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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抬棺游城 ...

  •   喜堂上的灯笼卸了一半,红白交杂,勾勒出一幅诡谲的风情。
      仙府之中,来吊唁的人并不多,他们的修为从筑基到元婴不等,此刻俱是坐在位上,根本不敢抬首望向红衣张扬的沈竹桐。

      大堂的正中摆着一具桐木棺材,四角的金箔在灯火下泛着幽幽的光芒,一股莫名的灵力在上方游走。修士与凡俗之人不一样,他们在陨落后基本是归于天地,极少会置入棺材中下葬,毕竟这样有可能被人撅了墓炼制成傀儡。

      此刻的沈汉陵元灵早已经消散,只余下尸身被封印在棺木之中,与浓郁的死气相伴。

      “怎么还没来?”沈竹桐拧着眉等的有些不耐烦。

      “毕竟是仙城的夫人,总是要打扮一番。”开口的是沈竹桐身侧站立的青年男子。面容与她相似,觑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手中的洒金折扇一开一合,怕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畏惧沈竹桐的人。他正是沈源的四子沈霄,只不过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且去世得早,并不受沈源重视,先前养在了沈竹桐的母亲膝下,直至其出了事情。

      沈竹桐并没有多少兄弟姐妹情,只是看在逝世的母亲面上,对这幼弟确实比其他兄弟宽容。听到了沈霄的话语,沈竹桐不屑地嗤了一声。这不伦不类的葬礼她没有开口,便没有人主动出声。仙主上一次出面的时候,便是将仙城事务全部交到了沈竹桐的手中,此刻她才是仙城真正的主人。

      这座城里没有人替沈汉陵悲哀。
      仙府之中明艳与暗色交错,不同于金瓯仙府的富丽堂皇,像是在昼夜之极,明与暗交错相缠。温寄愁竟不讨厌这样的色泽,尽管昨夜被那血色吓了一跳。

      她自己的法袍本就是素色,再加之沈乙在侧连连催促,索性一荡袖袍直接跟着他走向了昨夜的礼堂。

      “人来了。”带着三分懒散的声调传入了耳中,声音的主人一动不动。而两侧的客人此时稀稀落落站起身,将那视线尽数落入温寄愁这个仙城的“新夫人”身上。她是人间的绝色,并不适合玉垒仙城这样的地方,可对上了她那双像是蒙着阴翳的眸子,又觉得她应该如此——这样的眼睛,像一个人!

      温寄愁眉头略微一蹙,她朝着两侧起身的人一颔首,便绕过了那贴满了法符的棺木,走向了沈竹桐。

      沈竹桐似笑非笑地朝着一侧人使了个眼色。沈霄会意,从袖子中抄出连夜赶出的祭文,递送到了温寄愁的手中。
      “夫人,请。”

      温寄愁并不知玉垒仙城的礼节,不明白是要闹上哪一处。她面色平静地从沈霄的手中接过了祭文,便开始念。她的声音甚少有起伏,清泠如一泓泉水。祭文上记载着沈汉陵的平生以及他的死因——为护灯城百姓,与妖物斗争不幸身陨,仙城特封其为汉陵君。

      一张祭文念了一半,温寄愁的心中已经满是疑窦,底下的人同样在窃窃私语。沈汉陵是死于妖族之手?!何其荒唐!他的尸身断做了两截出现在喜堂上,神魂俱灭,可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妖气,像极了一刀毙命。

      所有人都注意着她,她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个陌生人而开罪沈竹桐。
      等到她念完了整篇祭文,沈竹桐才懒洋洋地自那椅子上起身,朝着她敷衍的行礼。“抬棺游城,让我仙城百姓送其最后一程!”沈竹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却是让人心中发寒。

      侍从抬着棺木自堂中走了出去,温寄愁还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
      沈竹桐在这个时候与之擦肩,可忽然间又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前倾似是凑到温寄愁的面上。她眨了眨眼,双眸如墨,笑容看似无害纯良:“小娘,不一起走么?”
      这一声“小娘”让温寄愁再度打起了寒颤,她与沈竹桐一般大,这一声“小娘”实在是消受不起。语气中的恶意密密麻麻,像是附着在背后绵而不断的针刺,她往后退了一步,收回了落在沈竹桐身上的视线。

      棺木巡城,没有哭声。仙城的礼官开始歌颂沈汉陵的功德,而街道上行走的凡民与修士都是冷淡地望着。
      天色变得极快,眨眼便落下了窸窸窣窣的小雨。檐角下的风铃在雨声中颤动,温寄愁跟在棺木后面走着,身上荡起了一圈灵力,没有丝毫雨点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那金车和碍人的侍卫队,她正在默默地观察这座不同寻常的仙城。

      沈竹桐跟在了温寄愁的后方,她靠近了街上的小摊子,意兴盎然地扫过那些在修道士看来不值一提的凡物。玉垒仙城中的阿嬷阿公大多认得她,不过片刻的时间,她的身上便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饰品,甚至连鬓间,都插着一朵新摘的花。

      棺木前行,没有悲歌,更显诡异与幽暗。这一幕被那划破苍穹的剑光给撞碎,走在前方的几个侍从根本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眨眼化作了飞灰。咚的一声大响,棺木整个地摔在了地上,棺盖上则泛起了黑金色的线。

      迎面吹来的风裹挟着雨丝,有些寒凉。仙城中的百姓似是被点了穴,下一刻惊叫着逃离。
      沈竹桐身上的花儿和凡人的礼物被灵力裹挟的气流撞碎,她的眉头蹙起,那双眸子则是泛起了一抹厉色。

      “沈竹桐,你杀我我儿!你不得好死!”御剑而来是个眉眼凄厉的美人儿,她手中的长剑泛起了一线红光,涌动的灵力似是狂潮,在这座寂静的仙城中来回奔腾。

      沈乙神情一肃,手中长剑一卷,已经化作了一道厉风,迎向了那个疯狂的女人。

      温寄愁站在原处没有动作,元婴期的修士泻出的威压如同大山一般砸在了她的肩上,她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交错的人影和剑光。城主府的侍从除了沈乙谁都没有动,只是他们面上的笑容尽数收敛起。就连佳公子沈霄也收了扇,冰冷地望着在仙城中放肆动武的人。

      “她啊,是沈源的情人之一。”
      温寄愁听到声音一侧身,沈竹桐就像是一抹幽影,不知在何时落在了她的身边。

      她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对父亲沈源的崇敬,反而潜藏着丝丝漫游的不屑和嘲弄。
      温寄愁没有开口,她仍旧抬眸,执着地望着绚丽如同烟火的剑光。

      “他们的剑法有意思么?”沈竹桐凑近了温寄愁。
      温寄愁的视线不想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偏不让人如此。明明距离已经很近了,可她仍旧觉得不够。起风了,两个人的发丝在风中旋动,最后缠在了一起,缠绵悱恻——只是这一幕在温寄愁刻意退后一步时,刹那间消散。

      温寄愁听到了沈竹桐的轻嗤声,她那双灰蒙蒙的眸子定在了沈竹桐那张明艳夺目的面庞上,随意地问了一句:“她是谁?”

      沈竹桐的眸子漆黑如点墨,她一瞬不移地凝视着温寄愁,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拆解。

      元婴修士的威压重,可沈竹桐的目光更重,像是那浩荡的天河之水。
      温寄愁对答案并不执着。

      只是在沉寂片刻后,沈竹桐开了口,她道:“她啊,曾经是银阙仙主的道侣,后来跟沈源勾搭到了一块儿,生了个儿子叫沈汉陵。”

      温寄愁一挑眉,眼中藏着讶异:“谢春风?”
      三大仙城的风流韵事在仙域广为流传,在回到温家之前,她就在茶肆酒楼里听够了银阙仙城的旧事。
      这位同样是化神期的仙主,比之沈源,就像是细小的尘埃。只听得传言他的道侣因他无能而与他分开,却不知道中间还有沈源在横刀夺爱。

      仙城仙城,仙人长生。
      多少凡俗人希冀成为仙城的一份子,以为这里由他们想要的光明和磊落,可实际上呢?藏污纳垢,如将倾倒的大厦。仙城里的人俯视着人间,却从来不肯给予凡俗人任何垂帘。

      “她竟敢独身一人入城为子复仇,怎么,是在期待沈源的出现么?”沈竹桐嗤笑了一声。

      谢春风的情绪已经落到了低谷,沈源、沈源——她含恨地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如果沈源在乎,怎么可能会让陵儿死?!沈源将仙城交给了沈竹桐!交给了那个贱人的女儿!
      对了,他还有了新夫人。
      如此情境,如何听得见旧人哭?!

      谢春风的眼中泄出了恨意,她看见了底下一身雪衣的人——这个从来没有在仙城中出现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沈源的新夫人!区区金丹期——剑光一散,顿时如同夜色中遍布四野的萤火,可这不同于温和的萤火,沾之立即衰败。

      温寄愁眸中泛着一道光,自然感知到这危险的剑光。她灵力一转,法衣上玄奥的金线浮动,一根根纵横交错,形成了淡金色的屏障。

      “天/衣?”沈竹桐有些手痒,正准备扬刀,但是在看见温寄愁身上浮动的金芒时又压下了这念头。天/衣是传言中的仙人所着之羽衣,由龙筋凤羽鲲血等神物织就。可随之仙人时代的过去,仙域里已经不见天/衣的传闻。

      温寄愁身上的天/衣是残损的一件。沈竹桐掀了掀眼皮,心中忽地浮现了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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