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纪时代》半米阳光

9、第 9 章

　　洛维是最晚得知纪念放弃了去法国进修机会的人。

　　洛维气急败坏的找到跟没事人似的纪念就是一顿臭骂。对立志成为顶尖设计师的人来说，能够去法国巴黎这个国际顶级时尚之都进修是难得的大好机会，是人都会紧紧抓住，偏偏纪念这个白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放弃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弃的很可能是提前十年的成就，你怎么回事啊，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去巴黎，我相信凭借我自己的努力我也照样能够成功。
　　你有这份自信是好的，我也相信你，可是，你知道这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机会呢？多少人想还想不来呢！
　　纪念腾地站起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真正想珍惜的是什么，你不用再说了。

　　洛维突然就明白了究竟是什么阻止了纪念出国进修的步子，在洛维明白这层关系的几乎同时她心里也做了另外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决定，不，是对所有人都非常重要的决定。洛维心想，纪念，你何必把我逼到这种地步呢？

　　那日，洛维把全家人都召集到一起，纪实狐疑的看着一脸视死如归表情的洛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洛维避开了纪念的目光，对着纪实妈妈，
　　阿姨，您还记得一个叫庄克明的人吗？
　　纪实妈妈颤了一下，她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洛维，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

　　洛维的眼底全是阴霾。纪实和纪念却被搞糊涂了，
　　庄克明是谁呀，你们都认识？
　　庄克明，是我父亲，我的全名叫庄洛维。
　　洛维尽量把这句话说的轻松，可是她语气里的沉重是人就听出来了，纪实妈妈更是被吓了一大跳，指着洛维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泪水瞬间流了下来，这把纪实和纪念吓到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人啊，洛维，你倒底在说什么，你叫庄洛维，这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我妈是这个表情，你们俩究竟在说什么啊？
　　这个时候，纪实妈妈腾地站起身，她已经老泪纵横，啪！她扬手给了洛维一巴掌。
　　妈妈你干什么！纪实赶紧把洛维拉开，纪念就拉着妈妈。而洛维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巴掌，除了准备承受，竟没有别的反应。

　　妈妈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啊？纪念的声音都变大了。谁知道纪实妈妈像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身朝纪念怒吼，
　　你给我立刻出国，立刻！
　　我不！纪念毫不客气的回绝，妈妈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不出国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干吗现在又变卦？
　　啪！又是一巴掌，纪实妈妈却把它送给了纪念，
　　你要还是我的儿子就给我立刻出国！

　　纪实和纪念都被妈妈的反应搞懵了，只有洛维似乎等的就是纪实妈妈的这句话，脸上竟然浮现了一点笑意，她对纪念说，
　　出国吧，别惹阿姨生气了。

　　洛维！你怎么也这么说，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肯出去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连你都要这样对我吗？
　　洛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纪念？妈妈，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们？你们两个到底隐瞒了什么？
　　纪实毕竟比纪念要成熟，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特别糟糕的感觉，她总觉得妈妈和洛维接下来的话会让她五雷轰顶。纪实的运气一向不怎么样，尤其喜欢杞人忧天，但是今天，她知道不是。

　　孽缘啊孽缘！纪实妈妈瘫软在沙发上，庄克明，你害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如今还要让你的孩子来祸害我的孩子吗？你怎么就不能够放过我呢？
　　洛维，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念的怒火是前所未有的，洛维却像是被他推上了断头台。
　　你们两个人的亲生父亲，就是庄克明。

　　洛维当天下午除了这句话再也没有开口，其实也根本不用再多说什么，即使再多说纪实和纪念也已经没有足够的脑容量来接受。仅仅这一句话就足以让纪念像个疯子一样的冲出家门，让纪实心都有被撕裂的感觉，她对洛维说，你真厉害。

　　那天晚上洛维打了杜传的电话才知道纪实拉着他在一家酒吧里借酒浇愁。洛维赶到的时候，纪实正在大吐苦水，
　　我简直就是个白痴。洛维，庄洛维，她干嘛要骗我？她洛维当的好好的，干嘛要突然变成庄洛维呀？
　　杜传笑道，你不觉得庄洛维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吗？
　　杜传！纪实怒吼，杜传赶紧噤声，纪实扭头不理他，却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洛维。
　　杜传面对纪实杀人的眼神赶紧举手投降，千万别迁怒于我，我是为了你们好，早点解开心里的结对谁都好。哎，纪实，这件事就算不给我加分也千万不能给我减分啊，否则就对我太不公平了。

　　纪实，我们谈谈吧！
　　杜传看纪实的反应就知道她心里其实不排斥和解这一说，就是一时半刻有点接受不了，自己这个时候该要体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了，
　　好了，地方呢就留给你们，你们就随便谈随便喝，我买单。如果有需要多晚打给我都没问题，我保证及时来接——烂醉如泥的两只迷途小羔羊。
　　把你喝破产！纪实忿忿的，杜传笑着潇洒转身离去，然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是要谈吗，你怎么不说话？
　　纪实的性格该怎么说呢，还是算比较直的那一类吧，她心里藏不住事情，所有的感情全都写在脸上，这点其实很容易让她受伤，但是她却觉得这样活着自在。就像现在，她的确想听洛维解释，好多的解释。

　　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这个，洛维你今天来找我也不就是为了说句对不起给我听的吧！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姐妹。
　　纪实一怔，老实说她还没有机会好好咀嚼今天下午的世纪大变故，洛维突然由好朋友变成了姐妹，这个词再一次进到纪实的脑袋里她有点短路。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骗你，骗阿姨的。起初，在广州的日子里我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我住进你们家里，偶然的时候我看到阿姨珍藏的一张照片，那里面就有爸爸，我这才知道。

　　从小我就知道爸爸妈妈的关系并不好，后来长大了我才零星的知道一点，爸爸当年为了妈妈抛弃过一个女人，好像他一直很爱她，但是最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离开她和他们的一对儿女。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而要一直瞒着我们呢？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羡慕那些父母相亲相爱的小孩，可是我却没有，他们一天下来甚至有时候说不过十句话，纪实，你能想象得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吗？偌大的家里却像个冰窖一样的寒冷，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大学一毕业就立刻和林琅结婚的原因，我太渴望家的温暖了。可那是一段失败的尝试，直到住进了你们家，阿姨的贴心，你和纪念的友爱、互相关怀，我真的，非常羡慕，我真的已经把这里当做我自己的家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把这个秘密讲出来了，我怕，我怕你们会不理我，我怕我再也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我怕你们认为我居心叵测，我怕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有足够的力量封印我的嘴。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也不期待能够得到你们的原谅，只是我想告诉你，这段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洛维走了，纪实仍然坐在座位上，又有这么多复杂的东西，她真怕自己的脑袋炸开。

　　晚上纪实一个人在卧室里收拾自己的东西，纪念从下午冲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洛维想去找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法再面对他。
　　纪实妈妈忽然敲门，洛维赶紧把她让进房间里。纪实妈妈已经不似下午那般激动，看到洛维在收拾东西。

　　小洛，你这是要走？
　　阿姨，对不起，这一声是替我爸爸说的，也是为我自己说的。虽然我知道仅仅一句对不起根本没办法替我们偿还什么，但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
　　来。纪实妈妈打断洛维的话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才是，下午我太激动了，不该打你。纪实妈妈摸摸洛维的脸，关切的问，打疼了吧！
　　洛维简直受宠若惊，阿姨，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洛维苦笑，比我妈打的轻多了。
　　她经常打你吗？
　　洛维低着头，纪实妈妈就说，好，咱不说他们了。就说现在，说说你，如果你不生阿姨的气了，那你就别走，不然阿姨就认为你还生我的气，是不是要我跟你正式道歉啊？

　　不不，阿姨，您。洛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纪实妈妈微笑，
　　下午我是受了点刺激，毕竟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又突然被提起我还真的有点生气。但是我要你知道，那些都是我们上一辈的错误，不管犯错的是谁都不关你们小辈的事情，你们没有任何理由应该被我们年轻时候犯的错牵连。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实和小念都很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情，住下来好吗？
　　我，我没有资格，我骗了你们大家。

　　骗不骗该我们说了算，不是你。纪实突然出现，表情复杂的看着洛维，最多我们把它当成一个善意的谎言呗！
　　洛维看看纪实又看看纪实妈妈，一股热呼呼的暖流从眼角溢出，纪实妈妈轻轻的替她抹去，那种略带粗糙的触感，洛维觉得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