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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影海之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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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影海之瓮
清珠回到住处,简单冲了澡,躺在床上。虽是客居,但看起来应该是谁的家,临时让给自己住。大概是为了驱除海腥味,窗台上晒满了青桔皮。床铺很软,清珠很快在这清甜温软中睡着了。
雨幕绵延。
天地被雨水相连,想看清远处山林的轮廓要穿过太多的雨丝,视线也透不过去。
车轮陷入泥泞,无法再前行,朱世贞一行人借庙里歇脚避雨已经三日,此时也是无法,只能望山兴叹。
“这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茂林镇,却被雨挡在林外。”
“北顾的人还没到,估计是阻在路上了。现在南国除了隋家还没到,姬家和齐家都到了,住在镇上的客栈里。”一旁磨药的少年提醒三哥其他家族还没到齐。
“小六,要不我们也去客栈吧,再在庙里素着,我拍你五哥没体力参加围猎。”
“我不用吃肉”。黑衣少年专心致志地擦着刀,擦了半天也擦不够。朱世贞看这两个弟弟,一个天天和庙里的师傅请教当地药材效用,一个不是擦刀练武就是打坐冥想,比和尚还稳当,心里直叫后悔:就该让保姆老四带队。
“那小老十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能长高吗?”
“三哥,”小老十朱世清坐在轮椅上从门后转出来,“镇上人说这庙很灵的,每月初一、十五清迷雾都会销退半日,樵夫和郎中都会来拜佛,保佑让他们进林砍柴采药能安全归来。我们既然要进去,也应该诚心祝祷。”
“下着雨,你怎么淋着过来。”六哥朱世春放下手里的医书,奔过去推他进来,“淋感冒了怎么办,下次要喊我们。”
“睡醒了无趣,就出来找你们。三哥,等雨停了,你带我去镇上逛吧。”
“雨停了,自然是要去镇上和各队人马碰头,尤其是要找齐家的齐凌芳。”
“听说她是个大美人。”
“是找她了解清楚这次围猎的真正彩头!总觉得这迷雾森林还不至于让她爹犯难,把自家属地边的林子设成竞赛场,发帖请诸家一同围猎异兽。”
“我和主持聊过”,小六拿帕子把十弟淋湿的头发擦干,又飞速倒了姜汤逼他喝下。“异兽其实没人真正见过。平常雾气浓重又带着少量药性,在里面呆久了能使人醉如微醺乃至昏睡;就算雾散了,也是林高且密不好辨别方向。总之是易进难出,寻常人只敢趁雾散的时候在浅近的地方标记活动。不过,雾气重聚的时候,庙里的僧人听见过凄厉的野兽叫声从林子深处传过来,所以大家更不敢往深处探寻。”
“这林中定有许多异兽,受迷雾圈困。齐家打得好算盘,想赚各家帮他们开路,再借势杀兽取丹。”朱世贞望着雨幕,自言自语,“今晚就去邂逅东道主的大小姐。”
两个时辰后,朱世清无比后悔参与这趟不靠谱哥哥们的邂逅之行。
三哥刚及冠,正是自命风流的年纪,把他和六哥带到客栈就自顾自地去邂逅佳人了。
六哥比自己大四岁,刚好是时时刻刻在追求进步的二八年华,在客栈门口邂逅了一个采药郎中,就跟着人家回药店观摩灵药去了。
而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暮色渐沉,白日里的雨好不容易停下,地上还湿冷得很。清珠不愿去屋里闷着,就自己坐在客栈后院烤火。一边朝篝火张开怀抱想把身上的潮气烤干,一边背靠着高高的柴火堆,看看自己能邂逅什么对象。
很快,就陆陆续续有旅人凑上前来烤火,密实地围成一圈,要不是朱世清是有座驾的人,早就被挤出核心圈。
“各位,空待无趣,不如大家来小赌怡情 ,看看这次围猎,究竟哪家能得惘兽内丹。”坐在朱世清左边的一个客栈伙计拿出烟袋,一边点火一边朝在座的人提议。看打扮便知,这一圈人里八成都是风闻世家围猎,跟着来做买卖、碰运气的。这些人虽然身份低,但打听消息却是各有绝学,正好借着押注交换信息,所以都愿意掏些小钱参与。
烟袋伙计岁数不大,但手脚麻利,抽出几根柴火戳在地上,又用碳块给柴火各画了一个圈,标上了参与围猎的各家姓氏。
“各位,几大家都在这了,每个桩子代表一家,想押哪家就把钱丢进那家的圈里。如果想单押某一个人也可以添加姓名,把钱押在名字上。”说完,伙计先标注了几个热门选手的名字,然后自己掏出两个铜钱压在了朱世杰的名字上。
众人纷纷下注。
“怎么没有东朱的三王子朱世贞,他刚擒获了东海毒蛟,风头正健,应该是热门。”
“他是带队的,不下场。何况这次是在深山里,还有毒瘴迷雾,不是他擅长的水战。我也押他五弟朱世杰,异人最有天赋的弟子,还助他大哥平叛首功。东朱这次派他来是势在必得。”
“我押隋星起,他可是我们南国的新起之秀,枪法无人能敌。”
“南国三族里隋氏一直软弱怯懦,不想竟出了铁胆少年。”
“姬氏和齐氏也有子弟参与,听说姬家准备了密制火器;齐家还特意驯化了一批‘司南雉’指定方位,估计这次都憋着劲要盖过隋氏的风头。”
“北顾那边也该到了吧,不知道会不会派顾雪衣来呢?”
“白山圣女要守护冰川,想见她?做梦吧。北顾一向少与外界交流,通商互市也是刚有谈合作的打算。这次来的人里,除了家族长老,其他的都没听说过。”
“那我就来爆个冷门,押在顾氏上。”
“去去去,你爆个球的冷门 。越是神秘越有人押,北顾的注都快赶上东朱了。”
“切,押的人多了,就没什么赚头。要赌就是要赚得爽,我押华记的少东家华春野。”
“他也要争?做生意的跟着掺和啥?”
“听说是来打广告的,也许他什么都不猎,直接和别人买内丹呢。”
“这也行?”
“成与不成他都不亏,我相信资本的力量。”
“唉,押来押去,也不过是这几个世家公子哥儿,庄家能不能开盘个美女排行的盘?”
“这怎么开,你都见过不成?我们可没见过。”
“这次围猎每隔几年就有一次,已成惯例。明为猎兽平患,其实就是他们大家族间的切磋比试和相亲大会。男儿猎场比拼身手,女儿上台献艺助威,既展示自家风采,还能认识别家的青年才俊。等围猎开场,定能见到各家粉黛,到时候也不用这迷雾,只别被珠翠簪钗迷掉了魂罢。”
“开开开,早说嘛,这个才值得俺掏钱。”
也不用庄家画圈了,这一众赌徒兴致突然高涨,纷纷提名自己心中的白月光、红玫瑰、小辣椒、春江水。。。显然他们对美女的热情远远高于围猎选手。
朱世清本来被火烤的犯困,这下也来了精神。三哥立志要编的《美人品鉴》又有素材了!接下来要认真记下,可以大大丰富其中劳动人民审美标准的章节,不虚此行。
“美女嘛,就是要美。齐家的大小姐齐凌芳,年方十八,那是人尽皆知的美人。各国来提亲的媒人,都够住满两个迎宾楼了。”
“不但要美,还要有女人味。北顾的第一美人顾晴也是十八,人皆称明眸善睐煞是情多,北域外的胡狼族都去求过亲。”
“结果呢?嫁了吗?”
“好像黄了,听说顾家习俗,孙辈女儿不外嫁,胡狼族不能接受入赘为胥”。
“那可难嫁了,再是多情妩媚也是白费。”
“光论皮相魅力,那这世上美人也忒多,关键还是要看性格。齐家大小姐向来眼高于顶,对男人不假辞色;北顾孙辈女子也多习武争强,甚至可以参军。我看都不如姬家的三小姐姬莺莺温柔恬静,与人为善。她父亲长兄都性格暴烈,家臣仆从若有过失,都会求她从中软语调停,方得上下和合。家和万事兴啊。”
“性格好是最基本的,但也要有才艺。隋露露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绣工了得,隋家的\\\'春江织月\\\'可称今年南国绣品比赛之冠,当得上心灵手巧,秀外慧中。隋家光靠小姐创办的星露秀坊就能积福一方,如今南隋的绣娘可谓千金难聘,嫁了人也无需操持家务,不然手指糙了挑不得丝呢!不怪隋星起说他妹妹是隋家生财之宝。”
“若说生财有道,又有谁比得过华家二小姐华春江。听说她和姬家的小姐同岁是手帕交,性格却很不相同。严谨细致,又不失机巧精明。十四岁时便接管家族生意,南国、东朱上百家商铺的生意都由她来统筹查账。如今更是拓展了北边的生意,南北货流更加通畅。可惜她埋头赚钱不思婚嫁,只怕谁娶了她,那嫁妆就等于半个华家的生意。”
“诸位。。。”朱世清迷惑了,评价个美人怎么这么复杂,美貌、风情、性格、德行、才艺、嫁妆、赚钱的能力。。。这要求只怕没有尽头了,还是武力值排名简单。“这么称斤论两恐怕对女儿家不大尊重,不如。。。”可是如今他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也许评价本身就没有好办法。
“对啊,不是说美女排行,怎么扯到嫁妆了,这些名门千金会嫁给你们?“
“自然不嫁给我们,但总归是要嫁人的,价高者得罢了。”
“就是,有价才能比嘛。”
“诸位,既然是美人,自然各花入各眼,难有统一的标准,而且若以陪嫁排名,那和做生意有什么区别?”朱世清实在听不下去了。
“那不如比谁先嫁出去。”一个桔子核落在了“北顾”的圈里,众人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后生仔坐在柴火垛上吃橘子,一条腿垂下来边晃悠边踢自己吐出来的桔子核,各个往“北顾”的圈里落。
“小子不要捣乱,没钱一边玩儿去。”烟袋伙计总算插上了话。
后生仔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朱世清后面,明明挺高的个子,却没骨头似的倚着轮椅的靠背继续剥橘子皮儿。“一个核一两银子,等我吃完了一齐结”,说着给被自己压了一头的小孩递了个桔子,“怎么不下注,你也吃一个”。
朱世清接过桔子,还是觉得有问题,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要怎么简单而礼貌地评选美人——要是三哥在这就好了。
可是众人却觉得这个提议可行,反正也没有更好的。
“既然是各花入各眼,那就假定没人眼瞎,比一比哪朵花入得最快最多吧。干脆把规则改成:自围猎开始起,上述几大家族,哪位千金小姐最先被提亲,哪位就是本次围猎综合魅力比拼的胜出者”。轮椅少年眉头也是无奈,勉强点头同意了。
众人更是觉得新奇有趣:原来被猎的可不止是异兽啊!
桔子少年看他这么认真不觉好笑,不过转头又纳闷了:“这盘怎么没人押东朱?东朱没有美人吗?”
众人哄堂大笑。
“因为东朱王爷连生十子,却难求一女。”
“这就是天命啊,别的世家羡慕不来。”
众人下注,伙计记册,约好每天这个时辰在此续盘,围猎结束那日输赢自负,赢家要请大家喝酒。
火苗减弱,人也都回屋睡觉,只留下两个少年。
“你怎么那么肯定顾家美人胜出?”
“因为我就是顾家的呀。”桔子少年开始拿树枝鼓弄烤橘子,结果直接烧着了桔皮成了黑炭。
“在下顾焰,呼~”桔子被吹灭了,“顾寒衣。”
“我叫朱世清,你叫我清珠吧。”
“清珠。。。是字?”
“不是,我们家都这么叫。从我大哥起,金珠、银珠、珍珠、红珠、苍珠、冰珠、藤珠、紫珠、髓珠,一直到我。”
“这么听下来,清珠已经很好了,你爹娘肯定最疼你。”
“你想笑就笑吧,我早就习惯了。”
“咳咳,光听这一堆珠翠满堂的,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一堆姐姐妹妹,没想过到你们家这么喜欢宝石。我们家也有类似的称呼,小时候同一辈的没少被我起外号。因为我们山林多果树,所以都叫小桃子、小李子、小松子、小栗子之类的。总之,爱吃什么就叫什么。”
“那你一定叫小桔子。”
“对,族里有个姐姐也爱吃桔子,可是她把这个称号承让给我了,我叫她小橙子。”
“你是不是本来就有姐姐要订亲了?早知道我也押北顾。”
“那倒没有,不过我对她很有信心。”
“就是他们说的顾晴吗?”
“不,是顾雪衣。”
清珠是被阳光晒醒的,睁眼时手指缝里漏下的晨光像是隔了层桔皮透下的橙黄。
屋外传来织网的小姑娘们的歌声,好像还有鱼汤味道。
出了屋子取下昨晚晾的外衣披在身上,看着远处海面向自己涌来的白线逐渐清晰复又消失。
清珠忽然觉得,梦中的记忆与情感就像海浪一样,永远都在你的脑海里奔走,可每一次遥远的奔涌还未触岸便又退去了,自己只躬身岸边捡拾它留下的贝壳,可贝壳上的图案又不知是哪时哪处的浪花镌刻上去的。
“先喝鱼汤吧”,阿月从隔壁的绳梯走过来,递过一大碗鱼汤来。“内容和营养很丰富,最好别剩,下一顿可能比较晚。吃完咱们就出发。”
阿月又拿出一套衣服,“抱歉,昨天忘记给你了。在这边就穿这身吧,泡在海里也不会冷。”
“谢谢,鱼汤很好喝。和阿松熬的味道一摸一样,是吴氏专用的秘方吗?”
“算是吧,确实我俩都知道。”
“嗯。。。我可以打听一下蘑菇汤的配方吗?”想到不许剩这一点,清珠不自觉地又想到临走时阿松生气的原因,“上次我把汤弄脏,就倒了一半。临走前阿松还在为这个生气,我想采些蘑菇给他熬上一锅当作赔罪。”
“怎么,清珠公子害怕阿松生气吗?”
“啊。。。是有点儿,差点要去给全村的老爷爷们捏脚。。。”
“我倒是知道怎么让他消气,不过别说是我说的。”
“怎么消气?”
“带他出去玩儿。”
“啊?他喜欢玩儿什么?”
“公子小的时候玩儿什么,你就带他玩儿什么。”
“小时候?”
“对,他没有兄弟,从小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一直很孤单。他还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医馆里搞实验,所以就算他拒绝反抗,你也要把他打包扛走。如果你能带他玩儿的话,即使表面嫌弃,他心里也会高兴的。“
”好,我知道了。就算被嫌弃我也会拽他出去玩的。”
“谢谢你,谢谢你照顾阿松。”
清珠和阿月把材料和工具装到了螃蟹船上,运到海蚀洞旁。此时潮水还未上涨,洞里有两股泉水从洞脚的缺口流出汇向大海。
“上次加固小花园围栏的时候,剩了些石灰,刚好这次能用上。这里面掺了火山灰,再加上砂子和水就不怕海水冲刷了。不过为了好看,可以再嵌上贝壳和珊瑚装饰。”
“没问题,我先搬几块石头过来。”
附近稍大的石头也都圆滚滚的,再利的棱角也被大海磨成了圆润的秃头。而这刚好方便了清珠,翘松了之后推着就能把石头滚到目的地。清珠在其中一个圆形缺口下挖了个一尺多深的坑,把石头推进坑内固定。圆石大小刚好能堵住缺口,清珠抹上和好的砂浆填缝加固,把石头和洞壁牢牢地粘合在一起。而另一边阿月也已经把贴着地面的一溜小洞细缝用砂浆填实了。
最后还剩下一个半圆形的缺口,不足一人高,清珠试了试,弯腰就能通过。
“就用它当泄水口吧,有针线吗?”
“针线?”阿月没想到清珠公子会要做女红的东西。
“我看船上有油墨篷布,咱们拿它做上二十个沙袋。蓄水时就堵,泄水时就撤,也方便以后进出。”
“针线没有,不过有鱼钩和鱼线。没想到公子还会缝纫。”
“如果时间充足,我还能绣上\\\'鱼缸专用\\\'。“
阿月二话不说找出“针线”,眼看着海水上涌,两人便坐在船上趁着涨潮开始做女工。清珠公子走线如龙,侧着头,舒展手臂,拉起长长的鱼线,既有贤妻良母的心灵手巧,又有舍我其谁的豪迈气魄。
“笑什么呢?”清珠虽然盯着针线,没有看阿月,但看见了布上女子的剪影——又一次扎破了手后,捻指苦笑。
“我笑我自己,偏居荒山野海,也不知现在中原风俗如何。若一个姑娘想嫁个好人家,难道还如以前那般,要精通琴棋书画、针织绣韧吗?”
“应该是吧,好像每年还会举行比赛来着”。
阿月看看手里唯一的成品,决定还是放弃努力,做自己擅长的事——放线钓鱼。
“村里的人会出远海捕鱼吗?”
“嗯。”
“为什么只看到女孩子?她们不能出海吗?”
“是啊。”
“倒也不是一定要自己样样精通的,如果嫁的是个样样精通的男人,就不用自己费事儿了。”清珠把脑袋凑过来,笑得已经不止是自信,简直是欠揍。
阿月想目不斜视,却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岂不是要被样样精通之人嫌弃死?”
“嫌弃也要喜欢,那就是真喜欢。”
清珠缝完收线,开始大方地展示成果。原来不止沙袋,他还用边角料缝出了一个八角荷包 ,每个面上都绣有一阙月亮,阴晴圆缺往复轮转。
“送给你的,别气馁嘛,你做的比这个好多了。”
“承蒙清珠公子同情,我就假装这是自己做的吧。”
“不是同情,是我要谢你。”
“谢我做什么?”
“阿松问我,可知菇汤是谁开的方子。既然是吴氏专用,不是他,便是你。难怪他说要喝得一滴不剩,也难怪他那么生气,他是气我浪费了你的心意。相比之下,我能做的。。。”
“公子以为,我的心意是什么呢?”
清珠没想到阿月会这样问他,就像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心意”两个字一样。他们认识的时间这样短,交流的也只是工作、是阿松、是生活缝隙里的客套与寒暄。
心意。
未说己意,先言他心。这种交浅言深,近乎等同于冒犯,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揣测和披着谢意的拒绝。
所以阿月对着海浪反问他,让他想清楚在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清珠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自己。前提是,她的心意就是自己所想的心意。
“阿月”,阿松深吸一口气,看向阿月侧脸,似笑非笑的眼角里有薄怒和讥讽,搅在一起转为调侃,转头看向自己时又加上了疑惑。
“我不确定你的心意,但我知道我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其实,在冷泉见到你时就喜欢了,所以才希望醒的时候还能看到。后来听阿松说你在举翮村,就和他申请假期过来看你,没想到刚好有工作可以过来。。。”
“清珠公子,其实。。。”
“我不该那么说,是我造次了。可即便你心不在我,我也想告诉你我的心在你身上。”
“你这么说。。。”
“也许你觉得我唐突,不过人的心思本就如疾风迅雷,来转得没有道理可讲。我不是头脑发热,不是闲着无聊,更不是习惯说爱。那天在冷泉,我一直低头看你在水里的倒影,其实是心里很震惊,震惊确实有人在尽头那里等我,而且是你。倒影会像梦一样破碎,可你却是真实的。来到这里,看着你,和你一起干活,我更加确定,那个人就是你,我心中对你的情意胜过世间万千。。。”
清珠说不出话了,因为阿月用吻把他的胡言乱语全部封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清珠想起了三哥同他说过的话。
“除非,她是个傻子。几句甜言蜜语,温柔礼貌的关怀照顾,再加上你这张脸或是礼物,就芳心暗许的傻丫头。”
清珠也想起了白蕊对他的控诉。
“论世间薄情者,果然首推公子清珠。”
似乎还有一些他同别人讲了又讲的情话。
“你心中的情意胜过世间万千的什么?”
“我对你的情意胜过世上所有男人。”
“那也不值什么,请回吧。”
“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呢?”
“那你得先把心找回来咯。”
“就在此处,都放在你身上了,还要去哪里找。”
而此时此刻,只有阿月的话才是真实的。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