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浮生大都空自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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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驶过长满漫漫芦苇的江湾，江面骤然宽广。
原该碧水微风的好风景，此刻却染上了杀戮的颜色。
澄澈的江面不断翻涌，泛起混浊的泡沫。数十条船交错相抗，时不时有人惨叫者落入江里，血腥之气蔓延，人影往来间只听喊杀声一片。
闻人遥因种种原因不曾习武，目力有限。此时，她除了混乱的人群看不出其它有用的讯息。她皱着眉，暗暗寻思此地门派的资料。
“小姐，两方人马，人少的一方实力较强。”小离注视片刻，道。
“嗯。”闻人遥点点头，沉吟道“你看那人少一方的首领，左脸上是否有两寸长刀疤？”
小离睁大了眼睛，细细大量后，道：“没错。他站在后方那条船上。”
“那应该是了。此带水域系沙河帮的辖地，帮主沙仁乐……咳，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闻人遥说到一半，莞尔一笑，笑容带了分调皮的味道，扫去了方才的凝重，“至于对方是铁丘门的可能性比较大，报章里曾说过铁丘门的门主是个气量狭小又好大喜功之人，不满沙河帮高他们一头已经很久了。啧啧，真是老套的戏码。”
闻人遥一副失望的样子，摇着头说。
“呵，平凡人所争的，不过是『功名利禄』，更何况这是江湖。”身后传来男子的笑声，两人向后看去，却见来人中等个子寻常样貌，笑盈盈的脸上是一双细眼。
小离低头行礼：“钱叔。”
闻人遥点了点头，笑道：“钱叔，都准备好了？”
“有什么可准备的？少主这一问倒是小看楼里一班小子了。”钱平安捋了捋八字胡，满不在乎的神情透露出一股子傲气。
“钱叔你可是冤枉阿遥了。”闻人遥笑吟吟，白胖胖的脸颊露出两个酒窝，“若是小看，我又怎么敢带他们出来？”
“呵，依少主看，现在我们应该……”
正在钱平安说话间，场上陡生异变。
一红衣妇人在混战中，在剧烈晃动的小船上站立不稳，失足坠了下来。在混战另一端的沙河帮帮主似乎密切注视着少妇，见此，立刻几个纵身，飞向妇人落水之处。奈何两人中间隔着十几个铁丘门门人，他被拖累了手脚。
眼见那妇人半个身子已落入河中，却见一道青影掠过河面，眨眼之间，妇人已重新站回她失足的小舟上，而她的身后，多了一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
“好轻功。”钱平安的细眼一亮，朗声赞道。
他这一声暗含了内力，宛如重锤敲在耳边，众人不由觉得一阵晕眩。
闻人遥因没有一星半点内力，反而不曾受影响。小离自小得无间楼全力培养，亦面不改色。倒是钱平安说完话才想起身边两人，略有惭色地看向闻人遥。
闻人遥淡淡一笑，示意无妨。钱平安是楼里的元老了，依他平日从不收敛的脾气，这时候要不吼一嗓子，反而奇怪。
却是小离毫不客气地瞪了钱平安一眼：“钱叔您可真豪迈。”
闻人遥看着钱平安尴尬的神色，打起圆场：“钱叔，你让他们把无间楼的旗帜升起来吧。”
此时，先有青衣男子的惊艳登场，后有钱平安的夺耳一吼，两方的打斗反而稍稍停手，观望起来人。
在场的即时功夫有些欠缺，却都是实打实的水上老手。一眼望去，此艘大船，用材精良，设计别致。咋一眼会觉得是豪富人家观光浏览之用，但细细观来，它的船首尾尖如锥，两侧船舷具有□□位，让人不由心惊它暗藏的杀伤力。
却见船头甲板上立有两位少女，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体型匀称的少女一手搭着另一偏胖少女的肩膀，形似亲密。
“唉，好好的运河，就这样被污染了。”其中一位少女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你们说说，这架打得，我连鱼都不能钓了。”
她说得字正腔圆怨念十足，让人有一种欺负了小孩妇孺之感。
大多数人都以为是闻人遥凝气成声，如同钱平安一般用内力发声。却不知是小离输了自己的内力给她，并引导其聚气。
然而，大多数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人看了出来。
闻人遥不待对方作出反映，继续以她独特的语调说道：“虽然失礼，但事实是，你们似乎挡了我的路。”
与此同时，绣着『无间楼』的锦面大旗高高飘起。
*
不算狭窄的江面上，数十条小船交织互错，船上的汉子怒目相视却只是僵持不动。
五六米外停驻着一艘大船，与他们分立江的两边。
空气凝滞着，连江岸随风摇曳的芦苇丛似乎也定格了身姿，小心翼翼地窥视一触即发的战场。
江风扬起，血腥味丝毫不减。
闻人遥难受地皱起眉。
就在众人陷入对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沙河帮帮主沙仁乐突然身形一动，腾身越过围在身边的铁丘门众，落在红衣妇人身旁，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闻人遥含笑，心中不由暗道——原来不是江湖恩怨而是儿女情长，嗯，不愧是开放的大唐啊……
“放开我！”红衣妇人怒叱。
“沙仁乐，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铁丘门门主气得涨红了脸。
缄默的氛围一被打破，原本凝滞的杀气立刻再次翻涌。
闻人遥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不劳烦自己这破身体了。她转头，看向小离：“和他们说，五间楼闻人遥在前方荷塘镇设宴，恭迎大驾。”
说完，她晃晃悠悠走下甲板——小小因为晕船一直饿着肚子，她还得去哄哄。
荷塘镇虽然依大运河而建，但往来的船只却很少停泊于此。
小镇热闹，可离繁华还是差了一大截。闻人遥说在此宴客，也不过是找个台阶让两方停手。
铁丘门且不说，沙河帮在江湖上的声誉素有侠名，无间楼既然已经重返江湖，便不那么容易再置身于江湖是非之外。此次相遇两派之争，若只是冷眼旁观，以后被人算起帐来恐怕逃不过『冷情』的名声。
但闻人笑与闻人遥想要的，却决不是这个形象。
闻人遥提着小小的笼子走下船时，小离笑眯眯地候在码头。
站在小离身侧男子有一双浓眉，左脸上的疤痕让其显得有些阴沉。他右手紧紧拽着身后的红衣妇人，即使是迎向闻人遥的目光时，也不曾放手，仅仅点了点示意。如此可算失礼之举，看在闻人遥眼里很是逗趣。
嗯，若他转身看到身后之人羞愤愈加的表情会如何？不过，恐怕也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意志吧？闻人遥暗道。
红衣妇人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年轻男子。
左侧男子身着紫袍，容貌艳丽，长而密的眼睫衬得面白如玉，嘴角微微勾起。若不是他身形极高，恐怕真要被当作假扮男子的佳人了。
右侧的男子一袭青衫，正是方才惊艳出场的男子。他目光平和隐含暖意，剑眉星目，长身而立仿若一风中青竹。虽不若紫袍男子的美姿容，但两人并肩而立并不曾掩去他的光采。
闻人遥心中暗赞两人风姿，不由想起一句：青竹桃花少年行。
呵，可不是一桃花，一青竹？
她扫视完一圈，眼中泛起疑惑：“小离，铁丘门门主呢？”
“他自己走了。”
“他自己走了？”
“铁丘门和沙河帮积怨已久，铁丘门门主说希望小姐这次可以断一个结论。”小离说道。
闻人遥微微挑眉——这个铁丘门分明是在试探无间楼，或者说是在试探她！
“哦，然后呢？”
“我说不需要劳烦小姐，只需要两位大人猜枚，让老天爷来判定孰对输错即可。”小离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而诚恳。
“……嗯，你说的有道理。”闻人遥点点头，同样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两主仆一言一答的端正模样，让一旁之人反而无法指责了。
闻人遥抬起头，正迎上青衫男子含笑的目光，她一顿，继而转向沙仁乐：“沙帮主，久仰大名。”
闻人遥笑得可爱，圆圆的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她说的是官方辞令，可配着手中提一鸟笼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伦不类。
沙仁乐淡漠地点点头：“闻人少主过誉了。”
闻人遥看了眼周身几人，微微一顿，道：“不知这几位怎么称呼？”
沙仁乐抿了抿唇：“这位是在下的夫人。”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红衣妇人望向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却终是对闻人遥点了点头，同时放弃了挣脱沙仁乐的铁臂：“小妇人贺红玉。”
闻人遥微笑：“沙夫人真漂亮，沙帮主好福气啊。”
贺红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个子不高，柔柔若若，眉眼温婉却不失自矜。
闻人遥说得直白坦荡，倒让人觉得真挚。贺红玉抿唇一笑，连沙仁乐脸上的线条也软化了几分。
闻人遥向前一步，面向一直保持沉默的两位年轻男子。
紫袍男子眼波微涟，笑盈盈道：“敝姓唐，名别歌。”
“原来是唐公子。”
“扑哧”唐别歌掩唇嗤笑，“小姐这声公子可担不起。我只是个唱歌的罢了。”
“唐公子是在下的朋友，有些爱开玩笑罢了。”沙仁乐淡淡地说道。
“这样……”闻人遥无所谓地笑笑——唐别歌，这个名字可真熟啊。
她看向一旁的青衫男子：“少侠方才那一手着实让人惊叹，敢问可是陆海，陆少侠？”
“闻人少主好眼光。”他弯起唇角，星目微眯，笑容温润。
“小姐，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小离眼见寒暄地差不多了，脆生道。
闻人遥颔首，抬手虚迎：“各位，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就由在下做东，请。”
有不少荷塘镇的镇民如看戏般围着他们，毕竟这一群人看起来衣着光鲜，来历不凡。小小的荷塘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外乡人同时到来了——看热闹，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浮生大都空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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