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似你》千里予

19、韶光

　　嚼舌根的女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韩瑜。

　　在二班人的心中，班长虽然话不算多，但基本上不怎么乱发脾气，不管谁来问他问题他都好言好语，还是挺和善的。

　　韩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些话不关他的事儿，但他就是觉得刺耳。

　　有女生以为他是为周燕打抱不平，赶紧打圆场：“别那么说燕姨，她对你们好的时候都忘了吗？”

　　林笙也觉得那些话很难听，可人家说的是实话。

　　她理科就是差，拖了班级的后腿。

　　热水溢出，溅到手背上，她将杯子放在一旁跑去卫生间冲洗。

　　水流声“哗哗”响起，像是要冲刷掉她心里的烦闷。

　　如果是很久以前，林笙可能直接把水泼到说那些话的人身上，和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但现在她不会再那样做了，她不敢也不能，这种话就像是星星之火，浇灭一处还会生发。

　　一出卫生间的门就看见了吴丞宇，他的成绩和长相完全不符，看起来像学渣，但却在重点四班，和林笙在同一层。

　　吴丞宇双手插兜，校服挂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刺儿头。他自来熟地向她打招呼：“巧啊。”

　　林笙向他点头，就要回班。

　　吴丞宇喊住她：“你文综考的不错啊，年级第二，恭喜。”

　　他的话一响起，又引来各种目光，看过大榜的都知道二班有个奇葩，文科特别好，理科都跌出前一百了。

　　林笙有些窘，她没想到他这么关注她的成绩，甚至还这么说出来了。但她能听出来吴丞宇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嘲讽，可她却如芒刺在背，便低声说了句：“谢谢。”

　　“哎丞宇，我这次文科考得也好呢，你怎么不恭喜我？”四班的男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勾住吴丞宇的脖子，冲林笙笑得暧昧。

　　吴丞宇接茬：“那你倒是说说，考了第几名？”

　　“鄙人不才，年级一百。”

　　“哦，那是挺不才的。”吴丞宇见男生挡了林笙的路赶紧扯了一把他的领子，语气不善，“别丢人现眼了。”

　　林笙不知道再说什么，匆忙低头离开。

　　男生虽然被骂但依然笑得像个傻逼，看着吴丞宇目不转睛望着林笙背影忍不住调侃：“人都走了还看，怎么着，真喜欢了啊？”

　　吴丞宇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弯了弯唇角，浅棕色的眼珠倒是有几分疏离，他吐出一个词：“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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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林笙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物理老师徐磊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老师，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总是笑着的，平时也能和学生打成一片，没什么代沟。

　　“考试之前，我一直觉得咱班物理成绩赶超一班没什么问题，万万没想到，我还是太年轻啊！”

　　他用手指敲敲桌子：“林笙，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文综能吊打理综，甚至化学和生物都比物理高点，物理是惹着你了吗？”

　　林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想考好来着。”

　　徐磊叹口气，表情有些惆怅：“你先坐下吧，下午第一节课，大家都困我理解，咱们只讲二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你们同桌之间互相讲题。”

　　林笙越听徐磊的讲解脑子越乱，她觉得自己理解的没有问题，怎么一做题就错？

　　甚至很多地方她就是按照他说的步骤来分析，为什么推出来的答案就是不一样？

　　林笙盯着试卷，想为自己考这么差找一个理由。

　　面前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下一秒她的试卷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那人的指间。

　　“你是想把它看出一个洞吗？”

　　韩瑜神色平静，没什么其他情绪。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林笙的理综试卷铺在桌面上，指着物理这一部分说，“我看了一下你的整体情况，你是不是有些跟不上徐老师讲课的速度？”

　　林笙面红耳赤地回答他的问题：“有些吃力。”

　　韩瑜夹起试卷晃了一下，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你初中的知识掌握的并不好，这次月考有很多知识点是初中的延伸，”他指了一道题，“你看这道多选，关于位移和路程，两分队同时同地从C点出发，最后又同时到达A点，平均速度图像上没有体现，我们能看出的是路程......”

　　自打上高中以来，林笙就没有听过这样细致的讲述了，像他们这样的快班进度比较赶，能进精英班的学生基础都好，老师一点就通。她当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的高分，主要是她运气也好，理科当时的知识点都是她点灯熬夜死记硬背下来的。

　　韩瑜讲题没有废话，林笙也迅速进入状态。他抽丝剥茧，迅速帮她拨开云雾。

　　林笙又想起之前还想自学理科，被他一眼看穿的事情了。

　　事实再次证明，她真是痴人说梦，刚及格的学渣根本不配。

　　现在回想起来，能考满分的韩瑜一定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所以才说他有危机感。

　　他当时是在心里嘲笑她的吧？

　　“你能认真听吗？”韩瑜用笔尖敲了敲桌面，表情很是严肃。

　　林笙发觉自己的溜号羞愧难当：“不好意思。”

　　“你不用跟我说不好意思，又不是我考这么点分。”

　　听见韩瑜在给林笙讲题，韩瑜前桌也靠在桌子上听着，本想插嘴问一句，结果刚回头就听见这么一句挺挖苦人的话。

　　他又默默转身回去。

　　林笙的脸红了又白，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一个月以来，韩瑜给她讲题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她不问他就不会多管闲事。本来这次韩瑜给她讲题，她就处于惊讶与紧张的状态。混乱的思路在他的讲述下渐渐明晰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放松下来就开小差。

　　韩瑜看着小姑娘咬着嘴唇，一副想哭不敢哭的委屈样，心里那股无名火不知道该往哪烧。

　　林笙的理科成绩让他非常意外，他以为她说的没考好只是发挥不好，没想到是真的不会。

　　她到底怎么考到精英班的？

　　韩瑜有些烦躁，扯过她的卷子准备讲下一题，林笙却死不撒手：“你不用讲了，我懂了。”

　　他真想反问：你又懂什么？

　　林笙调整坐姿，头跟灌了铅一样往桌子上沉。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就压抑起来。

　　钱天赋和易家好感受到两个人的低气压完全不敢说话。

　　好在午后的阳光热烈而明亮，有人昏昏欲睡，有人激动争辩，每一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个注意到这一方小天地。

　　下课铃一响，韩瑜就起身往教室外面走，易家好赶紧凑到林笙身边：“小笙，你还好吗？”

　　林笙手中的笔不停，懦懦地应了一句：“没事。”

　　易家好安慰人很有一套：“你别着急，慢慢来，每天提高一分，下个月也厉害了。”

　　林笙还是没抬头：“我知道。”

　　易家好歪着脖子去看林笙的表情：“你也别怪韩瑜刚才说话有点冲，他其实也是为你好，想让你赶紧进步。”

　　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没耐住地心引力的吸引，“啪嗒”一声掉在卷子上。

　　易家好短促的叫声在林笙耳边炸开：“哎呀，你咋还哭了呢！”

　　林笙也顾不得让她小点声，她就是越想越丢脸，越想越委屈，她真的烂透了。

　　周围人手忙脚乱的给她递纸，之前吐槽她的女生们也慌了，其实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十几岁的她们又不是真的有坏心眼。

　　林笙越不想哭眼泪就越多，她一点都不喜欢哭，跟个傻子一样，可是就是止不住。

　　趴桌子上小憩的钱天赋被这阵势弄醒了，他迷迷瞪瞪地问：“易家好，你怎么把人弄哭了？”

　　“我真的没说什么啊！”易家好欲哭无泪，“我就是安慰她啊！”

　　韩瑜跟赵嘉阳一进教室就看见林笙周围一圈人，小姑娘被围在中间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其他女生拍着她的后背：“小笙你别哭了。”

　　韩瑜拧着矿泉水瓶一头雾水：“怎么了？”

　　易家好还一直为他开脱，但是刚才看见韩瑜还跟没事人一样和赵嘉阳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关你的事！”

　　韩瑜颔首，那就是关他的事了。

　　就因为刚才说了她一句，哭了？

　　什么心理素质？

　　钱天赋用胳膊肘捅韩瑜，示意他赶紧道个歉哄哄。

　　韩瑜也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但今天他偏偏就不想道歉。

　　钱天赋见他还杵在座位上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韩瑜一直很明事理，很少跟别人吵架打架，从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像是会太极一样以柔克刚。骨子里刻着从容与温和。

　　今天有点反常。

　　钱天赋劝他：“女生是一种不讲道理的生物，林笙本来就心气高，没考好就很难受了，你物理课还那么说她。听我的，你哄两句马上就好了。”

　　韩瑜斜了他一眼：“哦，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