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南家狐狸

6、打架

　　蹬蹬蹬
　　顾望星身旁的窗户被人敲响，他扭过头一看，发现老钱还没走。顾望星赶忙一脚踹在了前桌趁早自习补数学作业的胡乐的凳子上，胡乐被踹的一咯噔，抬起头来就要骂人，结果一回头看见了老钱面无表情的脸。
　　他赶忙把练习册塞进了抽屉里，讨好地冲老钱笑笑。
　　老钱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找他麻烦，而是对顾望星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望星站了起来，胡乐在前面拼命地冲顾望星使眼色道歉，怕顾望星被叫出去挨骂，是因为自己不遵循课堂纪律。顾望星安抚地冲他摆摆手，从后门走了出去。
　　顾望星是班长，老钱经常找他，他已经习惯了，也不像班里其他同学一样那么害怕老钱。
　　老钱将顾望星领到办公室，没有提刚刚胡乐的事，而是指着桌上一沓子练习册对顾望星说：“一会儿你把这些给颜笙同学送过去。”
　　顾望星看了眼桌上的练习册，是他们这学期各科要用的，顾望星点点头，等着老钱后面的话，如果只是让他送练习册，完全没有必要专门找自己过来。
　　果然，还有后续。
　　“嗯——”老钱拖长了调子，审视着顾望星，半天后说道：“你和白儒换一下座位怎么样？”
　　白儒是苟淼的同桌，如果自己和白儒换了位置，那岂不是要坐颜笙前面？
　　不行！
　　这样绝对不行！
　　“老师，您为什么要我和白儒换座位？”顾望星问道。
　　“唔，新来的颜笙同学，他有点...”老钱斟酌着字句说：“不太会和人相处，你是班长，应该照顾一下新同学，帮他尽快融入集体。”
　　颜温把颜笙转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和老钱说他们家里的事，老钱并不知道顾望星是颜笙的表哥，还以为他俩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同学。顾望星成绩好，为人有分寸，人缘也不错，还不像胡乐和苟淼那般活泼过了头，让人头疼。
　　怎么看顾望星都是帮助颜笙的最好人选。
　　可顾望星并不这么想，他听了这话一股子无名火从心头窜起。
　　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他/妈也好，老钱也好，一个两个都让他照顾颜笙？他上辈子是欠了颜笙的吗？再怎么有分寸，顾望星也是个少年人，火气窜起来了就按不下去。
　　“老师，这活儿我干不了，您找别人吧！”顾望星对老钱说。
　　老钱愣了下，这还是顾望星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拒绝他。
　　“为什么？”老钱皱着眉问道。
　　“我和他...”在一点上，顾望星和颜笙非常默契，那就是他们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关系，顾望星想了想说：“气场不和，放在一起肯定出事。”
　　顾望星还真没说谎，昨天才一晚上，他就有三次想揍颜笙。要是真的坐在一起，他百分之百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气场不和？”老钱看着顾望星，眉头皱得更紧：“这也算理由？”
　　“嗯！”顾望星理直气壮地点头：“我迷信。”
　　老钱：“.......”
　　老钱被气乐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仔细想想，把颜笙和顾望星放在一起似乎也不合适。
　　顾望星看着乖，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心里的小九九一点也不比问题学生少，阳奉阴违的事多了去了。还有好成绩担着，他的胆子怕是比那些问题学生还要大些。
　　再想想颜笙那连自己面子都不给的样子，放他俩在一起可能会打起来。
　　“你不愿意就算了！”老钱冲顾望星摆摆手：“走吧！”
　　“得嘞！”顾望星没想到老钱这么好说话，他说完就往外走，生怕老钱反悔。
　　“回来，”老钱叫住他，敲了敲桌子：“练习册！”
　　顾望星又走了回来，抱走了属于颜笙的练习册。
　　顾望星回了教室，却没打算自己去给颜笙送练习册，毕竟他和自己可没有仇，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顾望星坐到自己座位上，拍了拍胡乐的同桌张薇，见她回过头便对她说：“帮个忙！”
　　“什么？”张薇疑惑地看向顾望星。
　　张薇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平时和男生们也玩的来。
　　“你帮忙把练习册给颜笙送过去呗！”顾望星指了指对面窗户边的颜笙说。
　　“干嘛要我去？”张薇没拒绝，就是有点不明所以。
　　“因为您老人家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婀娜多姿...”顾望星嘴上抹了蜜一般，从自己的词汇库里往外掏形容女生漂亮的词。
　　“停停停，怕了你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张薇笑着说道，伸手接过了练习册。
　　顾望本来想颜笙那玩意哪怕再不是东西，也不会不给女生面子，特别是张薇这种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小女生。
　　但事实证明，顾望星把颜笙想的可太好了。
　　“颜笙同学，这是这学期的练习册。”张薇把练习册放到颜笙面前。
　　颜笙正在算一道很难的竞赛题，好不容易有了思路，就被张薇打断了。他不耐地看向张薇，又看了眼张薇手上的练习册。
　　那几本练习册颜笙在买辅导书的时候看到过，因为推荐的人多他大体看过一遍，上面的题目偏重于基础，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做了也白做。
　　“不需要。”颜笙冷冷地说道。
　　坐在前排的苟淼也好，白儒也好，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还是第一次见人说不需要练习册的，他们全部回过头看向颜笙。
　　“不是...你...”颜笙的话不是针对张薇的，换谁打扰他解题，他都是这个态度，但他这么说着实让张薇下不来台。
　　张薇是给他送练习册的，还是个小女生，颜笙这是有病吗？
　　顾望星蹭的一下站起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他火冒三丈地走了过去，把张薇拉到身后，瞪着颜笙说：“不需要你就扔了。”
　　颜笙和顾望星这一闹，早读立刻停了下来，这下不止周围的人了，全班所有人都看向颜笙和顾望星的方向。
　　“你什么意思？”颜笙看向顾望星，不耐地皱眉。
　　“字面意思。”顾望星说。
　　“哦。”颜笙轻飘飘地答应一句，他站起身从张薇手中拿过练习册，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全班同学：“我靠？？？？”
　　还没等上过一节课，顾望星和颜笙就因为打架，被叫进了老钱的办公室。
　　老钱看着两人十分牙疼。
　　这叫什么事啊？
　　他才刚想着这两个人在一起没准会打架，结果不到十分钟两人就真的打了一场。
　　这是在干嘛？
　　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未卜先知，有先见之明吗？
　　顾望星经常进办公室，却还是头一遭因为打架进，他觉得有点丢人，但这一次真的不是他的错，颜笙那也太不是东西了。从小到大，顾望星就没有遇见过和自己这么八字不合的人。
　　“顾望星，你究竟怎么回事？”老钱怒不可遏：“班长带头打架？你可真长本事了！”
　　顾望星偏过头没说话，老钱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打架？”
　　“老师您消消气，我就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顾望星好汉不吃眼前亏，滑跪速度快的清奇。
　　他动了动后背，牵扯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绝对青了。顾望星敢肯定，颜笙虽然看着白皙清瘦，但绝对是个打架斗殴的老手，他把自己推到墙上的时候，自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倒也是，就他这么个欠揍的性格，从前不挨揍才怪。
　　有这本事还欺负女生？
　　顾望星更讨厌了颜笙几分。
　　见顾望星这般没有骨气，颜笙冷笑一声。顾望星听了，差点没忍住在办公室上演斗殴续集。但他的胆子还没大到在老钱面前造次的地步，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
　　老钱：“.......”
　　“行了行了，收起你这一套吧。”老钱不耐地冲顾望星摆摆手。
　　其实班里同学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讲了，老钱觉得要是自己年轻几岁，估计也得撸起袖子揍颜笙，但这话他不能说，他只得对顾望星道：“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问题。班长带头打架，罪加一等，回去写三千字检查，明天交给我。”
　　三千字？
　　每天作业那么多，三千字检查写完今天自己就别睡了。
　　顾望星刚想说什么，但一抬头看到老钱如有实质的严厉目光，最终没敢说，只得在内心骂了颜笙上千条，跟个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眉顺目地说：“知道了。”
　　颜笙又想冷笑了，但他嘴角的肌肉刚刚牵起，就被老钱瞪了回去。
　　“行了，你回去吧。”对顾望星，老钱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赶他回去了。顾望星走后，老钱看向颜笙。
　　少年新发的校服因为崭新还有些支棱，他的背挺得笔直，每一根汗毛都写着桀骜，看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哎——”老钱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像面对顾望星一般开口就骂，而是用尙算温和的口吻问颜笙道：“为什么要扔练习册？”
　　颜笙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老钱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他实话实说：“因为没用。”
　　没用？
　　老钱差点被他气笑了，居然有人说北江首屈一指的高中，还是重点班发的练习册没用？
　　不过颜笙转来之前，老钱看过他的成绩单。
　　要是换别人说这话老钱肯定开骂了，但偏偏颜笙有说这话的底气，他成绩单上的数字太漂亮了。若是换了其他老师看到颜笙这样的学生，大概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影响成绩，他平时爱怎么都可以，至于学生高考以后的人生，那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老钱不一样，他希望自己的学生，离开学校后的人生路可以走的顺一些。
　　在将颜笙转来之前，颜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这个孩子成绩虽然好，但是性格孤僻，容易得罪人，现在刚失去了母亲，脾气可能更坏点，希望老师可以多多包容。
　　老钱体谅颜笙刚失去母亲，从今天早上开始也确实一直在包容他，但他知道颜笙的问题并不是包容就可以解决的。
　　“好，我们不说练习册的问题。”老钱对颜笙说：“你说说，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用那种态度对待张薇？”
　　“态度？什么态度？”颜笙有点迷茫。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态度？”老钱终于怂人压不住火，一拍桌子怒道：“就你那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态度。”
　　没想到老钱会突然发火，颜笙被他这一声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见老钱这么生气，他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之后继续搓火：“换谁来我都是这个态度。”
　　老钱：“......”
　　老钱揉揉自己的眉心，有点头疼。
　　“为什么换谁来都是这个态度？”老钱十分心累地问。
　　颜笙安静了会儿，侧过脸去淡淡地说：“因为不想他们来烦我。”
　　“哎——”老钱揉眉心的手顿了顿，默默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来了学校只要学习好就行了。其他任何事都无关紧要？”
　　颜笙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就写了三个字——不然呢？
　　不然呢？
　　不然个p啊，不然呢。
　　“学校是个小社会，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性格，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还要不要和人打交道了？”这话也是颜温想和颜笙说的，但颜温因为种种顾虑没有说，老钱却没有这些顾虑，他苦口婆心地说：“人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总是要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的。”
　　“老师，您是想说我不合群吗？”颜笙看向老钱，难得很认真地说了个长句子：“可是老师，人类智商遵循正态分布，70%的人智商在85到115之间，这就是所谓的人群。所以我为什么要合群？是为了显示自己和他们一样蠢吗？”
　　老钱：“......”
　　老钱发现颜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句话就让人想抽他。
　　颜笙见老钱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还有您说的社会规则，世界上大部分规则是由这70%的蠢人制定的，所以我为什么要遵守这些蠢人制定的规则？我是吃饱了撑的吗？”
　　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