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2幻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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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里
这里是───
恢复意识以后，身体感觉到冰冷的液体。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黑色的天空落下。
他张开双眼，茫然的望着黑色的天空，试着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会在这里的原因。
脑袋里闪过片断画面，全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躺在这里。
只是，某些画面让他感到怀念，金发男人和棕发男人相似的面容，那两个人是双胞胎吗？
“呐，这样淋雨会感冒喔。”
抬眼，看到了一个撑着雨伞的小女孩。
在看清楚小女孩的面孔时，他的心脏失去控制。
埋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开始隐隐作痛。不该再想起来的，不该再记起这张脸的。
“你好像很痛苦？没事吧？”小女孩伞下的眼神透露着担忧。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这名即将蜕变成为少女的女孩，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同情与温柔。
即使这是一种不易察觉的伤害。
隐藏自己真正的表情，他微笑，握住了少女向他伸出的手。
很好，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了。
浏海遮住的左眼闪烁怒意。
“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在真正开心的时候笑出来，一定会更帅吧。”
小女孩发自内心的说道，脸上绽放他记忆中未曾改变过的温暖微笑。
愣了愣，他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里是幻境，还是非常高超的幻境，这些他都明白。
即使明白却仍握住小女孩的手的自己，又算什么？
自嘲的扬起嘴角，这是少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也变成他必须永远背负的事物。
‘笑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所以，带着笑容死去，就是她的愿望。
可是，那时候的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无能为力、什么都不做的，失去她。
‘───如果要救这孩子，你就要有所觉悟。’
觉悟？
‘舍弃人性、舍弃人心、甚至是舍弃掉，身为人的，觉悟。’
这根本就，不是觉悟。
这是，他所渴望的。
‘───那么，在轮回以后，失去心的你，还会想救这孩子吗？’
………
‘这样也好，舍弃掉身为人类的你，六道轮回根本一点都不可怕。’
能够获得难以想像的，强大力量。
‘能够任意操纵生命的，强大力量。’
某些人，称之为修练。
‘某些人，称之为诅咒。’
这些都不重要。
‘已经都不重要。’
轮回吧。
‘轮回吧。’
在深渊的尽头。
‘在地狱的深处。’
然后遗忘。
‘然后被遗忘。’
在黑暗的海底独自游离，连一丝光芒都透不进来的，沉重海底，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直都是一个人。
尽管有许多过客。
可是，谁都没有留下。
只剩下一个人了。
只剩下，自己了。
黑暗的海底，有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
因为照射不到阳光，所以失去功用的眼睛，于是退化。
因为不需要。
因为他已经失去的太多，所以害怕再拥有，于是抗拒。
因为很痛苦。
他是深海鱼。
游离在黑暗海底的深海鱼，总是一个人独自找寻食物生活。
没有什么不对的，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活着。
也这样、死去。
直到某一天，那道射入深海的微弱光线，惊醒了正在等待某种寂静安详的状态降临的他。
“我不会忘记你的！！！六道骸！！！”
伴随着光线，伴随着似乎在哭泣的声音，他听见的声音，是谁呢？
脑中闪过棕发少年坚强的眼神。
还来不及深刻思考，画面旋转了。
少年们的独白。
在对他诉说。
骸大人，是你救了我们。
从那个地狱。
冰冷的仪器，空白的表情。
连死亡都只是习惯而已。
那些人，对他们做了很残忍的事。
不管他们如何哀求、不管他们如何怒吼、不管他们有多么的痛。
那些人，只是用看非生命体的眼神，缓缓的把针刺入身体。
好痛喔。
好痛喔。
好痛喔好痛喔好痛喔！！！
没有人有一丝怜悯。
没有人对尸体有任何尊敬。
他们是人吗？
他们有被当成人类对待吗？
为什么？
他们做错了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救我们？
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在哭泣的孩子。
是谁呢？
血在飞舞。
红色的花，绽放了。
已经习惯了不断跳跃的画面。
这个有着一双锐利眼眸的男子。
眼底有着很有趣的情感。
讨厌的事物。
全部毁掉就好了。
不需要藉由自己的手。
哥哥───就由你去动手吧。
然后痛苦吧。
然后悲伤吧。
然后哀号吧。
然后疯狂吧。
我不懂你。
男人说。
我不会原谅你。
男人说。
跪在血泊中。
太可笑了。
太好笑了。
太愚蠢了。
为什么要原谅？
为什么要被原谅？
有了力量以后。
失去了心。
也忘了最初的目的。
这个世界。
好无趣。
这个世界。
无趣透顶。
既然如此。
就做点有趣的事吧。
让世界跟着沉沦。
让世人跟着起舞。
就从，黑手党下手。
然而。
棕发少年阻止了。
为什么输了呢？
为什么，累了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
虽然，那个少年勾起了自己一点兴趣。
可是。
算了。
直到。
遇见了少女。
在梦中。
在散步时。
遇见了少女。
被父母抛弃的少女。
被世界抛弃的自己。
如此相似。
这么相似。
被少女触动的记忆。
松动的束缚。
来自黑手党的邀请。
似乎，很有趣。
于是。
期待着。
少年再次见到自己的表情。
期待着。
明明不该有期待。
明明不再有期待。
六道轮回。
剥夺了自己的心。
身为人类的，自己。
‘失去人类的心以后，你只会变成什么都无法理解的夜叉。’
夜叉。
‘无法理解人类情感───悲伤、痛苦、恐惧、快乐、感动、心动。’
情感。
‘这就是在遇见那名少年之前的你，骸。’
骸。
骸。
骸是谁？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骸。’
不、不对。
‘如果我不是你，我是谁？’
你是谁？
‘如果你不是我，你是谁？’
我是谁？
“六道骸！你给我醒醒！”
为什么要醒？
一直沉睡下去，比较轻松。
沉睡。
在很深很深的意识海底。
在没有任何人的黑暗中。
沉睡。
‘这样好吗？’
又是这个声音。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找到了，什么？
‘比起自己而言，更重要的，存在。’
比起自己───浮现了棕发男人腼腆的笑容、棕发男人坚定的表情、棕发男人伤脑筋的苦笑、棕发男人悲伤的表情、棕发男人遥望远方的侧脸───他是谁？
‘纯洁的让人无法直视的灵魂。’
‘即使处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也无法遮掩其光辉。’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吗？’
寻找………
‘能够───’
能够────
‘………’
永恒是不存在的。
永远只是个笑话。
生命最美的时刻。
在死亡，在终结。
他明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遇见棕发少年时。
竟然觉得，活着，也不错。
‘那就代表你已经改变。’
‘而改变你的人，是谁呢？’
是谁？
“六道骸！！！”
越来越着急的呼唤，好像他再不睁开眼睛，就会被赏两巴掌一样。
‘你该醒了。骸。这里，不是属于你的轮回。轮回的连锁，被那孩子打破了，而从根本束缚住你自己的锁链，其实，就是你那刻饱尝孤独害怕受伤的心。’
‘每个人，都会害怕受伤。受伤很痛、受伤很不舒服、受伤很难过。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受伤而不想前进的话，那之前所受到的伤害又是为了什么呢？’
‘伤害告诉我们真正重要的事物，伤害让我们如履薄冰的生活，如果没有痛觉，人类是没办法生存的，受了伤感觉不到痛的话，就不知道自己受伤，伤口也不会痊愈，然而只要我们还活着，再严重的伤也会结疤，恢复。’
‘活下去吧，骸。六道轮回，已经不需要了。’
‘只要紧紧抓住自己重要的事物，不管是被如何伤害都不可以放手。’
“骸、快点、醒醒………”
‘骸───’
脑中的声音消失了，耳边却传来宛如在哭泣的呼唤。
“骸………”
睁开眼睛，棕发男人沉重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得叫出名字。
“纲吉………”
无比熟悉，好像已经念过几万遍。
纲吉。
心底有一种揪住的感受。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已经超乎自己的想像。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里、记忆之门，只有自己才能够进入。
存在于‘六道骸’灵魂之中的，记忆。
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的禁地，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的进来呢？
六道骸的表情很复杂，阿纲看出他脸上有着不希望自己出现的情绪。
“因为对我而言，你是重要的存在。”
阿纲不会欺骗自己，即使会欺骗他人。
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话，就算与世界为敌，阿纲也会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
“重要？”嘴角上扬讽刺的弧度表示骸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对你而言重要的人，不只我一个吧。”
那样的话，就跟Giotto一样了。
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从自己身边消失。
这种程度的重要，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他已经习惯独自一人了，失去的疼痛太强烈，即使是已经被六道轮回磨掉人性的他。
“不是的，骸，不是这样的。”阿纲摇摇头，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六道骸，“你是重要的，虽然大家也很重要，可是骸，你是我想一直在一起的人啊！”
“一直………”
“我知道这么做或许很自私，可是，如果你能等我，等到彭哥列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跟你离开────”
这就是纲吉的答案。
他可以为了自己，和那些重要的人分开。
“虽然对大家很不好意思，但是，骸，我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了。”阿纲笔直目光没有犹豫和退缩。
当年龄越来越大的时候阿纲渐渐了解，从Giotto传承的彭哥列家族、远在日本的家人、一起奋斗的朋友，这些对自己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宝物。
在那个时代白兰想破坏他的宝物，所以阿纲就算牺牲性命也必须阻止，阿纲不只有让很多人伤心难过的觉悟，也有相信大家，一定会成功的信心。
“就算………你会忘记我吗？”
骸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纲笑笑，心疼这个男人难得一见的脆弱。也许跟刚刚见到的那些记忆有关？那些画面的确不是什么会让人心情愉快的过去。
失去。
不断的失去。
在六道轮回里。
阿纲试着想像了一下，如果他的守护者有一个人死掉的话，那他的世界会破多大一个洞，又会是存在多可怕的空白。
就算不是守护者，阿纲也不喜欢死亡，人和人之间的斗争造成的死亡，毫无意义，他希望大家都可以安详的寿终正寝。
唉，之前他把这个想法告诉Giotto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真是精彩，让一样温和派的他第一次有了杀人灭口的冲动。
‘噗哈咳！’几个状声词加在一起证明此人正在努力压抑笑意，‘纲君的想法很不错啊！’摸摸自己的头，那只手还在颤抖。
你直接说我太天真的我还比较高兴！阿纲忍。
‘………等你回来，我再说说我的事情吧。’
阿纲抬头，看到自己的脸露出自己绝不可能会有的表情。
“如果我忘记你，你会忘记我吗？”很轻的声音。
六道骸沉默。
就是因为忘不了，才会痛苦。
“如果我忘记你，骸，你可以来找我啊！”阿纲很清楚，这句话就代表他把自己往后的人生交在了六道骸手中。“只要你愿意，骸。”
“………纲，你知道一但我接受了你的说法，你就会………”
“跟你订下契约。”阿纲斩钉截铁的说完骸没说完的话。
是啊他知道，阿纲就是知道才会这么说。
六道骸，能够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以前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现在，却只有你。
想好好爱护、想一直在一起、想相视而笑、想手牵手到远方。
“即使你再也离不开我？”
“这也就表示你也离不开我啊。”
有时候束缚是一种救赎。
更何况，他们明白最好的距离尺度。
深沉的海底下发现了一只正在沉睡的鱼。
警戒心和坏心眼都最强的深海鱼。
老是喜欢伪装自己，老是喜欢神出鬼没。
阿纲知道自己放不下这只一直一个人的深海鱼。
所以就算是他不喜欢，阿纲也强迫他游到海面上，看看阳光，呼吸新鲜空气。
世界是很缤纷灿烂的，在光芒中隐藏着黑暗，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尤其是人性。
“我喜欢你，骸。”阿纲认真的说：“所以，请你等我。”
“果然是黑手党呢，亲爱的纲。”六道骸轻笑，“我会等你的，就算在轮回的尽头，我也会找到你。”
温柔的视线，坚定不移的情感，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六道骸指了指阿纲胸前，从西装里透出了光辉。
“啊！Giotto给我的东西！”阿纲想起出发前金发男人塞给他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子弹？”互看一眼，两人同样疑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2幻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