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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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维持身体热量，跑到检录处，已经有不少选手围在那边了，一个一个排队领号码布。跑近了一看，负责登录的是赤司，我才注意到他袖子上还用别针别了红色的袖章。排在我前面的选手沉默地走过去，报了班级和名字，从另外一个学生会成员的手里接过号码。
轮到我的时候，赤司本来低头写着什么，此刻若有所感似地抬眸，一眼对上。
“一年B组，宫城日和。”我弯了弯眼睛。
赤司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角度，他在名簿上找到我的名字，在后面打了勾。
我接过号码布，好巧不巧数字也是“10”，和我排球服上的号码是一样的。
“预赛第二组。”赤司温声说。
我“嗯”了一声，熟练地套上号码布，正要伸手绕到背后把绳结系上，赤司却将写字板夹在臂下，道：“我来吧。”
“……哦。”我有些懵，却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
我感觉到赤司靠近了，不由得握住拳头，指甲抵在掌心。
T恤的布料很薄，布绳贴在衣服的触感很是明显，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背对着赤司，我几乎能想象到他的动作是多么小心翼翼。
我本来凝固在原地的、有些僵硬的动作不觉放松下来，低下头看自己的鞋。
“好了。”我听见赤司的声音。
我背过手去摸了摸背上的绳结，那是一个怎么跳怎么跑都不会散开的蝴蝶结。
“谢谢。”我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自己也发现了，有那么一瞬间想离开——我怕再这样下去我的脸也会变得不自然——比如突然的爆红之类的。
我捏了捏衣角，说：“我先过去压压腿……”
“宫城。”赤司叫住我，他的眼睛眼神骤然柔和下来，“不要受伤，比赛加油。”
我的眼睛因惊讶微微睁大，明明刚刚也有同班同学在这里检录，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说呢。
赤司那颗偏斜的心毫不掩饰，我不由得笑起来：“知道啦……”
我知道自己很珍贵，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先进行的是男子组的比赛，我对此毫无兴趣，在一边的单杠上压腿拉伸。带着凉意的风轻轻扫过皮肤，有泛起鸡皮疙瘩的趋势。我在原地做了几组高抬腿，确保身体的热量维持在一定范围内。
我们家的运动基因挺好，不管是哥哥还是我都遗传到了。我爸是田径队的教练，我哥又曾经是田径选手，家庭熏陶的环境之下，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即使没有跟着灰二哥一起练过田径，但是时常在饭桌上听到我爸给我哥总结要点，让他比赛时注意哪部分云云。小学的时候也经常代表班级参加比赛，整个比赛流程我都很熟练，也知道比赛之前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连早饭都没敢吃太多，我把手放在腹部，轻微的响声隔着肚皮能感受到细微的振动，我此时觉得肚子有点饿。
广播通知一年级男子组预赛结束，让女子组准备比赛。
我原地活动了下脚踝，这才慢慢踱步过去。
第一组里有我的熟人结城，上周还幸灾乐祸过我的事，现在也被抓了壮丁来顶他们班上受伤的田径部的同学。
我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望向空荡的跑道，随着发令qiang在起点处发号施令，几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跑道上，身后的号码晃动着，底下绳结飞扬。
结城速度挺快，很快在眼里变成远处的一个点，和第二名保持了大概半秒的距离。
确保第一组的选手都离开了跑道，起跑线一侧的裁判抬手，示意第二组的选手站到起跑线后。
“日和——加油冲！”
嘈杂的人声里，我识别出了桃井的声音。我猜她肯定拿了扩音器之类的东西，否则不会如此清晰地响在我的耳边。
我的脚尖紧贴着起跑线，等待着裁判员的声音响起。
“1——”裁判吹响了第一声口哨。
我弯下了腰，缓缓蹲下去，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抵在助跑器上。
“2——”第二声哨声随后响起。
我的下半身抬了起来，姿势和动作都是学的灰二哥的。
代替第三声哨声的是“咣”的qiang响，我反应很快，后脚发力，猛地向前冲去。
和在比赛时的跑步完全不同，视野更开阔、明亮，没有球网和边界的限制，有种谁也无法阻拦的感觉，也不是悠哉悠哉的晨跑，因为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竞争者的压力。
迎面而来的风擦过耳边时有风声，很微小，也被鼓膜捕捉到了。
目光尽头处只有象征着终点的红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旁边的声音都要听不见了，但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松本用他那高亢的声音为我加油，只有风声如此清晰。
标示着过了终点线的红带平平地贴在腹部，我没有骤然变速，只是慢慢降低速度，最后在要撞上铁丝网的时候停了下来。
预赛第二组的第一。
我往看台走的时候，正好与抱着便当盒的桃井遇上。
“日和你起跑好快！”桃井兴致勃勃地说，“‘咻’地一下就过去了。”
她说完，便顺势把便当盒塞进我的怀里，又提议道：“回看台坐会儿吧？”
我摇头：“不了，现在状态挺好的。”
我就那样站着把便当盒打开，里面盛着切好的柠檬片，厚度有些参差不齐。便当盒里有一次性的小叉子，我在桃井的注视下随便叉了一片放进嘴里，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我是从桐田试吃过桃井的腌柠檬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味觉不太灵敏，桃井做的东西味道确实不怎么好，但也没到青峰他们说的食不下咽、一吃就要吐的程度。
“怎么样，和上次的比呢？”桃井很期待似的望着我。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不能分辨出好坏来，于是说：“我也不太尝得出来，要不小桃子你问问青峰他们呢？”
我把手里的便当盒往前一递：“这还有很多呢。”
桃井撅起嘴巴嘟囔：“才不要给阿大——”
我笑了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柠檬片。
很快，预赛第三组也结束了，我去裁判处确定自己进入决赛的位次。
总成绩是第二名，第一名是A组的同学，快了0.1秒不到，结城在第三位。另一个和我一样参加百米赛跑同班女生被刷了下去，B组进入决赛圈里就只有我这个独苗。知道这个消息的松本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尽管求胜心切，松本却也没有给我施加很多压力，只是说“尽力就行”。
彼时我正在拉伸韧带，听到松本的话，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很快弯成月牙：“你放心吧，我会拿第一的。”
决赛时候，结城的跑道就在我的身边。说起来，我和结城是队友，因为位置不同，除了香取前辈安排的练习赛对抗以外，很少会有互相竞争的时候——我和结城并不是竞争对手，一直以来也相处得很融洽。不管是我还是结城，对香取前辈想培养我、结城还有长沼三个人的这件事多少有点察觉到，因而我们一年级三人组还挺团结的，有时候前辈都说我们三个太爱抱团。
“输了的人下周一训练结束后请吃冰激凌。”结城的娃娃脸看上去毫无威慑力。
我眨了眨眼睛：“我不会输噢。”
结城给我做了个鬼脸。
我在内道，结城在外道。我的出发位置在弯道靠内的地方，从我的视角能看到结城的后背。
我的眼睛里只剩下远处的红带，以及我身前的人的背影。
配合着哨声，在一声qiang响之后，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矢，我极快地向前冲去。百米赛跑在我这里算在短跑的范畴内，所以每一步都迈到极致，步幅越来越快，风的声音涌进耳膜。
即使出发点在弯道，也如同在直道上一般加速。
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其实在内道也挺好的，对于我来说，赶超上别人这件事似乎更令我着迷。
一个又一个，在进入直道后快速超越。
我两侧的额发全部吹到了后边，视野开阔无比。
结城离我仅一步之遥。
我想让结城请我吃冰淇淋。
于是我摆动手臂的速度更快了，连带着步伐也是，在最后二十米的时候，我追上了结城，最后十五米的时候超过了她。
此刻我的眼前空无一人，唯有终点线映入眼帘。
跑得太快，直到过了终点线也没能把速度降下来，一下子扑到铁丝网上，差点没在脸上印下网格的菱形印记。
我在原地稍微用手撑在膝盖上喘息了片刻，很快直起身子，调整好了呼吸，对着气喘吁吁的结城说：“下周一记得请我吃冰淇淋。”
结城气息不顺：“都秋天了，还想吃呢。”
我笑嘻嘻地说：“我才不管，是你提的。”
结城皱起鼻子：“虽然我知道愿赌服输，但我为什么这么火大呢？”
目送着结城离开，我也回到看台上，比赛前我跟桃井说我有点饿，桃井便自告奋勇去小卖部给我买点面包，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其实肚子已经饿得有点前胸贴后背了——我是很容易饿的类型，大概是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吧。
我双手贴在肚子上，从桃井的位置上把我的外套拿过来套上避免着凉，十月的风毕竟是凉的。
“太感动了。”松本班长姗姗来迟，我比赛的时候好像也听见他的声音了，他背上不知何时盖了一面旗帜，很大，要展开的话需要两三个人。“我们班有你真好，宫城。”
我好奇地问：“班长，这是什么旗子啊？”
“啊——你说这个，这是我上周找人定做的班旗，以为赶不上了，结果今天刚好做成，现在才送到。”松本得意地推了推眼镜，旗子的一角从他的溜肩上滑下来，他急忙去伸手去够，不过他身后过来的人动作更快。
“小心。”那人说着，把旗子的一角往上提，压在松本的肩膀上。
秾丽的蔷薇色头发在晴空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在我未察觉到的时候，嘴角就已经翘起来：“你怎么过来了？不用去忙吗？”
赤司松开放在松本肩上的手，向我走来。
我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提着塑料袋，袋里装着眼熟的纸杯，袋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受人所托，把东西带到。”他说，然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
我低头一看，是学校外边便利店的关东煮，热气腾腾的，有我喜欢的海带结。
其实已经开心到好像感染了快乐病毒了，我嘴上还是说：“我明明给小桃子说的是小卖部的面包。”
“秋天的话，果然还是暖和一点儿的东西更好吧？”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不喜欢吗？”
“……挺喜欢的。”感到耳朵有烧起来的趋势，我赶紧低下头，拿出袋里的纸杯和一次性勺子。
赤司在我身边坐下来，他袖上还有学生会的袖章，就这样“擅离职守”一样坐在我的旁边。
天很蓝，很清澈。
天高气爽的秋日。
我和赤司就那么坐在看台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饭点，除了有项目的人和拉拉队以外，大多都去食堂或是小卖部吃饭了，操场上人并不多。
“好吃吗？”
“嗯。”我嘴里还塞着东西，回答有些含糊不清。
当然好吃，因为都是我平常爱点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赤司说：“那就好。”
“赤司。”
“嗯？”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真的？”
“真的。”
我的眼睛弯了起来，用他刚刚说过的话语道：“那就好。”
当然好，希望每天都这么好。
——日日是好日。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