，只一把火将此处烧了干净，时已五年，徘徊在这里的阴魂白骨太多，倒是成了阴地。

　　“选此处做巢穴，倒也有几分本事，可惜此处风水已坏，”楚熠然轻叹了一声，俯身折下路边一朵野菊，“阴气太重，好好一座山，平白被弄得乱七八糟，罢了，将这些尸骨都掩埋了，布下天玄阵，过个几年也就好了。”

　　“公子心善，属下这就安排。”

　　天已经慢慢黑了，另外一处离着不远也就一起去，怕着楚熠然饿了，一处清溪处架起了篝火，点亮了几个火把，又来了两个灰衣人提着食盒而来，在石头上铺了毯子，架了小茶几，食盒里都是简单耐放的食物，白面馒头、各色糕点还有几样凉菜，还有一壶的凉镇果酿。

　　摆放整齐后，灰衣人皆垂手站在一旁，“公子请用。”

　　楚熠然率先拿起两颗馒头，递给红衣一颗，“我去周围看看，你们不必跟来，把剩下的吃完。”他拿了一个火把照亮，往着旁边走去，红衣跟上了他。

　　灰衣人面面相觑，领头人开口，“公子好意，都快些吃了吧。”

　　夜里深山更是幽幽，高大的树木花草像是狰狞的妖魔一样笼罩，楚熠然走到一个山坡上，将火把插在石缝间，俯视眼前朦朦景色，咬一口馒头细细咀嚼，

　　慕红衣安静的站在他身边，边吃着馒头，这半天相处，更能体会到熠然身边人对他的恭敬，不只明晓、黎昆是这样悉心恭敬，应该是所有人都是敬着他的，熠然言语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金口玉言一般，有所言必从之。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对我都是这样无微不至的。”楚熠然突然开口说着，“讲究着上下尊卑，守礼严明。”

　　“你身份尊贵，应该如此。”慕红衣至今也不知道熠然是哪里来，不过几番想来，必是位高权贵的。

　　楚熠然摇了摇头，看向了秦城方向，“这人生有时候还真是注定了，终究都是在这金笼里。”

　　此时的他有些凝重，就像是这夜色笼罩下的巍峨山峰，不可攀不可探，慕红衣有些担忧的轻唤，“熠然？”

　　“我没事，只是一入红尘，有些兰因絮果终究是要去了结。红衣，如果以后不能再回白华山，你会想念吗？”

　　“这里曾是我的家，不过家人都不在了，就算回来也是空念想罢了，我会记着这里的一切。”慕红衣不是拘泥在这些死物的人，他更想要的是当下的人事物。

　　楚熠然轻点了下头，去过了天医门见过了言术辛，来了白华山祭拜了家人，这两件事算是了了红衣在这世间的两个牵挂，之后还需要再去一趟岳阳派，那里是柳琴心的娘家，红衣应该也想去看看的。

　　手里的馒头已经吃完了，两人又站了好一会才返回小溪边，这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再度出发，灰衣人手持火把引路，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是茂林深处，落叶堆积，人迹罕至雾气迷蒙，月光熹微笼罩，让这里看起来更加幽深可怖，楚熠然略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火把给我，我自己去。”

　　一灰衣人将火把递给他，“公子千万小心。”

　　楚熠然嗯了一声，踏步往里面走去，脚踏落叶无声，身形飘忽，一晃眼间已消失在迷雾里，慕红衣有些担心的往前走了一步，立即被灰衣人拦住，“慕公子就在这里等着吧，公子不会有事的。”

　　慕红衣只好耐下心等着，只见得雾气越来越浓，夜色渐深，已过了半个时辰，雾气里终于出现了楚熠然的身影，没有火把照亮，他白袍蹁跹宛若山中仙人。

　　“熠然。”慕红衣连忙打量了下他，看到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公子。”一灰衣人取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楚熠然，楚熠然的手背上有些泥水，楚熠然接过擦了擦手，“都弄好了，在这里布下水龙阵。”

　　“是，公子辛苦了。夜已深了，属下送公子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和红衣自己回去，你们处理一下也尽快回去吧。”楚熠然可不想让他们来回奔波，重新拿了个火把就和红衣回去。

　　山路崎岖，夜深难辨，慕红衣差点被一石头绊倒，楚熠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山路难行，你慢点。”

　　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掌将慕红衣的手握着，红衣不由得心中一酥，“你好像很习惯走山路？”从以前到现在，熠然对山势的情况都很是了解。

　　“我眼神比较好。”楚熠然轻笑，“其实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对这些山山水水都比较了解。”

　　“山里？”像熠然这样的贵公子，不应该是养在金雕玉砌的楼阁庭院里的吗？

　　“我说过，我从五桃镇来。”

　　“嗯。”

　　“五桃镇外，有座天重山，我其实是从山里来。”楚熠然拉着慕红衣的手一紧，拉着他跨过一个水坑，“那里是我的来处，也会是此生的归处。”

　　慕红衣从未去过天重山，也不曾听过天重山的传闻，只当是一座连绵千里，极是巍峨的山，生活在深山里，又能养出熠然这般的人物，那里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那以后，我也可以去吗？”慕红衣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楚熠然轻笑了下，“如果到时候，你愿意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的。”

　　“现在说这个话，为时尚早。”

　　“你不信我？”慕红衣欲抽离自己的手，楚熠然忙又握紧了些，“信信信，我当然信你了。”

　　这么敷衍？慕红衣心里有些不快，算了，话说的不算，以后做到了熠然自然就信了。恍然意识到刚才像是小姑娘在撒娇一样，不由得有些尴尬，明明他比熠然大，怎么都是熠然在哄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