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留殇》开心豆儿

38、第三十八章

　　萧成烨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密报，另一只手轻轻地扣着书案。
　　“沈之凌真的死了？”萧成烨像是自言自语，语气中满是不信任。
　　“三年前，他意外掉进水里后，身体就没有好起来过。小的亲眼看到他咽了气。”回话的人跪在昏暗的烛光里，一直深深地埋着头。
　　沉寂了片刻，萧成烨将手里的东西伸到灯罩里点着了。看着那一团小小的绢帛完全变成了灰烬，萧成烨缓缓地发话，“既然你已经诈死，就不必再去南国了。领了银子回家吧。”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则闻言将人带出了书房，随后又返了回来。
　　“玉儿呢？”
　　“公子早已安寝。十天前已经吩咐过府里的人禁言，只要公子不出王府，肯定无法知道此事。”
　　“玉儿很少出去，这个麻烦倒是省了。”萧成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道：“你看这南国小皇帝的位子稳不稳？”
　　李则没想到萧成烨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属下觉得稳！”
　　“为何？”
　　“沈玉珩是沈之凌唯一的血脉。现在表面看来南国掌权的是外戚赵太后和张相，但就探子报，沈之凌在最后半年里将兵权几乎都移到了□□手里。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南国应该是刘戬的。加上太子太傅赫连威……”，提到这个名字时李则不由得顿了一下，观察到萧成烨脸上并无异色才继续道：“三方相互制衡，目前看来沈玉珩的皇位还是很稳固的。”
　　“本王失算。”萧成烨他万万没有想到赫连威会为了小鱼跑到南国去。沈之凌也算是难得的明主，毫不忌惮赫连威的身份委以重任。现在看来，萧成烨下了一步错棋，这一步错棋恰好便宜了沈之凌。
　　让萧成烨头疼是，他怀疑沈之凌并没有死。而可以让沈之凌舍弃皇位的只有玉润。不难理解沈之凌的执着，对玉润如此执着的还有他自己。已经三年了，萧成烨满心里也只有玉润一个人。
　　遣退了李则，萧成烨一个人回到卧房。房间里只剩下淡淡的烛光，大床两侧的帘子拉得紧紧的，萧成烨轻轻拉开帘子，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依偎着，睡得正浓。
　　“玉儿……”萧成烨忍不住抚着玉润的脸颊。
　　玉润微微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欢喜”并没有醒过来。
　　萧成烨随即看向玉润怀里的孩子，还好这个孩子长得像玉润，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三岁的生辰。但是萧成烨不知道可以再忍受多久，玉润对孩子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他的底限。
　　“你回来了？”玉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拉住萧成烨的袖子。
　　“让奶娘抱欢喜去睡吧。”萧成烨隐掉眼中的杀意，拉住玉润的手。
　　“不要。都这么晚了，冻到孩子怎么办？我往里一点儿，没事的。”
　　萧成烨见状也没有多说，脱了衣服躺到玉润的身边，一手怀过玉润的腰。
　　“你，你做什么……”黑暗中，玉润压低着声音叫道。
　　“想你……”萧成烨不理玉润微弱的反抗，手在被子里继续作怪。他搂住玉润的腰，一下把玉润的裤子拽了下去。
　　“萧成烨，你不要……”玉润抓住萧成烨的手，语气里带着哀求，“欢喜还在，求你……”
　　萧成烨的手犹豫的片刻，松开了玉润的衣服，手臂霸占着玉润的腰际。感觉到萧成烨放弃了，玉润松了口气，在萧成烨的怀里慢慢放松了身体。
　　转眼间就是三年，玉润不知道这三年自己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去的。欢喜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他可以把小小的欢喜想象成为那个他可能再也无缘相见的孩子。玉润甚至忘了沈玉珩的模样，可是他又总是觉得三岁的欢喜和他离开南国时的珩儿一模一样。
　　在虚渺的梦境中，小鱼、刘戬、刘伯、柳贵一个个都曾出现过，只有那个人，深深地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从不曾出现过。
　　玉润曾经幻想着有一天沈之凌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带着他离开。可是一年、两年，直到现在玉润不想了，他知道不可能了。当初他是怎么被宫中的人送到了萧成烨的马车上，在离开的四年里从没有听到一点儿关于沈之凌在寻找他的消息。本以为心中会充满了对沈之凌的怨恨，可是一想起这个名字，玉润竟然心痛的无法呼吸，浮现在脑海中的只有当初和沈之凌的美好。
　　而对于睡在身边的这个男人，玉润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若不是这个人恩将仇报，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如果没有他，沈之凌、玉翔、玉珩和欢喜，他们一个个都会退出自己的人生，玉润又怎么舍得。在遇到沈之凌之前，玉润活在等待中，离开了沈之凌，玉润心中只剩下些无尽的思念。
　　黑暗中，玉润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这个不择手段操纵着自己的人生的人。玉润念着这些年来萧成烨对他的好，可是又无法忘记他带来的伤害。
　　等到怀里的人发出平稳的呼吸，萧成烨才睁开了眼。黑暗中，玉润的脸清清楚楚映在萧成烨眼中。萧成烨感到奇怪的是他和玉润从竹林那一晚到现在已经相识了七年，可是他觉得玉润一直没有变化。每天清早起床萧成烨总觉得他看到的还是七年前的玉润，眼中的清澈、无助、倔强一直不曾改变。
　　一起生活了四年，萧成烨知道他从没走进玉润的心里。他看到过玉润望向远方的眼神，那眼神从最初的期盼到现在的空无一物，而那里从来没有过自己。萧成烨在心里疲惫的叹着气，可以拥有天下却对这个人毫无办法。
　　北国傀儡小皇帝在位第五年时，得了急症一命归西。萧氏皇族再无适合人选即位，萧成烨才在众臣的百般恳请之下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北国皇帝的宝座。萧成烨唯一的王妃玉氏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只是这位出身神秘的皇后位居后宫之首却依旧深居简出，一般的宫人都难睹凤颜。
　　等到北国政局稳定了一些，萧成烨立其长子萧玉翔为太子。这点到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众人一直认为萧成烨的长子来路不明，但是萧成烨对他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的。皇二子却是东宫所出，大概是因为皇后背后缺乏有力的家族支持。但宫中人渐渐都知道了太子也是这位正宫娘娘所出。
　　延坤殿一直是北国皇后所居之所，走入延坤殿的宫门，厚重的围墙里却是在北国难得一见的柔风细水。这里的主人不知道他现在的地位有多显贵，足不出户得在偌大的庭院中安静的生活着。对于玉润来说，住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子。
　　欢喜已经五岁了，玉润从不假手他人，他一心一意的照顾着。翔儿早已过了在玉润怀里撒娇的年龄，但是每日也要到延坤殿待上一会儿。除了政务繁忙的时候，萧成烨定要到延坤殿过夜。上了年纪的宫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受宠的皇后。
　　从两年前得到沈之凌晏驾的消息后，萧成烨一直在静静等待着，而事实证明沈之凌好像真的死了，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任何消息。就在萧成烨打算松一口的时候，群臣又纷纷上策劝当今圣上充实后宫，好开枝散叶壮大皇室。
　　萧成烨将写着同样内容的奏折扔到了桌子上。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后宫向来是朝堂之外的权势之地。只是，他现在想知道玉润的想法，他很想知道玉润到底在不在意这件事。同时他怕到时玉润根本无法抵挡来自后宫的那些阴谋与陷害。
　　萧成烨头疼的推开眼前成叠的奏折，离开御书房直奔延坤殿。走进雅致静谧的庭院，萧成烨的有些狂躁的心情才得到了些许的安抚，他推开房门，只见玉润和他们的孩子正在饭桌前用膳。
　　两个孩子看到萧成烨走了进来，都放下碗筷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父皇。玉润只是放下正在给欢喜喂饭的勺子，看着萧成烨。玉润一点儿也不喜欢宫中繁琐的礼节，这也是他很少走出延坤殿的原因之一，而萧成烨也默许了他这样的行为。
　　“你早上那么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御书房用膳了，我和孩子们就没有等你。”玉润又吩咐宫人加碗筷。
　　“不用了，朕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
　　听闻萧成烨的话，玉润眼中有些惊讶，但是他随即点了点头。
　　“带两位皇子出去玩吧。”
　　翔儿听到萧成烨的吩咐，给欢喜擦了擦嘴，拉着他的小手离开了。
　　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萧成烨的目光又转回到玉润的身上。面对少见的严肃气氛，玉润有些紧张。
　　“玉儿对于朕的后宫是怎么看的？”
　　玉润犹豫着道：“你要纳妃了吗？”
　　“你听说了？”
　　玉润低着头，微微了点了点头，“听说了，好多大臣劝你多纳几位妃嫔。”
　　看着玉润光洁的侧脸，萧成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见不得玉润受半点儿的委屈。“就是这件事，玉儿你怎么看？”
　　“不要！”
　　“什么？”瞬间萧成烨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惊喜交加。
　　“萧成烨，你不可以娶别的妻子……”
　　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萧成烨再也忍不住的狠狠抱住了玉润。玉润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萧成烨了，他也轻轻地抚着萧成烨的背。
　　“玉儿，你说不纳妃朕就不纳妃，朕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听到这样的话，玉润心中渐起一阵酸楚，这样的话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却从未曾兑现。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萧成烨才放开了玉润。他凑到玉润的耳边，轻轻的道：“今晚让那两个小家伙早点睡觉。朕最近忙于公务，身体乏得很，玉儿陪朕去泡温泉。”萧成烨说完，吻了一下玉润的嘴角，又道：“朕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在温泉见。”
　　玉润脸颊发红呆坐着，他怎么不明白萧成烨话里的暗示。玉润大概知道萧成烨是误会了什么，这几天玉翔一直在他的耳边念叨萧成烨要纳妃的事情。玉翔搂着什么都不懂得欢喜，央求玉润不要让父皇娶别的妻子，那样就会有人虐待他们。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哀求更让人心疼了，玉润才鼓足了勇气果断的说出反对的话，可是萧成烨好像误会了。
　　当夜温泉中，玉润在萧成烨的怀里，耳边是满满的轻声爱语，身体被火热的包围着。玉润难以忍受的哀求，最后在迷蒙的湿气中失去了意识。
　　就在大臣们的呼声高达顶峰的时候，后宫传来了喜讯，皇后怀孕了。萧成烨终于忍不住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谁也不想为此而丢了高官厚禄，纳妃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没想到自己又有了孩子，玉润的心情很是复杂。他知道萧成烨担心他生产时太过痛苦，才在欢喜出生后再也没有提过孩子的事情。
　　萧成烨则对这个来的正是时候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他第一次经历着自己的孩子从孕育到出生的全过程。玉润生产时则又是另一番情景，与生欢喜时不同，萧成烨既担心玉润又渴望早早见到那个连着自己和玉润血脉的孩子。
　　与当今太子和一直没有赐名的二皇子不同，三皇子一出生就被赐予萧玉成的名字。在萧玉成满月之时，成烨帝一改往日勤俭节约的作风，大摆筵席宴请大臣。甚至宫人们都在猜测三皇子会不会取代当今太子的地位。
　　玉润也觉得萧成烨对玉成宠爱的有些过分了。满月前，萧成烨抛下政事也要每天看望两次小婴儿，满月之后竟然经常在处理政务时要宫人将孩子抱到御书房给他看。
　　玉润不觉面带微笑的看着抱着孩子的萧成烨，玉翔不以为然的坐在欢喜身边。小小的欢喜眼中不禁充满了对弟弟的羡慕之情，父皇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还一边笑一边说那么多有意思的话。
　　“你就是朕的心肝儿”，萧成烨轻轻咬了一口宝宝挥舞着的小胖手。玉润当然无法理解萧成烨的心情，萧成烨甚至将对玉润的爱也转移到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这是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玉成有萧成烨宠着，玉润自然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玉翔和欢喜身上。玉翔身在皇家，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很少要玉润操心；欢喜是个十分安静的孩子，很少见男孩子该有的淘气，却十分依赖着玉润。
　　欢喜七岁生日刚过，却发了痘，玉润不眠不休的照料着，终于保住了一条小命。可是从那以后，欢喜的身体一直不见以往的壮实，经常生病。
　　药石都无效，玉润才听取萧成烨的意见，请了北国最富盛名的圆镜大师为欢喜消灾。圆镜法师见过欢喜后对一旁焦急的玉润道：“皇后殿下，就老衲看来，二皇子与这皇宫不合，却与我佛有缘。”
　　“那是否要在我这里设个佛堂……”
　　“阿弥陀佛”，圆镜摇了摇手，“不妨请二皇子到鄙寺休养一段时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