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究还是我的》流玥

7、针锋相对

　　一同出来一个多月了，纪子弥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将眼光从展眉儿身上移开。他无法忘记她初见西湖时的狂喜，那嫣红的面颊和闪烁异彩的眸子都深深印在他脑海之中。还有她买糖人时的天真，为小乌龟掉的眼泪。那份纯真与善良如清泉般滋润着纪子弥的心。他静静的望着她，看她蹲在溪边学猴子捞月，心中涨满了甜甜的幸福感。
　　展眉儿一双白皙的小手不停的掠向水中的月亮，听任微风和柳枝拂乱她的长发。绝美的脸上挂着恬然的微笑，简直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偷入凡间。那被拨乱的月影反射着迷离的光晕，衬得她恍如梦中。那种她会随时消失的不真实感，令纪子弥蓦的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扶住她的肩膀。他真的怀疑这个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女人只是他的一场美梦。他甚至觉得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了。想到这儿，触碰到她的手指不由有些颤抖。
　　展眉儿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伟岸的身影。心中涌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她早就向自己坦白了情感，但却无法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他对自己真的很好，温柔体贴，就是偶尔逗嘴也会在最后关头让自己一下，让她又感动又开心。但她也没忘了，这个未婚夫可是自己骗到手的，不能排除他只是“尽职”的可能。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伤心。伸手把纪子弥拉到身边坐下，立刻，她就发现他轻轻眨动的眼睛。
　　“你很害怕我吗？”展眉儿不安的问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很烦人？”
　　纪子弥诧异的轻笑：“你怎么知道我害怕，我很高兴呀。”
　　“别瞒我，你骗不了我的。”展眉儿开始伤心了：“你真的嫌我烦。”
　　“不，不是的 。”纪子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去他的道德礼法，这只蝴蝶既然落在我手心就是我的。不管她的身世有多少疑点，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我不能容忍她离开我。何况她竟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在她面前，纪子弥竟有种无所顿形的感觉。
　　“我从不知道我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对她的“善解人意”纪子弥着实有几分好奇。
　　“你不懂，我就是知道 。”展眉儿埋在他胸前说道。柔嫩的小手轻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掌下坚实的肌肉，和他堪称灼热的体温。天！这男人浑身都散发着魅惑人心的气息。这气息包围着她，令她无法思考。她抬头看着那俊逸的脸孔，在那晶亮的瞳仁中，展眉儿看到自己绯红的脸庞。靠得越近，越能清楚感觉到他薄衫下结实的身躯。她终于又找回了儿时的温暖和安全，不，还多了一份无法言喻的喜悦。
　　“喂！你们在干嘛？”一个无比熟悉但此刻却令人讨厌的声音准时响起。树根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一对璧人，坚信自己应该忍痛开口。他们的样子虽然是绝对的养眼，但毕竟要保护小姐的名誉呀。
　　“树根？你下回能换句开场白吗？”纪子弥无奈的轻笑。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做出逾越的举动。浸在冰冷湖水中的双脚并没带给他应有的冷静。在被人打扰和伤害她之间选择，他宁可选择前者。
　　“有什么事吗？”展眉儿试图用平静的声音来表现冷静。
　　“我是来找姓纪的 。”树根想起来意，心中不禁涌出不满 。“喂，姓纪的，有个女人找你。妖里妖气的，还以为我是小姐，对我相当不客气 。”树根那一脸的不平使展眉儿觉出这人来者不善。她马上站起身来对纪子弥说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转身就走。
　　“蝴蝶，你等等 。”纪子弥着急的追了上去。他猜不出是谁来找他，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他一向与女人保持距离，从没什么瓜葛。因此这女人绝不是他的朋友。他可不想蝴蝶就这么冒冒然闯回去，那太危险了。更何况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她要消失在夜幕中似的。
　　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展眉儿伸手就要推门。随后而来的纪子弥暗叫不好，脚下猛然使力，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展眉儿的手。展眉儿还在生气，下意识的就要甩开他。然而没觉得他握得有多紧，可就是甩不开。不等她咒骂出声，纪子弥已抢上两步挡在她身前。紧接着两枚钢针破窗而出，直射纪子弥的心口。纪子弥伸手一挥，衣袖灌足真力，坚若精钢。两枚钢针一齐钉在衣袖上，却无法破衣伤人。纪子弥用衣服裹住手指拈起钢针，借月光一看，脸色不禁一变：“五毒天王针！来者可是百花教的方教主？”
　　屋中传来了银铃般的娇笑 ：“纪公子好眼力，云灵这厢有礼了。”
　　展眉儿当然知道是纪子弥救了自己，且不说那钢针吓人的名字，单看那针上的蓝芒就知道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她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抬手想擦擦额角的冷汗，而纪子弥却
　　似乎不打算放开她，只管牵着她的手推门而入。
　　这时，树根气喘嘘嘘的追进来，指着屋中的女子说：“就是她。”
　　展眉儿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奇异的女子站在桌边。她头上戴了个嵌满金珠的锦带，一件半袖半腰的小褂，一条短裙。露出半截粉臂和小腿，真可谓大胆之极。满身的银饰叮当作响，配上美艳的容貌，简直有诱人犯罪的嫌疑。而紧盯着纪子弥的含情大眼更让展眉儿气愤不已。
　　似乎觉察到展眉儿的怒气，纪子弥微微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像在安慰，又像在保证什么。
　　这小动作当然没逃过方云灵的眼睛。她柳眉一挑，娇笑道：“纪公子，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虽说脸上挂着笑容，但她充满敌意的双眼却向展眉儿泄露了太多东西。展眉儿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挑战似的回望过去。
　　“蝴蝶，这位就是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百花教教主方云灵方姑娘。”
　　纪子弥仍是那副冷静温和的样子 ，“这是我的未婚妻林蝴蝶。”发现展眉儿微乱的喘息声，纪子弥轻声问道：“累不累？我扶你坐下。”伸手扶她走向桌边。
　　方云灵满心怒火的看着这一切，她万没想到，一向对女人冷淡的纪子弥竟也有如此温存体贴的时候。但是对自己依然是冷静有礼而又该死的视若无睹。
　　自打两年前认识他开始，就被他英俊的外表，幽默风趣的个性深深吸引住。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由此更深知他武功高强又心地善良，是个充满正义感的真正侠士。
　　只可惜他对女人却不假词色。她数次暗示好感都被他轻轻带过。本以为他身边没有比自己更出色的女子，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接受自己。然而当她听说江湖风传“金镖顽童”为了个女人竟出手废人武功，这才感到危机。她下定决心要向纪子弥坦露爱意，说什么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其实她根本不信有女人比她强，所以和展眉儿一较高下才是主要目的。而眼前这个女人却美的令人惊讶。一袭白色宫装，纤细的腰间系了一条绣着银蝶的轻纱。浑身上下一片素白，没有一件饰物，鬓边也只用一块白绢束住乌黑的长发。不施脂粉的双颊白嫩中透出一抹晕红，冷得别有一番韵致。清尘脱俗的脸孔带着一种变幻莫测的神秘感，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其间。
　　头一次她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那带点安全感的娇媚连自己都下意识被她吸引，也难怪纪子弥对她关爱备至。但方云灵可不打算就此放弃，这女人娇娇弱弱的，根本不像会构成威
　　胁的样子。
　　她保持着微笑道 ：“我这次前来，是邀你明晚到碧月轩一晤。我有事要向纪公子请教 。”说完她就起身告辞，谁知纪子弥与展眉儿竟齐声留客。
　　方云灵不解的回身望着他们。纪子弥也诧意的看着展眉儿：“你有事吗？”
　　展眉儿微微一笑 ：“方姑娘既然与你相识，就是与我有缘。第一次和如此美女见面，总该表表心意 。”说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 ：“这只钗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总算还精致，就赠与姑娘作个纪念吧。”
　　方云灵一愣，本不想理她。但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充满了真诚，竟令人不忍拒绝。方云灵伸手接过，淡淡的说声多谢就转头望向纪子弥。展眉儿对她的无礼似乎并不在意，依然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纪子弥怀疑的看了展眉儿一眼。相处那么多日，他早就知道，在她拥有的众多优点中，决不包括以德报怨．忍气吞声这一项，只是这会儿不便多问。他看着方云灵冷冷的说：“方教主，明天我一定会去，也希望到时你能对今天的事有所交代。两根毒针原物奉还 。”说完，食指运劲一弹，两根五毒天王针直射入方云灵的发髻中。方云灵躲闪不及，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不禁哀怨的瞪了纪子弥一眼，娇嗔的跺了跺莲足，纵身而去。夜色中传来她轻脆的告辞声。
　　树根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撇了撇嘴 ：“哼！曳什么，还不是被人……”话未说完就被展眉儿大声喝止：“树根！”看着展眉儿抽筋似的眼睛，树根了解的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
　　纪子弥可不打算放过这对主仆，沉声道：“蝴蝶，过来。”展眉儿吓了一跳，忙做出疲劳的样子 ：“我好累，明天再说好不好。”
　　“不好 ！”纪子弥看她的样子，心中很是不舍，但这件事非搞清楚不可 。“乖，告诉我，你送她的东西做了什么手脚？”语气却也软了下来。
　　展眉儿眼见瞒不过去了，只得递给树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不情愿的开始交代。树根见事不妙，悄悄后退。然后夺门而出，逃离现场。
　　“什么？你说钗上有让人泻肚的药 。”纪子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吗？你知道那女人是谁？百花教是当着人叫的，背后都叫它百毒教。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教中人人是使毒的高手，而你居然敢向他们教主下毒？”
　　纪子弥确信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光是收拾她的烂摊子就够人疲于奔命了。
　　“百毒教算什么 ，”展眉儿依旧不知死活，洋洋得意的说：“你可知这钗是哪来的？你听没听过‘生死道人袁泯心’？”
　　“就是那个被叫作‘泯心不救’的道士？”纪子弥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事。那个生死道人是个传奇人物。号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确是当今用药第一名家。只可惜，他从不随便替人治病。若是他看不对眼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肯伸手，因此江湖人称“泯心不救”。
　　“这钗是他给的？”纪子弥问。
　　“是啊，不仅机括巧妙，只要触摸就起作用。而且药物奇怪，无色无嗅，叫人无从防起，就连你想毁了它都会着道。管叫她拉上一整天，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我 。”展眉儿是越说越高兴，全没留意纪子弥变白的脸色。
　　“够了！”纪子弥低喝，“你做事不用大脑的吗？你害了她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展眉儿怎么也没想到纪子弥会骂她。一时间，委曲、怒火、妒火一起涌上心头 ：“心疼了？你怕我害死她？好！你杀了我替她报仇呀。反正我只是你的‘未’婚妻，杀了我你连休书都省得写了 。”用力的睁大双眼，希望眼中的火焰可以灼干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纪子弥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那泪光迷漫的眸子立时浇息他满腔的怒火。他慌忙解释 ：“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又小气又惹人讨厌，天生是个麻烦。你干嘛不打死我算了 。”展眉儿赌气的大叫，泪水终于滚滚而下。她再怎么机灵也不过是个从小生活在众人宠爱下的女孩，说她不谙世事恐怕还是客气了。此刻被纪子弥一骂，不由犯了些小姐脾气。
　　纪子弥大感手足无措，除了母亲，他实在没什么应付女人眼泪的经验。偏偏这女人的眼泪是说来就来，简直让人防不胜防。他上前几步，试探的拥她入怀。说一些－－乖，不哭，之类的废话，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渐渐的，展眉儿安静了下来。那低沉柔和的嗓音混合着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就像催眠曲一样有效。伏在纪子弥温暖的胸膛上，展眉儿只觉得倦意一波波袭来。感到她的平静，纪子弥开始试图和她沟通 ：“我不是气你捉弄人，问题是你该知道有的人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方云灵是使毒的好手又是一教之主，如果吃了亏会放过你吗？她会要你命的。我在担心你，你不懂吗？傻丫头！”
　　展眉儿此刻正在和睡魔作战，迷糊中哪能认真消化纪子弥的语意。含糊的回答 ：“你担心我？我很好。我……不要你去找她！那女人……我也担心你……”听到如此没逻辑回答，纪子弥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女主角睡着了，而且睡得像只猪！这丫头意识不到她还趴在男人怀里吗，竟然这样也能睡着。他还不算她的丈夫呢。不过此刻他还真讨厌自己的“身份不明 ”。无奈的抱起她，轻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展眉儿竟然反手抱住了他 ：“唔，别走。我好喜欢你……的声音……”这呢声和环住他的柔软手臂叫纪子弥心中一阵狂跳，小腹瞬间升起一股灼热。他立刻闭目运气，强自压下这股不适后，却已是遍身冷汗。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睁过眼睛，刚才是标准的梦话。他叹了口气，拉下肩上的手臂，温柔的放在她身畔。心中竟涌进一股滚烫而又粘稠的东西。那东西在胸中缓缓流淌，每流到一处，都烫得他有种近乎甜蜜的痛苦。他爱怜的轻抚展眉儿吹弹得破的脸颊 ：“我也喜欢你，但此刻我还真恨你只是我的‘未’婚妻 。”他下意识的看看房门，确信树根不会再突然出现，这才伏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叹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吻到你，晚安了，我的蝴蝶 。”按捺住心中的不舍，纪子弥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那股浓烈的渴望已然超出了他的自制能力。真的只是喜欢吗？他暗自摇头，恐怕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