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应死之日》郑仁

5、第二次死亡

　　我不知道人类在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毕竟我只不过是跟四枫白混在了一起而已。

　　追根朔源的说，我本质上还是一只咒灵，而非人类。

　　我的前身（四枫白）所经历的一切，于我而言只不过类似于一场简短的影片，更能够让我感同身受的，无非是在此之前那混沌的岁月中偶然间的情感暴动。

　　在我形成所谓［人格］以前，我并非是没有意识的。
　　咒（四）术（枫）师（白）印象中所谓的［无意识］，实际上是一种谬论。

　　所有的咒灵或多或少都会有意识和情感，只不过是自我意识的强烈与否的区别罢了。自我意识强烈的那些，会拥有无异于人类的行为举止，而自我意识弱的那些，一切的行为准则都将遵从于本能。

　　毕竟无论人（咒术）类（师们）是否否认，我们［咒灵诞生自人类的情绪］这件事，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就像是人类是灵长目下区别于猩猩的种族一样，咒灵实际上就是［人类的一种］。甚至于因为咒灵诞生于人类的情绪这个原因，咒灵们甚至更加的纯粹、更加的激进，或者说极端。
　　这么说来，我或许确实应该给狗卷棘赠送礼物——毕竟他是人类，我也算得上是［人类的一种］。

　　我思来想去，觉得狗卷棘或许确实挺喜欢饭团的（至少在四枫白的记忆里是这样）——他在收到前身送他的饭团形状的橡皮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来。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去给他搞点饭团周边作为他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
　　咒灵想要弄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是非常容易的。

　　别看咒术师看起来有那么多，实际上真正能够看到我们的人，根本就不多，甚至算得上是万里挑一。

　　我甚至不需要隐藏身形，只要趁着看管仓库的家伙进去清点库存的时候，跟着进去并且顺手拿一个走就可以了——毕竟他们不可能这么容易看到我。

　　虽然四枫白的记忆和从他的人格中衍生出来的潜意识一直在叫嚣着不可以……但反正我又不是他，我也不算是人类，人类所谓的法律又制裁不了我。

　　倘若没有咒术师和其它咒灵，我估计能够在某个地方活到天荒地老，甚至于直到人类灭绝。

　　不，或许人类灭绝了我也还活着也说不定——毕竟无论什么生物，都会害怕饿肚子。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了。

　　然而行动的第一步就遭到了挫折——因为我作为咒灵影响周围的特性，那些跟我或者直接或者间接接触过的人都饿了。

　　他们发疯般的想要吃东西，买光了我想要买的饭团，甚至于买光了饭团的周边，试图［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我：……啊这。

　　不过好在以防万一，我提前了三天时间出发。我就不信三天时间我都没办法给狗卷棘带区区一个饭团周边回去！

　　我一边愤愤地抢走了一个混混用他抢来的“保护费”买来的饭团，一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味道挺不错，从四枫白的记忆中来看，好像是明太子馅料的。

　　明天买周边的时候顺便再去拿一个吧。

　　*
　　对我而言，要躲避一个人其实不算困难，但倘若你的四面八方都是人，那就会让躲避他人这件事变得格外困难。

　　对方看不见你，但你（为了某些目的）只能躲避对方，如果观察力和反应力不够强大，那就会变成躲过一个又撞上了另一个这样的情况。

　　甚至于就算没有撞上许多人，也总归会在什么时候功亏一篑。

　　我的功亏一篑发生在我跟着别人进便利店的时候。

　　我跟着的那个人是个小姑娘，手里握着一对金属戒指。
　　她推开门进便利店的时候，远处的马路对面有个男孩子看了我一眼。

　　我跟他对上了视线——
　　他看见我了。

　　他的视线让我有种奇怪的、脊背发凉的感觉。
　　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把周边买到手。

　　虽然说并不是不能拿了就走，不过狗卷棘会不想要吧？因为说是没有付钱，不能算礼物什么的。

　　总感觉人类好麻烦。

　　但既然四枫白跟我定了束缚，那么狗卷棘的生日礼物正当化应该也是［保护狗卷棘］的一部分？毕竟小孩子的心理啊、良知的培养啊，应该也算是需要保护的范围吧？

　　所以我在决定送狗卷棘生日礼物的时候，就跟着四枫白的记忆，从他藏现金的地方摸了足够的钱财。

　　反正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我动这些钱当然不会有什么毛病。

　　所以我这一次成功地拿走了周边（一个饭团亚克力钥匙扣），放下了相应的钱，再一次跟着买好了糖果的小姑娘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然后我就对上了原本应该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男孩子的眼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马路，站在便利店门口等着小姑娘了。

　　“忧太？”小姑娘眨眨眼，将从便利店里买到的棒棒糖分了一支给男孩子，“谢谢你等我呀，这只棒棒糖就给你当做是谢礼啦。”

　　男孩子接过了那支棒棒糖，牵过小姑娘的手，转过头就走掉了，走的时候还警惕地又看了挪向另一个方向的我一眼。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话说我前身（四枫白）明明都已经快成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但他到死都仍旧是个母胎单身。

　　我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像狗卷棘居住的神社的方向走去。

　　*
　　四枫白被驱逐出［狗卷］家之后，哪怕是分家的狗卷棘所居住的区域也不再对他开放了。

　　所以他原本是跟他的堂姐约好，要将生日礼物交给她，由她代交。

　　但如今我（前身）的堂姐已经死了，死在了她本不应该死去的日子，因此我（前身）在死亡以前，每次狗卷棘过生日的时候，会将生日礼物挂在鸟居上悬挂的注连绳上。

　　这倒是方便了我送东西。
　　因为我不打算见狗卷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