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之间》邹淮希

10、表白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在得知孙雁雪的提议后，她爸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当场给许沛寒的父母打了电话，在一阵交涉后达成了一致，随后又给我的父母打了电话，依然很顺利，而且我就在旁边，听得很清楚。
　　由于是临时决定，突然增加的人数让原本预定好的酒店房间不够了，不过还好，因为孙雁雪家连续好几年都在那家酒店入住，已经和经理认识了，在他的帮助下，原本安排的家庭三人间变成了四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三家的父母各住一个房间，孙雁雪和许沛寒住一个房间，我住单间。这样的安排是酒店经理在听了人员构成后建议的，确实是在孙雁雪的意料之外，这更让她无比期待这次旅行。
　　第二天早晨，我们一行人驾着两辆车出发了，许沛寒的父母和孙雁雪的父母一辆车，而我们三则是坐我家的车。路程不算很远，三个小时的车程便抵达了目的地。
　　虽然以前听孙雁雪说起过这个地方很漂亮，但当我亲眼看见时还是被这里的美景所吸引。外表朴素的酒店大楼坐落在一座青山前，高耸的山尖仿佛要直插云端，不远处是一片自然形成的碧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生水鸟在湖面肆意嬉戏，更远的地方被树林环绕，放眼望去山清水秀。在最大程度保留自然风光的前提下，一些零星点缀，经过了一定设计的路灯，长椅，石板路等，和谐的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许沛寒显然也被吸引了，一下车她便漫步到了湖边，欣赏着景色，直到孙雁雪走过去轻声叫她，她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将行李取下来。
　　走进酒店大堂，相比外面，里面的装修显得更加精致，令人舒适。我们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许沛寒跟在孙雁雪后面进了房间，我便也进去整理自己的东西。稍事休息后，我爸提议大家一起去周围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
　　沿着铺设好的石板路，我们跟在父母的后面进入了一片树林，阳光稀疏地穿过树叶投射到地面，夏日的酷热在此处似乎无处发力，林中的各种鸟鸣给人一种和城市完全不同的体验，远处似乎有潺潺的溪流声不时传入耳朵，一切显得清凉又安静。
　　孙雁雪和许沛寒走在队伍的最后，我虽然不能时不时的回头看，但我大概能猜到孙雁雪应该很喜欢此刻的情景。
　　回想起这两年的时间，孙雁雪和许沛寒的关系可以说很亲密了，尤其是那一年半的辅导，可以说拉近了她俩的距离，孙雁雪内心的激动与雀跃早已化作了动力，推动着她不断前进。我不禁想起了林怀雨和我说过的话，我觉得是时候可以告诉孙雁雪了。
　　找了个机会，我将孙雁雪拉到了一边，她还小声埋怨我打断了她和许沛寒相处的时间，我笑着没说话。稍微离队伍远了一点，确定许沛寒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我开口了：
　　“下学期就要高三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这就两年了。”
　　“是啊，你和许沛寒也认识两年了。”
　　孙雁雪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和她，怎样了？”
　　“嗯……说不上来，我觉得她只是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不仅教我唱歌，送我她的mp3，还辅导我，关心我。”
　　“你没想过告诉她吗？”
　　孙雁雪看着不远处的许沛寒，“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她对我的感觉，我怕说出来之后……”她停顿了一下，“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我不知道是许沛寒让孙雁雪变得沉稳了，还是孙雁雪因为太喜欢许沛寒而变得小心翼翼，曾经那个浮躁容易激动的孙雁雪已经没了影子。
　　“我想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
　　“你还记得林怀雨吧？”
　　“那个很厉害的姐姐，当然记得。”
　　“她和我说过一件事，她说，她能看出来，许沛寒是喜欢你的。”
　　“真的？”孙雁雪突然提高了音量，引得许沛寒朝后面看了一眼，不过之后便又转回去了。
　　“你激动什么？是真的，而且她很确定，只是她没说原因。我觉得依她的阅历，看人应该挺准的。”
　　孙雁雪没有回答，又望着许沛寒的方向看，似乎在回忆和她之间经历过的一切。
　　“我觉得你现在可以说了。”
　　孙雁雪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向往而又紧张的神情，“是吗？我……”
　　“两年了，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该表明了。”
　　“我……我想想……”孙雁雪显然没法在此时拿定主意。

　　时间一晃来到了晚上，正在自己房间里刷视频的我忽然收到了孙雁雪的信息，她说她打算明天早上约许沛寒去湖边走走，然后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希望我能陪着。
　　我皱着眉头回复她：我跟去当电灯泡算什么事儿？她说不用我在旁边，就离得远一点，只要知道我在就行，不然她会紧张。我又回绝了几次，但她依然坚持，我便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一阵电话铃声比我设定的闹钟先将我吵醒了，我看了眼手机，是孙雁雪，迷迷糊糊地接通后，她却挂断了，我反应了几秒，明白她这是怕我还没醒提前打了个电话。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来到了走廊里，靠在墙边。等了不一会儿，孙雁雪和许沛寒的房间发出了开门的声音，我便假装刚出门朝楼梯口走去。
　　“诶？远东？你这是去哪？”孙雁雪故作惊讶地问我。
　　“哦，我想去湖边散散步。”我说出准备好的回答。
　　“这么巧？我们也是，一起吧？”
　　“早上好啊。”许沛寒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早上好。”我回应她。
　　走出酒店，顺着一条小路来到湖边，清晨的湖面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几只野鸭在湖面静静地飘着，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天光蒙蒙亮，世界仿佛还没有苏醒。
　　我们三个漫步在湖边，周围的泥土混合着露水的味道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在闲聊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是多么美好后，我悄悄放慢了脚步，让她们俩人走到了前面，渐渐拉开了和我之间距离，孙雁雪应该是能察觉到了。虽然离得不算近，但此时的早晨格外安静，我依然能听清她们的对话：
　　“沛寒，我们认识差不多快两年了吧？”孙雁雪开口说道。
　　“嗯，等到下学期开学就刚好两年了。”许沛寒望着湖面随口回答。
　　“我……我想谢谢你帮我辅导，这一年多以来我真的进步了很多。”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呀？”许沛寒看着孙雁雪笑着说道。
　　“就、就是想谢谢你。”孙雁雪眼神飘忽着不敢看许沛寒。
　　“不用谢，给你辅导，我的成绩不也提高了吗？”
　　“嗯……”
　　一小段停顿后，孙雁雪又说：
　　“那个，你以后打算考哪个大学啊？”
　　“嗯……说实话，还没想好，但专业肯定是和法学相关的，有几所学校都挺好的。”
　　“那你想好了，能告诉我吗？”孙雁雪试探着问道。
　　“可以啊。对了，那你呢？你有想好考哪个学校吗？”
　　“我……我想……我想和你考同一个学校。”
　　“真的吗？那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可以每天一起上课下课。”许沛寒开心地说。
　　“……啊？”孙雁雪眨眨眼。
　　“额……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许沛寒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你真的觉得我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学校？”
　　“当然啊，我相信你。”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许沛寒先开口了：
　　“雁雪，你今天好像有话想和我说？”
　　“啊……是……我……”孙雁雪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些紧张，“我是想说……”
　　“说什么？”许沛寒轻声问她。
　　“我……我……”孙雁雪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想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见你，我想在未来的生活里能有你的身影。”

　　此时的太阳升了起来，它温暖柔和的光透过雾气，一缕一缕地飘落在湖边，让地里的青草闪烁着金光。孙雁雪和许沛寒的身上也沾染了片片亮光，她们像是行走在神圣的光辉里，等待着美好的降临。
　　在孙雁雪告白后，我不知道是许沛寒的声音太小我没有听见，还是许沛寒根本没有回答，空气格外的静谧，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并不担心许沛寒会拒绝，因为我相信林怀雨的判断，而且这两年来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里。
　　悄悄的，许沛寒的手动了，她拉住了孙雁雪的手，然后改为握着，但她似乎还不满意，又将手掌打开，把每一根手指放在了孙雁雪手指间的缝隙里，最后紧紧抓住。
　　“我也是。”许沛寒给出了她的回答，声音坚定又温柔，像是一件早已注定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
　　孙雁雪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激动，她看着许沛寒，用那只和许沛寒十指相扣的手把她又拉近了些，将两人的肩膀靠在了一起。
　　薄雾散去，太阳升起，周遭的一切沐浴在夺目的金色里，湖面波光粼粼，如同一片由钻石形成的海。湖里的野鸭扇了扇翅膀，伴随着一声声鸣叫，向着天空飞去。微风吹拂，树叶、小草、水波、甚至空气，都在齐声欢歌，像是在庆祝它们所见证的一切。时间失去了它的作用，每一秒都在被无限拉长。
　　孙雁雪和许沛寒的身影被太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此刻她们就是世界的中心，俩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不可打破的连接。
　　许沛寒将头轻轻搭在了孙雁雪的肩头，孙雁雪也将脑袋偏了过去，和许沛寒依偎在一起。
　　我看了看时间，父母他们快要起床了，我们不可能一直在湖边散步，虽然我也不忍心打扰她们，但我还是不得不假装咳嗽提醒她们该回去了。
　　孙雁雪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轻声告诉许沛寒差不多可以往回走了。许沛寒点头答应，于是两人依旧不舍地拉着手走回了酒店，直到进了大门才松开。
　　之后几天的行程很充实，登山，采野果，到河边野营，去农家品尝特色美食，还正好遇上了当地的一场庆祝丰收的活动。
　　孙雁雪和许沛寒表现得还是和平时一样，像是两个很要好的朋友，但只有我们三个心里清楚，她们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了。
　　或许是在确定关系后，和许沛寒待在一起时的心态和单相思时完全不一样，孙雁雪没再给我发过消息表示她有多么激动多么开心。不过每次看见她，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也再没看见她单独出现过，只要看见了她，身边一定有许沛寒。
　　许沛寒虽然没有孙雁雪那么明显，但她似乎很喜欢和孙雁雪待在一起的感觉，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她主动伸手去拉住孙雁雪的手，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松开。
　　在一开始，她俩这种稍显不正常的现象还会让我有些担心，毕竟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登山的时候走在一起，连在庆祝活动跳舞时也是在一起。不过双方的父母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并不在意，甚至还交流说她俩的感情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一周的度假时间过得很快，返程的那天依然有一种不愿离开的感觉。回去的坐车安排依旧和来时一样，我们三个人坐在了一起，孙雁雪坐在中间。
　　窗外的山清水秀逐渐点缀上了一些灰白楼房，城市的钢筋水泥开始慢慢展露它蔓延的能力。
　　晨雾早已散去，热烈的太阳悬在空中，散发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光，再加上起得很早，靠近阳光照射那一边的孙雁雪和许沛寒，在上车后不久便昏昏欲睡了。
　　许沛寒本来是背靠座椅睡着，但在经过路途上的一些小颠簸后，慢慢偏到了孙雁雪的肩上，孙雁雪的头也逐渐靠了过去。
　　窗外的光芒均匀地铺在她们身上，原本炽热的温度在她俩身上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她们熟睡在光明之下，没有任何顾虑，也没有任何烦恼。
　　或许是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有些不舒服，孙雁雪挪动了下身体，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许沛寒的手心里，许沛寒则很自然地轻轻握住，一直到下车前都没有再松开。
　　在开学后和孙雁雪聊天我才知道，暑假里她去了许沛寒家，我本来以为是她打着让许沛寒帮忙辅导的名号去的，结果是许沛寒主动邀请的她，这让孙雁雪也很意外。
　　她说许沛寒的家很温暖，不像她家感觉空荡荡的，虽然父母对她也很好，但总觉得和许沛寒家不太一样。
　　热情好客的许沛寒父母还留孙雁雪住了一晚，因为没有多余的床，所以她只能和许沛寒挤一挤。说到这儿，孙雁雪的脸染上了一层微红，仿佛回想起了那晚的经历。
　　但她说完后我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是有几次小小的身体接触而已，可这让她一直睡不着，她索性侧过身去看熟睡的许沛寒。就那样看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慢慢睡去。
　　在那之后，假期的其余时间里，许沛寒断断续续的到孙雁雪家帮她巩固了一下学过的知识，以便在开学测试中能有个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