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应死之日》郑仁

6、第二次死亡

　　我没有去见狗卷棘。

　　我徘徊在人世间，靠引起各种各样的怪谈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只要有人恐惧于被饿死，我的力量就能够增强。当然，如果那个人拥有咒力的话，我力量的增幅说不定还能增加得更多一点。

　　这样说来，其实我跟其他的咒灵也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点不过是我不会将咒力源头给吃掉而已。
　　毕竟留着割韭菜他不香吗？尤其是在他们以为逃出了我的视线，能够好好活下去，而我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时候爆发出来力量，可是足以让我的能力成长很大一截啊。

　　至于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先前说过，大部分人其实是看不见咒灵的，除非在诅咒气息浓厚的地方，或者说咒力充足的地方，他们才能够如同看电影一般，让咒灵在他们的视网膜上映过短暂的一帧。

　　这一帧通常会被认为是错觉，毕竟大部分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同类，是真的长得奇形怪状。

　　*
　　作为新生的、具有自我意识的咒灵，我理所应当的拥有领域。但又因为四枫白的［束缚］，我的领域只不过是个半成品。

　　没有杀（进行）过足够的人（实验），咒灵的领域是很难完善的。

　　毕竟我们咒灵又没有什么学校，只能在自己的经验下一点一点的试错，又纠正。

　　真的能够展开完全领域的咒灵，几乎可以说是在特级咒灵里都能算是顶尖的那一波。

　　夏油杰对于我的领域很感兴趣。

　　他不厌其烦地放出不同的咒灵来骚扰我，还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不能杀人，那就用杀咒灵替代好了。”

　　我看着他这么理直气壮，感觉自己仿佛如鲠在喉。

　　虽然咒灵是没什么同类意识啦，但是我可是有四枫白的三观哦？让我斩杀同类，还是你自己当初辛辛苦苦收服的同类，真的没问题吗？

　　夏油杰动都没动。他手上还握着那个咒灵，嘴角的微笑正一点点的收敛起来。

　　我叹了口气。
　　“即便我们之间有［束缚］的存在，你也不放心吗？夏油？”

　　夏油杰面目冷漠，他终于收起了原本挂在脸上，如同面具般的笑容。

　　“我对你从未有过信任。”他说，“你的选择的区别不过是被我早祓除还是晚祓除而已。”
　　“更何况，你被四枫白那个笨蛋定下的束缚让你不能杀人，又没有办法使用完整的领域。对我而言，你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家伙而已。”

　　“但我明年夏天就要去东京高专。”夏油杰说，“在那之前，我必须将一切可能会让我失败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中。”

　　“对了对了，你还有四枫白的记忆对吧？”
　　他黑色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四枫白那个很关照的小子，似乎也会是高专的新生？”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狗卷棘。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问，“按理来说，四枫白既不是跟你们一届的成员，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为什么你会注意他？”

　　“因为他跟一个我认识的人有点像。”夏油杰倒是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么说来，也有点好玩——那家伙是我离开咒术高专的导/火/线/之一？不过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在做咒术师了……真可惜啊。”

　　“是这样吗。”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要对狗卷棘做什么？”

　　“什么啊，明明不过是区区一个咒灵，居然也会跟人类一样关心别人。”夏油杰笑了起来。

　　他笑得颇有些用力，甚至于用力到了狰狞的地步……这就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有些颜艺。

　　“但是，我要对他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就算你有他的记忆，可是狗卷棘跟你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的人要被做什么，自然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但那是狗卷棘。
　　那是我延续了前身（四枫白）的联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称得上是在意的人类。

　　我送了他四年的生日礼物，也看习惯了他会在鸟居门口摘下我挂在注连绳上的礼物盒子后，露出小小的笑容来。

　　或许一开始我只是因为束缚才会愿意去送礼物、去关注这个孩子，但现在，我或许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狗卷棘。

　　我无法容忍他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出事，也无法容忍他会被夏油杰拿来威胁我。

　　我生气了。

　　所以我展开了我的领域——杀了他倒不至于，但无论如何，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
　　和前身不同，我一向很少生气。

　　前身因为他的身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生气的。
　　他会对着自己的身世发火，会在去给自己父母扫墓的时候发火。在自己堂姐去世的那一天，他内心几乎被愤怒填满，甚至当场想要冲进狗卷家主支将狗卷棘带出来，然后直接干掉整个高层老橘子皮们。

　　但他没有。
　　因为就算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想要以自己的怒火席卷整个世界，他的实力也并不足够，还缺钱。

　　但我不一样——
　　咒灵不需要用钱，我作为特级咒灵，甚至能轻轻松松地将某些小家族的高层清除个干净。

　　不过我之前并没有对狗卷棘的生活做出什么更改。
　　反正只要活着，也算得上是好好［保护］了他。

　　但夏油杰的话让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得——

　　我得做什么呢？

　　我想不起来了。

　　我跟夏油杰打起来的情况仿佛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连一丁点残渣也没给我留。

　　我慢吞吞地在街道上挪动，街头的电视机中传来了时间的播报声。
　　我刚开始还没注意，但听完之后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今天是我跟夏油杰打起架来之后的——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