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辞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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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机票已经订好了，今晚就要走，你的行李阿姨已经打包好。”管家站在林宋文的身后，语速很快，像是怕下一秒林宋文会反悔。
林宋文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病房区，视线透过玻璃，牢牢地定在病床上虚弱的人上。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查看着各种数据，俯身询问，而他的父亲一脸疲惫，嘴唇微微蠕动，竭力地配合。
现在的他什么也听不进，也不想听，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翻滚，像是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这种莫名的情绪是惶恐，在他眼里无所不能且强势的父亲也出事了；是担忧，父亲的虚弱他看在眼里；是气愤，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是冲动，想出人头地给他们教训。
他的两手下垂，紧紧握拳，血管透过白皙的皮肤凸起，微微颤抖。
下午一晃而过，太阳偏向了远处，余晖挥洒在大地上，一片昏黄。黄昏里天边燃如烈火，像是一把火烧着了云朵，又像是搅翻了的红黄颜料盘。光印染在远处的山上，山顶金黄一片，粼粼泛着光。
“回学校。”良久，林宋文终于发话，看了身后一脸紧张的管家一眼，下一秒就转身离开。
“少爷，你……”管家有些惊愕，少爷不是才答应了老爷吗？
“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感觉到身后人的迟疑，林宋文回头，眼神坚定，“我自有打算。”
“是。”管家先是愣了愣，惊异于他的气质气场在那一瞬和老爷是那么的相似，让他无法拒绝。
车子拐出医院，车外鸟鸣依旧，车内却是静如死水。
看着两旁快速倒退的绿树，林宋文靠在了车椅上，紧张的情绪一旦放松疲惫就找上了门，只是揪着的心似乎连他的呼吸也紧紧揪住，胸口发闷，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
“滋滋滋——”裤兜里手机震动，招回了林宋文的七魂六魄，他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涩。
打开手机，是艾妍给他发的微信：
你还好吧，下午好像没有见到你，晚上还能来吗？对话之后还发了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很符合艾妍的性格。
看到艾妍的微信不知怎的，林宋文觉得自己像是松了口气，好像是有人在他之上帮他提了提压在身上的大石，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只是下一秒，一种更为苦涩的情绪升起，苦到心里，随着血液流动。
又要一个人了，他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复艾妍，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又或者，他舍不得回复，因为答案，是离别。
虽然习惯了离别，但还是会难过，而他，再也经不起离别的伤痛了。但是他又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离开，不舍得离开那个温暖的地方，那个给他爱与被爱的地方。
“管家，让阿姨做一盒芒果肉松包，打包带走。”林宋文深吸一口气，终于吐出一句话。
“是。”管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不误。
从郊区到城市，不近也不远，两旁的大树变得稀疏，鸟声渐渐消失，车来车去，空气中多了些市井气息，黄昏慢慢冷却，星星渐渐爬上夜空。
繁华里带着些清冷，热闹里隐藏着落寞，虽然还是那片星空，还是他喜欢的夜空，却多了一种直击人内心的感觉，一种深渊也在凝望着你的感觉。
“少爷，到了。”管家打开了车门，谨慎地环顾四周。
“嗯。”林宋文微微动了动，定定地看着身旁的盒子。盒子不大，包装得很精致，微风拂过，渗出丝丝芒果夹杂肉松的香味，香而不腻，比起学校饭堂的出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望她会喜欢。
她会喜欢的。
林宋文起身，提起盒子，下车，紧紧抱着它，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你在这里等等。”他停在了管家面前，拒绝了管家想要步步紧跟的想法，“我去去就回。”
管家顿了顿，看着林宋文的双眼，是不容置疑的压迫，于是妥协了。
林宋文抱着盒子走在校道上，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晚上的校道很静很静，只有时不时微微从远处操场爆出的欢呼声和打闹声。他微微抬头，看着小树林后的灯红酒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柔和的灯光轻抚他的脸，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他没有去操场，他还是失约了。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教学楼，教学楼里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到了操场，都在进行着班级活动。林宋文踩上楼梯，脚步声显得那么清晰，那么沉重，那么漫长。
他停在了班级前，看着班牌旁的合照，射箭夺冠的合照，不知怎的，眼眶微微发烫，是一种呼吸被揪住的感觉。移步至门口，他发现自己竟有些走不动了，微微转动脑袋环顾教室，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都在唤醒他的一些记忆，像是洪水一般在脑海里肆虐，躲不掉抵不住，冲击着他的大脑。明明是温暖而感人的回忆却像是刀子一般锋利，凌迟着他的身心。
月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书桌上，粼粼如波，地上影子幢幢，干净的地面反射着月光。月光投到他的身上，斯人如画，濯濯如新出浴。林宋文大跨步走进教室，准确地停在艾妍的座位前，轻轻放下盒子，动作缓慢，慢得不能再慢。
再见了，艾妍；再见了，同学们；再见了，温暖的集体；再见了，这片星空。
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没有停顿，越走越快，他不敢停，不能停，他怕他忍不住，他怕他舍不得。
有缘再见，真心期望再见就在不远时，希望那时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希望那时大家都还好。
“小妍妍，你不是说文哥会来的吗？”阮璇一边偷吃着薯条一边说着，凑近艾妍。
“他答应过我们的，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吧。”艾妍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堵堵的，“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行，要快点哦，同学们都等不及了。”阮璇又偷偷拿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嘟——嘟——嘟——”艾妍举着电话，一遍又一遍，还是无法接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会失望。
“阮璇，林宋文应该是有些事耽误了，让同学们先开始吧，再等东西就要凉了。”艾妍挂掉还在嘟嘟响的电话，朝远处偷偷摸摸的阮璇说着。
“好勒。”阮璇应了一句，朝前方招了招手，“需要几位勇士来搬下东西。”
大本营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端上盘子，摆好饮料，解开保鲜膜，香气扑鼻，让人垂涎三尺。大家拿着小盘子像是蜜蜂一般向桌子涌去。
“哎，不对，怎么没见文哥？”
“对啊，我们的大功臣呢？”
同学们端着盘子，还没有来得及夹，突然想到了林宋文，纷纷停下了手上脚上的动作。
“他应该是有些事耽误了，我们也没联系上，先吃吧，他不会计较这些。”艾妍解释道，脸上透出丝丝难堪，毕竟自己之前在同学们面前承诺过林宋文会准时来的。
“行吧。”
“也对，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这次就是吃个氛围，晚点来也不差。”
大家说着又围了过去，你给我夹一个，我给你倒一个，其乐融融。
艾妍看着眼前黑压压闹哄哄的人堆，无奈笑笑，但是不知怎的，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兴奋，反倒有些失落。
林宋文，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就食言了，也不交代一声？
艾妍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她放下手上的盘子餐具，从裤兜摸出手机，点开林宋文的头像：我们先吃了，不等你。又加上了几个“阴阳怪气”的鬼脸。
气呼呼地合上手机，她顿了顿，又觉得不太妥，万一人家真的有急事，自己岂不是误会他了。
于是她又放下刚拿起的餐具，摸出手机打到：要我们给你留点吃的吗，不回微信就真的没有了喔。
打完最后一个字，艾妍又往上滑了滑，仔细读了几遍，觉得没有差错，才真正拿起盘子去装吃的，桌边的人群已经消散不少，大家都在位子边上吃着，嘴巴油乎乎的，嘴角的笑是那么自然而真实。
一晚上艾妍都有些心不在焉，玩的吃的也不够尽兴，除了最后的唱生日歌环节能让她激动几分，她一直觉得自己恹恹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阮璇给艾妍端来蛋糕，是她最爱的芒果味。
“没什么，今晚很高兴啊，你看上了高三以来我们班什么时候有今晚这么热闹的。”艾妍有些答非所问，阮璇也没有多问，拍了拍她的肩。
怎么会没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眼里的星星都要熄灭了。
聚会一时爽，收拾火葬场，艾妍总算是体会到了师兄师姐的感受了。垃圾藏在各个角落，每掀起什么东西就掉出个纸巾竹签什么的；油渍沾在了桌上也罢，地上的就要用扫把刷；一晚上的玩乐，桌子椅子到处乱放，抽屉里，薯片袋糖果纸一堆；旁边的玩偶器材东倒西歪的，像是被欺凌了一般。
作为班级负责人的艾妍和值日组整整收拾了一个小时，才勉勉强强恢复到第一天的样子。
“大家辛苦了，今晚早点休息。”艾妍捶了捶酸痛得有些直不起的腰，看着气喘吁吁的大家说道。
“行，那我们回宿舍了。”大家一脸疲惫，甩着手乱捶着，迈着虚浮的步伐向宿舍区走去。
艾妍坐在椅子上，抬头，天空墨蓝，云朵映出的白影阵阵，月亮躲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星星很亮，闪闪发光。周围的班级也大多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围很安静，只有零星同学对话的声音。
艾妍摸出手机，微信很热闹，消息推送的速度眼睛已经赶不上了，只是林宋文的头像却依然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算了，先回去。艾妍起身，摸了摸口袋，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和饭卡都不翼而飞了。她顿了顿，仔细回想，应该是中午搬东西的时候落在了教室里，想到这她松了口气，要知道饭卡补办是有多麻烦。
于是艾妍拖着笨重的步伐向教学楼走去，逆流而行。终于爬到了5楼，教学楼早已是黑暗一片，夏天的晚风吹过，闷热难耐，身上热出一层汗，黏黏腻腻的。
打开教室门口，艾妍却是顿住了脚步，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香甜不腻，是熟悉却又陌生的香味，比学校饭堂的味道要浓郁得多。
“林宋文？”艾妍推开教室门，“你回来了？”只是她环顾四周，又打开了灯，教室里空空如也。
不是林宋文。
艾妍有些失望，低着头走到座位，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到了桌上时，却顿住了。
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还散发着香味，就是在门口闻到的味道。
这是给我的吧？是林宋文给我的吧？
艾妍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是升级版的芒果肉松包，体积比学校的大了一倍不止，用料充足，最重要的是香气逼人，让人垂涎三尺。
算你有心，好吧，原谅你了。艾妍心里默念着，搓搓手，就要拿起面包吃，要知道她今晚没什么心情吃得也不多，刚刚收拾还耗了不少精力，这个面包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艾妍吃着，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明天怎么捉弄林宋文一番。只是她不知道，不论是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甚至是高考后，他都没有再出现，好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讯息。
时间不等人，复习还在继续，高考如期而至，艾妍短暂的失落过后还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学习中，她把那个告别的芒果肉松包和面包的主人都锁在了记忆里，虽然没有再提，但也没有遗忘。
就当是青春的一段插曲，生活依然还要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16辞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