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奔我而来[重生]》文如泉涌

11、玩笑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任何人的意愿改变，假期既不会如学生们期待的那样早早来到，也不会为顾虑沈望舒和季逢月的心情而就此消失。

　　上课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烦人的鸣蝉也在盛夏的酷热中有了疲态。终于，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前，班主任刘老师宣布了假期的消息，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刘老师呵呵一笑，又说了些假期不要随意下河游泳，不能玩得太欢，记得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等正式开学还有摸底考之类的事。

　　同学们激越的心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不少人立刻哭丧着脸哀嚎，刘老师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还是那几个男生，他呵呵笑着拍了拍手，正式宣布下课。

　　结果下一秒，装模作样哀嚎的男同学们拿着包就冲出了教室，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丧气样子。
　　更有甚者，竟然连行李箱都带到教室来了，刚一下课，直接就拖着咔咔作响的行李箱冲下楼，看呆了教室的一众女同学。

　　女生们虽然也很激动，但动作文雅得多，三三两两地跟朋友一起出门。有的人在聊放假后要一起去逛街，有的人在说要回老家避暑，还有的人说周末全家一起出游……总之，大家都很高兴，没人在这时候聊学习的扫兴事。

　　看周围人兴奋雀跃的样子，沈望舒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季逢月一直看着她，很想做点什么，但又只能忍着，脸色也不太好。

　　两人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是最后几个走出教室的人，等她们走到楼下，校园里已经空了大半，再往宿舍方向走，看到的都是脚步匆匆拉着行李箱的年轻人，朝气十足。

　　沈望舒和季逢月走得并不快，逆着人流，跟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月，你不想回家？”
　　“你好像也是。”

　　季逢月默了一会儿，明知故问道：“你家住在哪儿？市区吗？”
　　“嗯。”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市图书馆自习？或者我们另外找其他地方也行，用学习当借口出门的话，阿姨应该不会阻止你吧。”

　　沈望舒想了想，点点头：“似乎不错，我家在老城区，离图书馆还挺近的，但你呢？你不是说自己是乡下学校的。”

　　“咳，初三的时候，我妈在市区买房了，但是不常住，她在外省开了一个服装厂，家里没人。”
　　季逢月说完，末了又补充道：“我父母离异，放假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月，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经常来我家，干脆到我家学习都行。”

　　这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情况，沈望舒有些惊讶，但想到季逢月重生的时间节点肯定比自己早很多，她恍然，季逢月重生回来，肯定不会一直死读书，以她的阅历，为困于农村和家庭的母亲指明方向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季逢月可是行动派，想要改变前世的家庭悲剧，这是最简单省力的办法。沈望舒心里有些羡慕，再反观自己，她就只想叹气了。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竟然是个富婆。”
　　“咳，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沈望舒轻轻摇头：“可以去图书馆，但是去你家就算了。”

　　“好吧，”虽然对回复早有预料，但季逢月还是很失落，“不过我随时欢迎你，到时候在我家过夜都没问题！”

　　“以后会有机会的。”沈望舒叹气似的笑了，她有自知之明，在没有彻底放下感情前，如果和季逢月在私人的空间单独相处，自己一定会忍不住，那太危险了，所以绝对不要。

　　两人很快收拾完寝室内的杂物，肩并肩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盛夏的太阳实在耀眼，炽热的阳光穿透车窗，将车内的一切照得滚烫，尽管车内空调运转良好，但还是燥得人不舒服。

　　车里还没有多少人，两人随意挑了位置坐下，季逢月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望舒在她身边，大巴车的空调风一点也不温柔地从头顶吹下，所幸两人都带了外套，穿上后吹着总归不算太冷。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就有很多乘客上车，车内越发嘈杂，很快巴士驶离车站，沈望舒不自觉皱着眉，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色上。

　　季逢月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女孩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态，可很明显，沈望舒不想倾诉家事。

　　季逢月真的很想帮助沈望舒，但她能怎么办呢？沈望舒不想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勉强，从来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她不知道沈望舒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为什么要在暗示身份后装作一无所知，但季逢月只能配合。

　　“你在想什么？眉头皱得很紧。”
　　季逢月猛地回神，见沈望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很不自在地侧过脸：“在想你的事，不行吗？”

　　“啊……真巧，我也是。”沈望舒笑了笑，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季逢月身体很僵硬，这是重生后，沈望舒第一次主动表现出依赖的意思。

　　“小月，怎么了？”
　　“嗯？只是有些困了，逢月，能让我稍微靠一下吗？”
　　“没问题……我把窗帘拉上吧，太阳太刺眼了。”
　　“嗯，麻烦你了。”

　　车窗窗帘拉好后，这处空间的光线陡然一暗，沈望舒真的阖上眼睛，依旧靠在季逢月肩上，她的呼吸声很快平稳，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

　　季逢月心脏跳得厉害，她缓缓挪了挪身子，好让沈望舒能再靠过来一些。其实如果可以，季逢月更想抱着她，一定能让心上人睡得更舒服。

　　沈望舒还没有彻底睡着，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稍微看了一下身边的人。
　　阴暗的空间中，更靠近窗的季逢月脸上像是打了一层柔光，让还迷糊着，又因为晕车而难受的沈望舒突然安下心。

　　她知道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季逢月，这个人是可以依赖的朋友，无论遇到什么，季逢月都会尽力帮助她。
　　真好啊，果然还是很喜欢她……以前那么喜欢的人是她真是太好了。

　　很奇怪，沈望舒发现自己现在一点都不会为暗恋失败的事感到难受了。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再回忆过去，她完全卸了力，自然地靠在季逢月身上，不久后便真的进入沉眠。

　　季逢月微微侧过头，注视着肩上少女安详的睡颜，也柔和了眉眼，就这样静静看了很久，然后她拿出手机，在相册中悄悄留下心爱女孩十五岁的睡颜。

　　可大概是因为车辆发动机的震动声，还有难闻的车内空气，沈望舒做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她梦到了过去车祸的一瞬间，梦到自己死在医院之后，季逢月半跪在床边，崩溃得连泪都流不出来的样子。

　　更让她害怕的是，在这个梦的后半段，季逢月活得几乎不成人样，再也没有从前那个自信骄傲的季医生的样子。她离开医院，日复一日地待在她们曾经的家里，直到某一天，她走到河边……

　　沈望舒惊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落进了季逢月怀里，季逢月大概是想让她睡得更安稳一点，有意歪着身子，还用一只手护着她，脸上沉静的表情和梦里失去血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是不一样，她们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可是沈望舒的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中淌了下来，滴落在季逢月的身上，也打在沈望舒自己的心里。

　　她不敢去想，在她死后，季逢月是不是真的像梦里那样，失魂落魄，毫无生气，是不是也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重生回到过去。
　　如果、如果季逢月真的像梦里那样……

　　“小月，你怎么了？刚才做噩梦了？”季逢月立刻察觉到肩上的湿意，转过头看到沈望舒咬着唇无声流泪，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望舒。

　　“……嗯，谢谢。”沈望舒轻轻抽着鼻子，她借着纸巾挡住脸上的悲伤，就在这一刻，她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
　　沈望舒很想对季逢月坦白，其实她也重生的事。

　　“可以告诉我你梦到什么吗？”
　　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季逢月的表情，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关心和担忧，沈望舒还是垂下眸子，没敢真的说出口。

　　“我……如果以后告诉你的话，你还愿意听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有任何烦恼，你都可以放心告诉我，”季逢月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不知梦到什么才如此难过的女孩，非常认真地给出自己的承诺，“我随时都愿意倾听你的烦恼。”

　　“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分担你的一半苦恼，这种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季逢月，以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会说情话，”沈望舒勉强扬起笑，开了个让自己更难过的玩笑，“随便对我说这些，小心我会爱上你。”

　　“……”
　　面对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季逢月很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她侧过头，闷声道：“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嗯，我知道了，原来我是很特殊的那个，谢谢你，我很开心。”

　　季逢月抿着唇，不敢去看沈望舒的表情，半晌才小声回了一句：“那你能不能也让我跟你一样开心……”
　　看着季逢月少有的紧张样子，沈望舒轻轻笑了，她又一次靠在身边人肩上，闭上眼轻声说：“可你已经是了。”

　　“以前有人对我说过，我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感，对所有人都很冷淡，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接近我，关心我，还想和我交朋友。”
　　“同桌，你真的好奇怪，一见面就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喜欢，想做就做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季逢月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着沈望舒正靠在自己身上闭目休息，脸上这才敢露出掩盖不住的笑容。

　　“而且你一点都不冷，哪里都很可爱，我很喜欢。”
　　“同桌，就算你把我夸成天上的仙子，我也不会更喜欢你了，不然万一真的爱上你该怎么办。”

　　“不是哄你开心的好话。”季逢月心情复杂，既高兴又有点难过，她戳戳沈望舒柔软的脸颊，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就算真的爱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嫌弃你。”

　　“哈哈，你真的好自恋。”可我会讨厌自己啊。
　　“那你会讨厌我吗？”
　　沈望舒仍旧闭着眼轻轻摇头：“不会，我很喜欢你的自信。”
　　“这样就很喜欢了。”

　　已经足够喜欢了。
　　所以不要更喜欢了，只要这样，真的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