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只想在人间》卿卿子墨

6、第 6 章

　　继续就继续！

　　沈故渊将宣纸贴在洛池羽背上，起针愤愤的往里戳，扎出血了也当瞧不见的。

　　只是洛池羽画的实在精细，他这么一针一针的扎下去，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也没将花树的轮廓扎出来，着实无趣。

　　背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洛池羽也觉得这般呆着无趣的厉害，想了想问：“昨夜将军提起宫中旧人，不知宫变后肃王如何处置的？”

　　沈故渊抬眸盯着洛池羽的后脑勺，手里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阴阳怪气的：“陛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好了，将军府上下想要陛下性命的可不止一两个。”

　　“我知道，他们都是你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恨我理所应当。只是恨我也就罢了，宫中旧人多数是被逼入宫，你说的湘竹我记着似乎有着婚约。被强行招进宫里，三载有余，算算日子，肃王与他应当早有来往。”洛池羽说着不由轻叹了一声，“怕是想着早日出宫与家人团聚，现在应是被扔埋再哪个荒郊野岭了。”

　　“呵！你以为陛下与你这般，不分好赖？湘竹怎么说都是有功之人，肃王怎会杀他？”沈故渊施力，容不得洛池羽诋毁他誓死追随的当今陛下洛池枫。

　　洛池羽蹙眉，缓了口气，“如你所言，宫中那些旧人应当都被放逐出宫，并无性命之忧。”

　　“这是自然，陛下贤明宽厚，别用你的心思去看陛下！你不配！”

　　洛池羽点头应了声好，也觉应该提醒沈故渊，他说：“将军心里只有一个陛下，便是刻意刁难将军也该唤个称呼，容易招惹口舌是非。”

　　沈故渊一针刺入皮肉带出几滴血来，“用不着你来提醒！”

　　“如此甚好，也请沈将军速度快些，这般扎下去，怕是等到日落也不会完成。”

　　沈故渊再次无语，拿起针连扎了好几下，洛池羽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他这般欺辱，洛池羽怎地就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或是洛池羽在效仿卧薪尝胆？收起羽翼忍耐，待他放松警惕再趁机逃离，东山再起？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洛池羽心思缜密，一早就知道他们意图篡位，把传国玉玺藏匿起来，确保自己性命。如此城府难保不会留下其他什么后招，不得不防！

　　沈故渊想着，连带下针的劲道又上去了，针针入肉。

　　只是他这般气愤，下针慢了许多，果真到日落西山一副花下对弈就把梨花纹了上去，旁的动也没动一下。

　　他丢下针，手指擦过泛红的肌肤，不似梨花，反倒像是三月粉桃，绚丽异常，特别是被他扎出血的地方，红若冬梅。

　　感受到背上的触感洛池羽掀开眼帘，折腾一日他都快睡着了，懒懒活动了一下肩膀洛池羽拿起被撕破的衣衫，本想穿回去，只是一连扯了几次，前后都破了，断然是穿不上的。

　　洛池羽无奈丢开，又拾起叠好，当做枕头躺了上去。

　　“......”

　　看着洛池羽这般动作沈故渊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后背被扎了上千的针孔，红成一片，如此还仰面躺着，将后背挨着硬床板，洛池羽当真不会觉得疼？

　　沈故渊不知，却是拉起洛池羽放在腹上的左手，一针刺在他的手背上。

　　洛池羽睁眼，“我又不是木头，不用如此试探，还是说将军觉得我背上一片不够创作的？即便是，手背上也没多大地方，将军还是少非些力气，明日将背上的画作完了再打其他主意。善始善终的说话将军总该听说过。”

　　“你当真识痛？”沈故渊收针，问的并不确定。

　　“识不识的，将军自己扎一针试试。”抽回手放好，洛池羽接着说：“劳烦将军一整日，想必将军也是累了，早些歇息，我就不送了，不方便。”

　　沈故渊听着他的直皱眉，总有一种满腔怒火砸在了藏了刺的棉花上，什么都发泄不出来就算了，还要被洛池羽那些话扎到。

　　沈故渊狠瞪了一眼，按住心中怒火，他偏不信洛池羽能忍的多久，就要洛池羽亲口向他求饶痛哭。

　　甩手离开，一出院子沈故渊便吩咐双无准备几根粗的银针，再加点料，定要让洛池羽好生享受！

　　沈故渊想的美好，却是在第二日踏进房门之后便被打破了。

　　他推门而入，床板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他走上前去，映入眼帘的是全身泛红，呼吸微弱的男人。

　　放下东西，沈故渊在床边坐下，伸手覆在洛池羽额上，一片滚烫。

　　这是发热了？

　　沈故渊皱眉，搭上洛池羽的手腕，脉搏跳动缓慢无力，再看胸口起伏的频率，比正常呼吸慢了好几拍。

　　“双无！寻大夫来！”

　　门外的双无领命退下，不多时便带着一名老者前来，沈故渊也在大夫进门前脱下外衫搭在了洛池羽身上，拉高挡住大半张脸。

　　大夫先是对沈故渊抱拳请了个礼，这才搭上洛池羽的手腕，摸着花白的胡子脸色一变再变。

　　“他如何了？”沈故渊急问，寻常发热脉搏跟呼吸断然不会这般虚弱才对。

　　老大夫收回手再次抱拳，回禀道：“将军，病人气虚体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身子自然受不住，若不用药调理怕是撑不得几日了。”

　　沈故渊听的只皱眉，床上的人昨日还生龙活虎的同他说话，半点不在乎那一背的针孔，怎会过了一夜就要死要活的？

　　大夫直叹，“气脉浮弱，看脉象定然是受过什么伤病的，没能及时医治，失血过多。事后又不曾好好调理，身子已经被拖垮了，加之昨夜气温骤降，这屋子又不御风。”

　　大夫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沈故渊自然不回去怀疑，也回想了这些日子洛池羽的处境。

　　在宫中被他所伤，虽然事后处理过伤口，毕竟失了血，来到将军后，一日三餐全靠院子里的芍药叶和露水，算下来已经是第八日了，想来是真将这幅身子拖垮了，一点风寒也能发热成这样。

　　沈故渊低眉，半握着拳，拇指和食指来回蹭了几下，吩咐道：“给他开几个方子，调理调理，用药无需太好，保命即可。”

　　大夫抱拳回了声是，被双无送了出去。

　　开方子，抓药，煮药，这一套下来也是日上三竿了，沈故渊半点没有走的意思，在屋里坐累了就去院里待会儿，势必要见到洛池羽醒来才安心。他可不想洛池羽就这么死了，太便宜，背上的画都还没作完呢。

　　沈故渊想着，折磨洛池羽的念头从未断过，若是洛池羽真的柔弱到随随便便就能丢了性命，大不了他退而求次，不叫他流血，换别的法子来，总之就是不要洛池羽死的轻松。

　　沈故渊在院子里想着，屋里的洛池羽也悠悠转醒了。

　　他掀开眼皮，十分费力的撑起身子，带动身上的外袍滑落下来。

　　这料子颜色，洛池羽没有多想就确定了是谁的，他抬头扫了一眼破屋，没人，但院子里有别的声音。

　　他没说话，也不大想动，背上一股一股的热浪烧着他，难受的紧，怕是伤口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听沈故渊在外面应当是发现他身体不适，如此还留在外面，也没动他，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大概率是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的病死了。

　　洛池羽坐着没动，也实在没那个气力，就这么等着。

　　大约过了两刻时间，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沈故渊也跟着进来，手里拿了碗药。

　　见洛池羽坐着，身上搭着他的外袍，面色依旧泛红，比之前更显柔弱。

　　沈故渊走过来，伸长手把药递给他，也没多说什么。

　　洛池羽看了一眼，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送到唇边慢慢渡进嘴里。

　　这药甚苦，洛池羽并不是适应，放下碗后皱着眉迟迟没能舒缓。沈故渊瞧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曾想洛池羽竟会怕苦。

　　放下药碗洛池羽还是坐着，待了许久也不见身旁的人走开 ，索性宽了外袍，撩开背后的长发，一副邀请沈故渊继续的架势。

　　沈故渊直皱眉，抱着胳膊冷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也没想现在就死了。”洛池羽直起腰轻叹，“将军若没有继续的意思，那麻烦帮我瞧瞧，当是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沈故渊迟疑，还是走过去，握着他的肩膀将后背扳过来查看。

　　背上一片红肿，严重的地方更是出现化胧的情况，黄浊的液体从细小的针口流出，还沾了不少木头上的碎屑。

　　沈故渊冷下脸来，瞪着床板看了半天，想着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叫洛池羽睡床板，连床被褥都不给。抵不了冷染上风寒就罢了，还让伤口感染红肿，若是再睡下去，这伤定然长不好。

　　“倘若将军不想我死的这般容易，便请将军命人给我烧些热水来，不说让我沐浴，至少也擦一下伤口。”洛池羽缓缓拉回外衫，“想来我穿过的将军也不会再穿，正好抵了被将军扯坏的。”

　　沈故渊起身没有说话，扫了一眼屋子，出来木床和桌子别无他物，也的确过于简陋了些。

　　沈故渊扬声唤来两人，“去命方立置办一些常用物件给他，另外备上热水，让他洗漱，日后你二人不用在暗处守着，留在院里，一日三餐叫他自己动手，不用搭理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