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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相识的年少和不相知的遇到 ...

  •   鹿子豪出门的时间很机动,毕竟他有时候心情好了会根据自己定的第一个闹铃响起来的时间从床上爬起来的很早,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会毫不在意的踩着闹铃的“最后通牒”从床上爬起来,再随手拿一块面包一路狂奔踩着铃声到学校。
      不过今天他的心情就很好,所以他就跟着第一个闹铃从早晨的晨曦里爬了起来,没让他的怨种闹铃响了一遍又一遍,还不见人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的空调还在孜孜不倦的送着冷风,鹿子豪眯着眼睛和空调对视了一会,等着大脑重启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抬手拿遥控器,再“滴”的一声结束了空调一晚上辛劳的工作,随后拿起了叠在旁边放的整整齐齐的校服。

      鹿子豪挺有数的,只要衣服是整整齐齐的叠好了的,那就证明至少昨晚爸妈是推门进来过的。
      刚开学,他还没那么多作业,各科老师也还没开始不做人,自然可以叫他们这群被压迫的人民群众晚上回家早点上床睡觉,但尽管如此,那也证明至少他们两个起码要十二点以后才回来了。

      鹿子豪一脑门官司的推开了房间门,看着已经在洗漱的陈雅秋,想了好一会的措辞才缓缓张口叫到:“妈。”
      陈雅秋转头看自己那个顶着鸡窝脑袋的儿子,想笑又不敢笑,强撑着面子问他:“叫你妈干什么?”
      “忙工作忙到十二点的话,”鹿子豪看着亲妈的表情,脸色有点难看的缕了缕自己的一头乱发,“不用起来那么早,我自己可以给自己弄早饭。”
      “切,我还不了解你?”陈雅秋白他一眼,“你小子要迟到的时候,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吃个早饭,你小时候我们工作忙就这点没管好你,要不是我忙会叫你养不成一个吃早饭的习惯?再说了,你会好好吃饭?我怎么不信呢?”
      “会。”鹿子豪点了点头,他头上的几撮毛就跟着一起乱颤,陈雅秋实在没忍住,就当着自己这个平常都挺高冷的儿子笑出了声,鹿子豪当然不知道自己叛逆的发型,还只当她不信自己会好好吃饭,就顶着那头和他那张冷脸很违和的发型点开手机相册给陈雅秋看,“确实会。”
      “好好好会会会,”陈雅秋收敛了一下笑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颇为嫌弃的扫了他的鸡窝脑袋吩咐到,“快把你的破发型给我收拾一下,在让我看到我就全给你推了,听到没。”
      鹿子豪的脸色活像吃了死苍蝇,但是他还是得认命的去收拾仪容仪表,比起亲妈推头发,他其实更害怕他的班主任兼教导主任抽风一样的拿着剪刀追着他跑。

      高一的时候孔余天那个傻缺忘了去修头发,被老黄追着跑了起码三层楼,事后孔余天带着一脸愁容和老黄讨价还价说中午就去剪,鹿子豪想着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天被拖去陪他剪头发的大冤种就是自己,那天中午鹿子豪目睹着孔余天从别人说的温柔学长变成精神小伙。
      这件事是挺好笑的,但是鹿子豪不想自己也成为那个大傻缺。
      所以想起这档子事又被亲妈勒令喝完一整杯牛奶和吃完一整块三明治才准出门之后,鹿子豪的怨气估计可以围着地球经久不衰的转上三圈。
      早上出门的大概率是学生,照常理来说学校附近的小区早上电梯会一层一停,不过鉴于这个小区的租金确实不可观,所以小区里的不是家里有闲钱没处花的家长租的房子,就是早些年自己在这儿努力买的房子。
      依照父母从二十几岁延续至今的不要命的工作方法,鹿子豪表示他们家里确实属于后者。
      电梯上的数字不紧不慢的一个一个往上跳,鹿子豪耳机里的英语听力却催命一样一大串一大串的往外念,快慢不一的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搞的他怨气更大,偏偏电梯不懂他的心,自顾自的往上爬,一点也不会变快。
      鹿子豪想着,如果电梯下行的时候感层停的话,他不介意把那个进来的人摁在地上打一顿。

      但是等电梯真的停在了20层迎面走来昨天那个叫顾程宇的男生的时候,鹿子豪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直勾勾的盯着顾程宇和梦游一样闭着眼睛走进电梯里,然后不出意外的撞到了电梯内壁,不重,但声音怪响的,就那么一下直接把他撞清醒了,然后就是顾程宇和他之间尴尬的对视。
      顾程宇抬手揉了揉额头,带着尴尬直勾勾的盯着了鹿子豪,迟疑了几秒才缓缓试探道:“早……早上好?”
      鹿子豪盯着顾程宇,脑子混乱间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没有很奇怪:“你在梦游?”
      顾程宇愣了两秒,反应了一下才知道鹿子豪在指什么,随后企图装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只是手臂实在僵硬,说的话也完全没有逻辑,看上去确实不是无所谓的意思:“那个,这是每天早上的保留项目了,我也没太想到自己会撞到,就是早上爬起来很困,没太清醒,然后不想去上学……”
      “所以你再挣扎一下,看能不能魂穿昨晚么?”鹿子豪不着痕迹的断了顾程宇的后路,抬腿走出了到了一楼的电梯,“事实证明没有。”
      “诶呀不是,”顾程宇疯狂摆手解释,“人之常情而已,谁不想早上多睡一会,反正我想,当然你也可以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大神,如果真的这样那就当我没说吧……”
      其实没必要加后面的话,也没必要那么解释,甚至没必要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鹿子豪皱了皱眉,直觉顾程宇和孔余天杨昊泽那样的人一样却也不一样,但是出于礼貌他不太好问出来,只是说:“没必要小心翼翼的和别人说话,我开的起玩笑。”
      换成孔余天杨昊泽那样的人,开他这种玩笑都是信手拈来的,还能阴阳怪气的说“学霸就是不一样,哪能是吾等凡人可以领略的”或者什么“学霸的殷殷教诲我等就受着吧,这是恩赐”,反正不会是顾程宇这种总是自觉失言的窘迫和掩盖。
      哪怕是他话说重了,就算刚刚认识也可以表示不爽不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是顾程宇没有,听完鹿子豪的话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忽然没了声音,垂着头捏着书包带,应了一声:“嗯。”

      鹿子豪更觉得怪。
      他从小看人就看的挺准的,他觉得顾程宇的热情热闹可能是害怕,从本质上的害怕被人抛弃。
      但是他天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过多的交流,从小到大都是孔余天杨昊泽他们热热闹闹的凑做一团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叽叽喳喳,导致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处了那种性格之外的人相处。

      所以他只能试着语态僵硬的和顾程宇切换话题,试着用平常自己朋友常用的话术打破尴尬:“孔余天是你们班的同学?”
      顾程宇这才又有了反应,但是这次没那么叽叽喳喳,只是正常的应声:“我们班的同学。”
      鹿子豪没觉得这种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自己平常的态度可以说是更恶劣,所以他从善如流的揭孔余天的老底,选择用卖队友的方式叫顾程宇重新变成刚刚出现这个插曲前的样子:“他之前其实理科学的比文科好,不知道是不是抽风了,去了文科组,我之前和他是同学是发小的时候觉得他特别烦。”
      顾程宇这回多了些反应,接了这话:“还好,话多也不能算什么缺点吧,有的人性格就是那种样子,我觉得他还不错。”

      见顾程宇有了点多余的反应,鹿子豪才放下心来,把剩下想表述的想怀念的那份忽然少了的热闹咽了回去,但是好的想完了,剩下的就不是好的事儿了,多半是记在心里的黑历史,尤其鹿子豪心里憋着一股昨天被孔余天骚扰到凌晨十二点的气,所以他选择把早上想起的事情捅出来,败坏兄弟的形象:“高一的时候,他忘了修头发,被我们班主任追着跑了三层楼,他信誓旦旦的发誓中午去剪头发。”
      顾程宇见鹿子豪停了话题,想了想主动追着去问:“他忘了?”
      “然后老子被那个理发老师整成了精神小伙!他还特么的敢问我办不办卡,我真是醉了,”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孔余天伸手摁上了鹿子豪的头,还有你鹿子豪,我真他妈的就奇了怪了,你特么的黑我成瘾是吧?”
      鹿子豪忍着笑回复顾程宇的话题:“他的形象遭到了迫害,我们当时的班主任看到他的造型还和他说倒也不必。”
      孔余天恨不能一脚踹飞他:“求你了,留我一个好形象在新同学面前吧,算兄弟求你。”
      顾程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孔余天以为自己的班长在无声的声援自己,正打算展示一番自己在文科组练就的嘴皮子本领,就听自己平常挺识时务的班长说:“我仔细想了想,被老师追着跑三层楼是什么概念?”
      孔余天翻了个白眼,刚想认命有突然想起来别的事儿,一把拽住鹿子豪的校服衣领:“不熟?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班长?”
      孔余天摊开手心指着顾程宇:“这谁?你在和他聊天?他谁啊?我们班长吧?你聊的谁?我吧?你俩不熟?你俩地下党接头?”
      鹿子豪这回是真的绷不住了,撇开头笑了半天,孔余天僵着一张脸又看顾程宇也跟着一起笑的开心,突然感觉他们达成了全世界只有自己受伤的成就,觉得自己好想逃,又逃不掉。
      孔余天有点为自己难过,张口就来:“这些年的情意和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鹿子豪搞不明白他的梗,只是扯开孔余天的手:“你再特么的揪着我的衣领我就剁了你的手。”
      孔余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自己还笑得开心的班长:“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他们这种人真真就没一个好的。”
      顾程宇深吸了一口气,把笑意敛了一点下去,但面上仍是带着灿烂明媚的笑容:“不是,谁让你和他玩《甄嬛传》的梗了啊,不看的能听得懂吗。”
      鹿子豪扬了扬眉,用胳膊肘捅了捅孔余天的胳膊:“你这种症状是之前一直就有,还是今天才发现的?”
      “呵,”孔余天白他一眼,“陈阿姨说你在家里就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出来就对兄弟冷嘲热讽嘴都停不下来,你没事吧?”

      鹿子豪的表情僵了一瞬,但那份怔愣只持续了几秒,随即他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却没接上孔余天的话,只是自己先朝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自己说错话捂着嘴一动不动的孔余天和也跟着动也不动的顾程宇:“你们不会迟到?还是你们两个关系会更好一点?”
      孔余天立刻顺着台阶一路滚下来,迅速堵住想要问问题的顾程宇的嘴,另外一只手扒拉在前面的鹿子豪:“会会会,哥,鹿哥,我们赶紧走赶紧走,今天早上老黄站门口,我靠,多可怕,要被他抓住迟到,我可不想不是他学生了还被揪住写检查。”

      初秋早晨的太阳变得柔和了许多,早晨的街道不再酷热难耐,而变换成了初秋特有的清凉,阳光依旧会顺着树荫的缝隙撒下一片碎金。
      鹿子豪想,他的童年大多分给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分给了小了自己六岁的表弟,甚至分给了无数个数也数不清的陌生人,但是唯独缺少了一直忙于事业的父母。
      或许还是会在彼此之间介入不痛不痒的隔阂和沉默,但是至少他知道,他们都是在为了自己,在为了生活。
      没有谁生活始终顺风顺水,注定会夹杂着数不尽的苦楚与悲伤,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放弃满地的六便士,看向天边的月亮。

      鹿子豪承认他童年时看到的最多的场景就是父母拖着行李箱出差的背影,也常常听到爸爸妈妈说的“对不起”,但是那些并不能证明他是被抛弃的小孩,他也知道谁是无奈,知道谁是本性。
      至少依他所见,四年前他去上初中预科班,坐在父亲车上看到的那对在民政局门口拉着自己孩子吵架的父母就有人是出于本性。
      时隔多年,鹿子豪偶尔还是可以忆起当年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孩子,和当年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是莫名的麻木。
      那天傍晚放学回家的路格外堵,那年夏天的暑假也格外的热,他就坐在车里,关着单向玻璃的车窗,和那个明明应该看不到自己的男孩子对视。
      直到车流移动,他发现那个男孩子还是盯着街边来来往往的车。
      彼时夕阳西斜,如血般的晚霞喷洒在整片天空,鹿子豪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自己吵架的父母身边站了多久,只知道可能这样的小孩子,算得上是被抛弃的小孩子。

      那年的蝉鸣声划破天际,仿佛横跨时空,直至今日。
      只是此时不再是那年盛夏,他也无从得知那个一面之缘的男孩余下的故事,只是记得,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不配被称之为一声“父母”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不相识的年少和不相知的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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