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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梁玥缝补的手艺很好,堪比京城中那些衣庄的绣娘,可她却觉不过是上辈子排解忧伤寂寞的唯一手段而已。

      她缝补的时候,脑中回想起宋执律裹紧被子时,露出的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突然蹦出一个疑惑,宋执律有银两游山玩水,证明背后家中财力雄厚。可若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却半点看不到娇惯之处,反而是对着自己带着点讨好的意思,小心翼翼的不想被自己讨厌。

      像这种非富即贵的少年郎,不肯回京城还想留在穷乡僻壤,不由得令人起疑。

      可这疑惑仅仅在梁玥脑子过了一息便烟消云散了,那少年郎的性子也不太像装出来的,或许是同父母亲吵架了,趁着养病不想回京罢了。

      跟陆元申约定的日子已到,梁玥揣好了心思,收拾了行囊跟宋执律说去山下住两天,走前提醒他切忌做伤筋动骨的重活,厨房有提前做好的饭热一热便成。

      推开院门,见陆元申今日一身青衣,逆着光站在院门口,远观倒是人模人样。

      梁玥从前最爱穿青衣,看今日陆元申穿了青衣,瞬间对青衣不那么喜爱了。

      “表妹行囊可收拾好了?”陆元申见梁玥亭亭玉立站在面前,心里是越发的垂涎,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梁玥压根没有收拾只能拿个空包袱装装样子罢了:“收拾好了,也没有多少东西。”

      两人下山往镇上走去,沿路上碰见许多熟人,他们知梁泷悔卧床病重,纷纷来关心梁玥。

      梁玥低敛眉目,悲伤着向他们说前几日父亲去世,现在是由陆表哥照顾自己。

      邻里是看着梁玥长大的,从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出落为貌美的大姑娘,也是真情实意的安慰她。

      梁玥知晓邻里亲切,他们关心是真心的,不由得也是感动,想着上辈子的痛苦与委屈,倒是真有种想扑在乡亲们身上大哭一场的冲动。

      路上陆元申见梁玥神情一直低落着,想要表现自己时时刻刻关心着她,让她更加亲近自己,故意关切道:“表妹怎么了?”

      “没事,只是方才乡亲们那么关心我,让我有些意外。”梁玥收敛情绪说道。

      陆元申见乡里人几句轻飘飘的关心就能让梁玥深受感动,心想着这丫头果然好欺瞒哄。

      “梁表妹你放心,在我那里踏踏实实的住着,表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对于陆元申这种信手拈来的保证梁玥是嗤之以鼻,面上却是感激点头回应。

      梁玥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跟着陆元申往镇上走去,走到不远处见到一座大门敞开的宅邸,一名红装妇人和几个下人正站在门前。

      红装妇人便是殷娘子。

      前世的梁玥天真以为殷娘子体贴温柔,是真心待自己好,她也把她当做亲姐看待,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可到最后她的信任却换来的是一纸卖身契,殷娘子和青楼的人早就搭上了线让青楼的人来家里抓她。

      当时梁玥抱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她做牛做马都愿意,却被殷娘子狠狠推开。

      她记得殷娘子笑容十分得意,恶毒道:“你想做牛做马,当然可以了,你这辈子在床上给那些男人做牛做马吧。”

      “梁表妹,你怎么了?”陆元申看梁玥停下了步伐,疑惑问道。

      梁玥听见陆元申在叫自己将捏紧的拳松开,她看了陆元申一眼,然后揉了揉自己脚踝,嘟着嘴道:“表哥,我的脚好痛。”

      陆元申很吃梁玥这娇俏样子柔声道:“前面便是我家了,回去后让丫鬟给你按按。”

      殷娘子就在他们不远处,自然是见到他们二人互动,不禁咬了咬牙,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迅速露出一个笑容,朝着二人迎来道:“夫君,这便是梁表妹了?”

      陆元申颔首。殷娘子对梁玥热情道:“梁表妹长得真是俊俏。一路走下来是不是累了,饿不饿?”

      梁玥瞧着殷娘子虚伪的笑容,也藏好自己的情绪,装作柔顺乖巧的样子,仿若一只青稚雏鸟不好意思的抬头瞄了瞄殷娘子道:“不累,只是有些饿了。”

      “那快进来,我已让厨房弄了好菜。”

      陆家脂粉生意在镇上是最大的,在周围几个镇上也有分店,所以在镇上也是有名的富商人家,陆宅装饰雅而不华,每一样物品都放在适合之处。

      三人入了厅堂,堂中支起一张梨花木圆桌,上面摆着一桌好菜,殷娘子拉过梁玥让人坐下道:“梁妹妹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她压下被殷娘子触碰的恶心,脆生生的对殷娘子说了声谢谢。

      陆元申坐到对面,见殷娘子与梁玥之间氛围其乐融融,不由得幻想以后的日子一个是贤惠在侧,一个是娇软在怀,人生岂不美哉。

      他一开始犹豫同殷娘子提起将梁玥接入家中,以为会遭到殷娘子强烈的反对,可没想到殷娘子不仅没闹,反而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夫妻几年殷娘子脾气他也是知晓的,上次心痒难耐偷摸往家里塞里个小妾,殷娘子是大吵大闹,直接动手将那女子的脸刮花了。

      而家中铺子有一部分还是殷娘子在打理,陆元申不敢有所大怒,只能花了好些银子将那脸被刮花的女子送走了。

      陆元申本来一开始存着疑,现在看殷娘子对梁玥处处关心,便也消散了疑惑。

      一顿饭后殷娘子对梁玥殷勤道:“梁表妹你的房间我已收拾出来了,不如我先引你去瞧瞧,你好早些休息。”

      陆元申也赞同道:“好,娘子先陪表妹下去安顿下来。”

      殷娘子带着梁玥出了厅堂,顺着廊道来到一处院落,打开一间厢房。

      “梁表妹,这便是你的房间,且安心住下吧。”

      梁玥跟着跨入门槛见房间内处处布置的精细,对殷娘子笑着说道:“被褥家具俱全,可见表嫂心细。”

      殷娘子瞧梁玥此时的笑容大大方方,没有放才在厅堂时的软羞,虽感怪异还是回道:“梁表妹客气,你住的舒心就好。”

      梁玥看着殷娘子滴水不漏的笑容,心想着她是什么时候起了将她卖入青楼的心思,是否当自己跨入陆宅的门槛时就已经是她的眼中钉了。

      梁玥想她对着一个视为眼中钉的女子强颜欢笑,定然是十分疲倦,可就算这么疲倦殷娘子还是装作贴心模样。

      这么一想梁玥蓦地笑出声来。

      殷娘子见她突然笑起,奇怪道:“表妹为何发笑?”

      梁玥转过身来对着殷娘子莞尔:“无甚,只是觉得表嫂为我布置这么周到定然是累的,多谢表嫂。”

      殷娘子虽见她道谢,但仍有种说不清的意思夹杂其中,她见梁玥向自己逼近,莫名感到一丝不自然往后退一步。

      “表嫂难道不知道表哥将我接到陆宅中是什么意思吗?这家里就要添一位女主人了,哦对了,以后我得唤表嫂为姐姐才是,”梁玥见她露怯笑容是越发明媚。

      殷娘子听了她的话,才后知后觉梁玥有多么不要脸,竟然一入宅府就跟她耀武扬威了。

      她一向强势,梁玥这种挑衅的话语自然是气的她七窍生烟,哪曾想这么个小丫头还是个狐媚子,气说了句:“你敢!”

      伸出手想要往梁玥脸上扇。

      梁玥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姐姐当然还是陆府的女主人,我自然不敢,不过动静大了惹人围观,那便不是我的缘故了。”

      殷娘子挣脱不开梁玥大骂:“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快给我松开!”

      梁玥甩开她的手腕道:“表嫂性情怎么这般反复无常,方才还笑脸相迎,现在却是泼妇骂街。是想把陆表哥引来,瞧瞧你这怒发冲冠的丑陋模样如何?”

      之前殷娘子刮花了那小妾的脸,就惹得陆元申冷脸了自己几个月,自己委曲求全好不容易才同陆元申重归于好,是不想又惹他不快,只能捏着手腕怒视梁玥。

      陆元申的胭脂铺能开到如今的规模,少不了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她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可小风小浪也是见识过的。

      如今梁玥这一顿软硬棒夹,让她也清楚这小蹄子并非那般好拿捏,是有些心机手段的。

      本来陆元申同自己说想要将梁玥接回来照料的,自己就心怀不满。

      那梁玥貌美传遍了几个乡里,陆元申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还不知道,却又担忧自己阻拦惹了陆元申的嫌弃,只得先面上同意等将人接在家里,再想狠招儿好好对付梁玥。

      可听梁玥意思,像是陆元申早就和梁玥暗通款曲了。

      殷娘子气的不行又狠狠瞪了她几眼,便扭头提裙跑到书房,找到正在算账的陆元申大吵了一架。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跟梁玥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回事?还把人接到家里,当这个家是没有我吗?”

      陆元申是一头雾水,殷娘子先前不是对梁玥很和善吗,怎么现在又转头开始骂起人家了。

      又觉得她这话说的难听,让下人听去了不好,免得传里出去。上次殷娘子刮花小妾脸的事情,可让镇上的男人笑话了好一阵,说他是惧内。

      他嘘声道:“你小点声,哪儿跟哪儿一出,梁表妹一个十六五岁的小姑娘,我跟她能有什么。”

      殷娘子瞧他声弱还以为他心虚,以为他跟梁玥真有什么,愈发怒不可发:“十六五岁,十六五岁就能勾引男人了!好啊,你把她接到家里来的意图了就是好暗地里卿卿我我,对不对!”

      陆元申听她是越说越过分,心里压着火,可又顾着面子低声道:“姑奶奶哟,你这是要把周围的邻里都惹过来看笑话吗?”

      殷娘子怒火攻心,也不管不顾扯着嗓子道:“看就看了,反正不是看我的笑话,正好来当个见证,我倒是要让你们两个狗男女无地自容!”

      陆元申见窗外似乎有下人路过,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唉哟,姑奶奶消消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消消火啊?”

      殷娘子把他的手扒下,咬着牙道:“明天!明天就让那梁玥给我滚出去!”

      梁玥坐在椅上倒了杯茶,想那殷娘子肯定是大张旗鼓去寻陆元申讨个说法了。像她那种善妒之人,开始能容忍自己待在陆家里,不过是看自己年纪小好对付,后来瞧着陆元申对自己越发在意,便心生歹念想把自己卖到青楼,这样既得了银两又能让自己不碍眼。

      她本来是想与这殷娘子在这府上周旋几日,再找个由头回山上,可她一看见殷娘子,就觉得她是自己苦痛绝望的开端,她无法忍受和伤害过自己的人同出屋檐下。

      现如今自己也不装蒜,像殷娘子这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更不会允许有这样心机的女子在陆家与她相争,自然会催着陆元申让自己滚蛋。

      之后殷娘子会在背地里说什么坏话,抹黑自己的名声,正得她心意,刚好打消了那些个想上门提亲的人的念头。

      至于名声......呵,她上辈子就是为个名声,到最后还不是一无所有,这辈子她若想活得自在就不必顾虑什么名声。

      翌日,陆元申敲开了梁玥房门,他心底里对昨日殷娘子所说的一番言论是不大相信,可自己口口声声要照料梁玥,如今却因殷娘子而反悔,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梁玥打开了门,她今日着一身嫩黄衣衫,把人衬得愈发娇嫩,望着他的美眸里透着惊讶道:“陆表哥.....”

      陆元申见她眼下通红,分明是哭过了。

      措手不及道:“梁表妹,你是哭了吗?”

      “没有的事,陆表哥我只是昨夜心情不好.....”梁玥连忙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露出一个强撑的笑。

      陆元申见美人伤心,急着问道:“怎么心情不好了。”

      “是昨夜,昨夜表嫂在我房间里同我说,让我不要与表哥纠缠不清,还,还骂我是......”梁玥低头哽咽道。

      陆元申见梁玥咬紧了下唇,脸上涌现出受辱的神情,又回想起昨夜殷娘子犹如泼妇般大吵大闹,也对殷娘子生了怒火道:“她骂了你什么?”

      梁玥低着头,呜咽道:“她骂我是狐媚子,骂我小贱人,还骂我不要脸的勾引男人.......”

      越说最后,声音便愈发细微了下去。

      陆元申知晓殷娘子的厉害,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骂出这样粗俗的字眼。

      他又看梁玥泫然若泣的样子,不由得跟殷娘子发怒时扭曲的模样做了比较,立见高下,他立刻对殷娘子也有厌烦之情。

      可又顾虑着殷娘子会将他和梁玥之事往外添油加醋说的不堪入目,自己在家中本来就被殷娘子压着一头,现在有了这事,殷娘子还不处处甩脸子给他看。

      话到嘴边的安慰又吞了下去,想着昨夜跟殷娘子的担保,陆元申对梁玥委婉道:“梁表妹,殷娘子她就是这种眼里容不下他人的小妇人,我怕你日后在家里她还要处处针对你。这样,我还是先送你回乡中,还是一如既往会去看看你,你看如何?”

      陆元申是硬着头皮说的这话,本来自己是千番保证会接她来家中好生照料,结果自己却又食了言,也不知本来梁玥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

      梁玥却停下了呜咽,一双美眸期期,犹如秋水般看着陆元申道:“是陆表哥处处为我着想,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

      陆元申没曾想梁玥这番轻易便相信了他的话,微微吃惊道:“梁表妹........”

      “没关系的表哥,我这便去收拾行囊。”梁玥用力擦了擦脸,不等陆元申把话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陆元申明白过来是梁玥不为了让自己难堪,故意装作是听从了他的话,但却还是伤心只是隐忍着不在自己面前表露从出来罢了。

      陆元申不免对梁玥多了几分疼惜,心想梁玥虽然瞧着天真单纯,其实内心细腻,她的善解人意都藏在心里而已,而自己却又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心想着梁玥肯定在房中伤心哭泣着,只得转身离去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梁玥在房中收起了哭脸是没有一星半点的伤心,反而是麻利的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不一会儿就收拾完毕了。

      她等的便是陆元申的这句话,让她跟陆元申和殷娘子这类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不嫌碍眼自己还觉得恶心。

      她故意跟陆元申下山,目的是让乡镇里的人知晓自己父亲去世,现在是陆家照顾自己,让那些想要拉她谋利的人要考虑到这一点,掂量着商贾实力。

      她站在自家院落口跟陆元申道过别,见陆元申走出自己的视线,才关上院门长久的舒了一口气。

      梁玥看院中并无宋执律的身影,于是放下自己的行囊,敲开宋执律的房门,发现床上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她正担忧宋执律会不会乱跑,想出院找找,可一出房门就见到宋执律一身泥泞,抱着果子一瘸一拐的往院子里走。

      见到梁玥回来,宋执律眼眸冒出星光,用力的跟梁玥挥了挥手却似乎牵动了伤口,轻声嘶了一声佝着身。

      “你这是怎么弄的?”梁玥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宋执律立刻直起身,仿佛献宝似的拿了一个果子道:“玥姐我没事,我从后山后面找了好多果子,你尝尝可甜了。”

      梁玥瞧他眼神显亮,被这一举弄的是哭笑不得,从他怀中抱过果子放到一旁道:“多谢你了,你的腿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执律有些心虚的往后站了站。

      梁玥见他支支吾吾,紧蹙柳眉道:“没事的话你退什么?快卷上裤腿来给我看看。”

      宋执律见梁玥表情严肃,只得瘪着嘴卷上裤腿,果然膝盖上一大块淤紫擦红。

      梁玥叹了口气从房内拿了伤药,让宋执律坐在院中石凳上,给他的腿上药。本来道口的责备话语,抬头不经意对上宋执律委屈的眼眸,顿时说不出来了。

      “胸膛上的伤是不是又崩开了。”

      宋执律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然后掀开自己的衣裳。

      梁玥见他的伤口崩裂的比之前还要严重,也顾不得宋执律怎么委屈了严厉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能下床了。”

      宋执律急的飞快辩解着:“我不是故意你别生气,只是那冷了的饭菜我不知怎么去热,腹中实在饥饿这才去后山捡点果子吃。”

      梁玥听完他的解释才反应过来,是了,宋执律是富贾少爷怎么会生火热饭这种粗活,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她面色缓和许多:“是我的错不该留你一个人,不过你这伤口比之前还要严重了,还是在床上好好养着。”

      宋执律见她不再生气,小心翼翼压低头瞥她道:“玥姐原谅我了吗?”

      梁玥见他轻声细语的发问故意道:“没原谅,还气着呢。”

      宋执律信以为真又急了起来,举着手道:“你别生气,我保证养好伤。”

      梁玥见他认认真真做了手势发誓,根本禁不起一逗,忍俊不禁道:“我没生气你快把手放下来吧。”

      宋执律见她终于笑了,这才放下手。

      “你肚子还饿吗,我给你弄点面条。”

      “是青菜面吗?”

      “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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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攘此地的县令名叫李砚,此人四十岁中的进士,虽获得排名不错却无意官场沉浮,直接告上回了老家做了县令。

      李砚心中既无志气也无能力,在管治叶攘上无功无过,顶多在百姓的印象里算个平易近人。

      这日他在衙中批改文卷,却听有衙役慌忙来报:“大人,大人......”

      李砚见衙役没个体统,不喜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衙役喘上了气才把话说完道:“禀告大人,京城里派了人正在正堂中,说有事要与大人相议。”

      李砚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叶攘虽靠江南,可却不比江南富饶繁华的万分之一,顶多算个临近江南之地,像他们这种穷乡僻壤京城的人怎么可能大驾光临。

      李砚立刻站了起来,可他又是个死读书没见过世面的,刚想跟着衙役去正堂,却又怕失了礼数惹恼了京城的人,对衙役道:“要不,要不我取点银两来送给那些京城的大人们?”

      “大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人正等着着急呢,还是先去了正堂再说吧。”这衙役虽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但也知事情轻重。

      李砚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快带我去。”

      衙门正堂上一名身穿湛蓝华服腰间系着松玉墨带的青年,坐于太师椅上拿起茶杯嘬了一小口。

      李砚先是往正堂上男子瞧了眼,见此人生得英俊且器宇轩昂,连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是气度不凡,他究竟是没见过太大场面不禁咽了咽口水,仔细着整理衣裳一番才踏入正堂之中。

      他摆上一副笑脸向座位上的男子弯腰行礼道:“这位大人,该是怎么称呼?”

      男子闲庭自若放下茶杯,站起身拿出一块金牌道:“我乃分亲王所派,李大人称我为侯千总便可。”

      李砚看到金牌立刻说:“原来是侯大人,久仰久仰,不知分亲王派侯大人来叶攘是有何要事?”

      “的确是有要事,不过此要事不可对外声张,还请李大人谨记。”侯千总收起金牌。

      李砚立刻躬身:“那是那是,下官一定谨记。”

      侯千总让侍卫拿出一副画卷,令人将画卷展开道:“这画上之人乃分亲王之子澹台执律,小世子本来是赴江南游山玩水,半途却遭了劫匪下落不明。经过多方查寻,他最后失踪地点就在叶攘附近,还请李大人在乡镇处好好搜寻小世子的下落。”

      李砚接过了画卷道:“是是是,只是下官不明白,世子丢了为何不将此事声张。”

      侯千总一双桃花眼含笑道:“李大人经历过的场面还是太少,若是让贼人所知世子在此地丢了,岂不是会拿着世子做挟。”

      李砚听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是找到了世子护送回京,王爷必然会好好感谢于你。在下便不打扰李大人处理公务,先告辞了。”

      李砚点头哈腰道:“那在下就不送了,恭送侯大人。”

      方才来通报的那名衙役见侯千总带着人走了,连忙对李砚拍马屁道:“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

      “有什么好贺喜的。”李砚见大官走了,这才直起身甩了甩衣袖,十分装摸作样。

      衙役躬身:“李大人若是找到了小世子,分亲王岂不是在皇上面前对大人美言几句,说不定大人从此官运亨通。”

      李砚故作叹息道:“官运岂非一朝一夕就能平步青云了,本大人也不贪图那些个虚名。唉,只是想着北方有佳人,而我叶攘这么多年也出不了一位佳人,倒是觉得遗憾许多。”

      衙役回想李砚那几房媳妇都是些丑角,立刻狗腿道:“大人放心大人放心,若找回世子,大人若是倾心京城中的哪位佳人,可让分亲王将那佳人送至大人房中,”

      李砚心花怒放的扶着短须,仍是装摸作样道:“你这话说的像是本大人贪图美色了......”

      狗腿立刻附和:“小人知错......”

      侯千总武艺高强听力远胜于常人,这李砚和狗腿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桃花眼里带着轻蔑,心想穷乡僻壤果然也出不了什么有志气的官,他走到一个街角处对着身后的属下道:“跟着李砚,若是找到了澹台执律........”

      缓缓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名属下抱拳道:“属下明白。”

      他点点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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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执律想要帮梁玥洗结果摔了第五个碗后,梁玥就不肯让他碰任何易碎的物品了。

      而又因家中多了一个男子,脏衣也多了起来,想趁着中午阳光明媚,在溪水边捣衣时不会太过冻手,她将脏衣装在竹篓后,背着竹篓到家附近的小溪浣洗。

      她挽起袖子好不容易才将所有衣裳都洗完了,抱着拧干的衣物放进竹篓里时,却听到熟悉的一声:“哟这不是梁玥吗。”

      梁玥闻声瞧见拿着一把扇子朝自己走来的张媒婆。

      “张婶子,有什么事吗?”她站起身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张媒婆摇晃着扇子,瞥了她一眼竹篓里的衣物:“你这是在给哪个野男人在洗衣服啊?”

      初见宋执律时穿的衣裳虽还堆在竹篓中,但梁玥面对张媒婆阴阳怪气的提问是面不改色:“我在给我爹洗衣服,张婶子认不出这是我爹的衣服吗?”

      张媒婆看梁玥在洗男人衣裳难免和最近乡里那谣言联系上了,又为了故意惹恼梁玥而这么说的。

      现在听了梁玥的回答,她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好继续吐汰梁玥的,不情不愿的放弃了这个话题道:“最近镇上都有流传,说你跟那陆家胭脂的掌柜有些干系.......”眼珠子一转对梁玥道:“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梁玥笑了一下,她早有意料张媒婆会来找她麻烦道:“张婶子有什么话就说了吧,我爹还在等着我给他熬药呢。”

      张媒婆见梁玥还是强横样儿,不满道:“哼,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你现在名声都臭了,别人王屠夫也没有嫌弃你,我看他是真的痴情,不如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梁玥嗤笑一声道:“张婶子,就算我和陆元申有过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说完就背起竹篓,越过了张媒婆往前方走去。

      张媒婆见她仍是不肯答应,恼羞成怒的骂道:“那王屠夫的确是打过媳妇儿了,但你名声都成什么样了?人家王屠夫家里至少富余,你都成破鞋一只了还有谁肯要啊。”

      若是以前的梁玥听到张媒婆这么侮辱人的话,早就红着脸大哭着跑回家了。

      而梁玥身子只是微微一顿,接着转过身来面对着张媒婆。

      “既然张婶对那王屠夫青眼有加,尽给他贴金,怎么不委身嫁给他,何必不依不饶的非要找我呢?”

      张媒婆听了一时被梁玥的伶牙俐齿怼得说不出话,哆哆嗦嗦指着梁玥好半天才骂了句:“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梁玥见她被噎得不行,无意跟她继续周旋,背着竹篓转身离去。

      她回到院落见宋执律穿着单衣,坐在院中石凳上拿着小刀雕木头玩。道:“怎么出来了,腿伤好些了?”

      宋执律抬起头,被阳光晒的眯起眼道:“你回来啦,我瞧今儿天气不错,就出来晒晒太阳。”

      “春寒乍冷,还是披件外衫的好。”

      她从里屋拿了一件外衫,正想给宋执律披上时,却发现他后脖靠近背部上有一块红斑。

      “你脖子后面的红斑是胎记吗?”

      宋执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遮了遮后颈上的红痣语速缓慢道:“是的,很丑陋吧。”

      梁玥见他有些介意自己身上的胎记,赶紧道:“不难看的,胎记每个人身上都有的,你别在意。”

      宋执律声音低沉了些道:“这块红斑就好像不幸的印记,被人看见都会被嘲弄一番。”

      “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太往心里去。”梁玥还从未见过宋执律有如此低落时候,连忙安慰。

      宋执律似乎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头顶蓝天白云,突然感慨一句道:“有人生来是幸福,有人生来却是悲惨,这太不公平了。”

      梁玥见他小小年纪,颇有古人伤春感秋之思,回道:“的确,这世上太多不公,不过我想不到你心思还有如此细腻一面。”

      宋执律转过头望着她,笑得开怀露出一颗虎牙道:“哈哈,我的心思多到玥姐你数不清。”

      梁玥知道宋执律在逗她开心于是道:“行了就你嘴贫,今日的药记得上了。”

      翌日梁玥刚刚起床梳洗完,便听院门有人在敲,她打开门一看发现敲门者是陆元申。

      因着殷娘子的阻挠陆元申近有半个月没见过梁玥。他本就喜梁玥貌美,此时久别再遇更觉她明眸皓齿道:“梁表妹,这段日子可还好。”

      “陆表哥你来了。”对比陆元申的满心欢喜之下,梁玥见到他是愈发心烦。

      陆元申从怀里拿出一盒外装精美的胭脂道:“这盒胭脂是我托人从京城带来的货,先拿一盒给你用用。”

      “谢谢表哥,但是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去涂抹胭脂。”梁玥怎么会收他的东西,立刻推辞道。

      陆元申见她拒绝叹口气道:“皆是我和殷娘子的错,她不该到处去抹黑你,这段日子苦了你了,下个月我就要去京城拜访叔父,你若受不了乡镇里的流言蜚语,下个月便同我一起去京城如何?”

      下个月去京城?她想起来了,自己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同他们一起去京城,结果转头就被殷娘子卖入青楼之中,这一次她怎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

      梁玥连假笑也懒得伪装了,冷着一张俏脸道:“谢谢表哥心意,但叶攘毕竟埋着父亲与母亲的魂骨,京城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也太遥远。”

      “梁表妹放心,这次去京城我定然会照顾着你。”陆元申见她不肯相信自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话落,梁玥紧抿着嘴唇望着陆元申,陆元申瞧她这般突然想到之前自己食言,也是心虚声音是越来越弱。

      “还是算了吧,我在叶攘挺好的,表哥记得给我从京城带点奇货便好。”

      陆元申不忍道:“表妹.....”

      梁玥正想着怎么打发眼前的陆元申时,背后突然传来少年明朗的一声。

      “玥姐,什么时候吃饭啊?”

      陆元申听到这声音是从院内传出,吃惊道:“表妹,你院中是何人?”

      梁玥未想过宋执律会突然喊自己,之前陆元申来也只是站在院门外同她说上几句就走了,也就没提醒宋执律不要出声。

      宋执律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见到站在院门口的陆元申,好奇的伸出个脑袋向梁玥问道:“玥姐这是谁啊?”

      “他是我河边救的一名少年郎,因身上还带着伤我就让他在我家调理养伤。”梁玥应对陆元申道。

      而后又对宋执律道:“这位是我的远方亲戚,陆表哥。”

      陆元申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不过十二三岁,面显青稚却颜如舜华,可见以后冠玉之资。

      他看了看宋执律又瞧了瞧梁玥,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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