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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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学业也好，社团活动也好，都留有余裕。
阔别已久的场地，因为许久不来，而最后留下的回忆里暗淡无光，对经历了和白鸟泽的比赛的我们都是如此。
摸上训练场馆的大门的时候，我的手心残存着黏腻的汗水，反复在制服上擦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事实上，时间确实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数日不见的香取前辈正在球框旁，擦拭着放得生了灰的排球，她身旁是清水和三桥，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蹲着的那个在系鞋带。和我同年级的结城和长沼刚换了运动服从活动室里出来，和我打了个照面。
“哟。”长沼扬起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结城催促我换衣服。
她凑过来小声和我分享情报：“待会儿似乎有事情要宣布。”
结城那张娃娃脸上的婴儿肥消去了一点，稍微显现出了轮廓，总算是看上去像个国中生了。
活动室里遇见了二年级的织部和野田，二年级除了她们便没有出色显眼的队员，更何况二年级目前只有五个人。织部和野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队长和副队长的人选，结城提到的“要宣布的事情”估计也和换届有关。不过这两人面色如常，甚至织部前辈从鼻腔里发出的、用作打招呼的声音都熟悉到了陌生的程度。
我见到的所有前辈、所有站到过白鸟泽学园对面的队友们，似乎已经从失败的阴翳里面恢复了过来。
我在场边压腿，那边香取前辈已经将球框推到了场地内，腋下夹着记录用的笔记本。我想起全国大赛之旅突然谢幕的那天，在回去的巴士车上，香取前辈一言不发的样子。
“宫城，想什么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一看，三桥前辈的脸贴得很近。
她一蹦三尺高，一下子窜到一旁：“吓我一跳，我以为差点亲上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下双腿，原地踏了几步，扭过头，从三桥前辈那里获取情报：“三桥前辈，香取前辈今天就要说换届的事情吗？你们不会今天就要退部吧？”
三桥前辈“噗”地笑了，她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听谁说的？再怎么快也不用刚开学就退部吧。”她继而将目光转向香取，“我们也要商量一些事情，得把一切安排好了才能放心呢。”
香取前辈走到球网旁边，在做自主训练或是场边休息的队员们不等她吹哨，便自发地朝她的位置聚拢。
香取前辈立在人群中央，目光从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她开玩笑似的说：“大家今天都很自觉，所以我决定奖励大家少跑一圈。”
三桥前辈扯着嗓子吼了声“队长万岁”，其他人都笑了，我也跟着小幅度地比了个欢呼的手势。
香取前辈轻咳了一声，人群又安静下来。她手上拿着写字板，上边密密麻麻地分条写着训练器计划。
“考虑到部分同学可能一个假期都没有碰过球了，所以这一周我们先不做专项训练，从体能和基础开始。这学期没有正规比赛，但我也会联系外校去打练习赛的，希望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之后，她又把训练内容细分到每个人、每个部分身上，进行了一些说明，全部交代完毕之后，香取前辈望向清水前辈，眼神交替的瞬间或许传递了什么信息，清水前辈会意般站到了香取前辈的身边，犹如守候的卫士一样。
“接下来，我想给大家说说换届的事情，我本来想着再等一段时间说的，毕竟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香取前辈垂下眼眸，“不过，我也不想大家因为终日想着这个问题，最后反倒成为一种困扰，所以还是想给大家透个底：我们三年级生十月之前不会离开这里，因为还想再和大家多相处一段时间，还想让这支队伍更好、更强，说句不自量力的话，还想让大家能安心依靠我们一段时间——”
香取前辈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一一流连，不再是一眼扫过，而是真的想记住什么、留下什么。
“今夏的全国大赛，是我的遗憾，也是大家的遗憾。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伤心事，然而看到大家还能站在这里，并非一蹶不振，我从心底感到自豪，却也有隐秘的自责，我作为队长，是不是给你们太大的压力，或者，是不是还有我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以至于让大家过分坚强——我这种说法可能很奇怪，但是我想对大家坦诚，所以自私地说了，请大家原谅。”
香取前辈深深地、九十度弯腰、鞠躬，清水前辈紧随其后。
排球馆是有回声的，每次说话都像是给声音加上了扩音器。
香取前辈弯着腰，声音依然清晰洪亮：“请大家原谅我的自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们剩下的人也鞠躬，叠加起来的音轨声量响遍整个场馆，旁边男排的球员纷纷看过来。
“请前辈多多指教！”
社团之外，这学期的竞赛课程也提上了日程，任教的依旧是那位说话喜欢用四字熟语的青木老师，他剪了头发，短寸像刚从地里冒出来的小草，笑容很是亲切。
他先是公布了上学期通过初赛的人，照顾所有人的面子，掩去了分数。赤司能通过自然不提，但名单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这倒是让我大吃一惊，我猜我应该是险险擦过分数线过的。
这样一来，我的周末里即将又多一节竞赛课——参加复赛的学生需要赶课程进度。青木老师此话一出，我便听见周围有人小声嘀咕的声音，被剥夺了休息闲暇的时间，抱怨也是正常的。我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因为我本身就喜欢让自己忙碌起来，闲下来没事干反而让我心生焦虑，又或者说，还有其他别的什么我还未搞懂的、隐秘的原因。我不愿探究的原因。
总之，开学后的日子，虽然因为少了比赛让我缺失了一部分热情，但又因为一些不知道从何而来、为何而来的陌生又炽热的情绪，过得还算不错。
东京的秋来得很安静，暗淡的黄色悄无声息地染上叶的边缘。我已经能想象到它之后的变化路径：大概是由叶脉扩散到整片树叶，最后整棵树都变成黄色。秋天给人的印象，大概就是惨淡的颜色里不那么惨淡的黄色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图书室开始成为我的秘密基地。
从图书室的靠窗座位处望见的低矮围墙，因为樱树疏落而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最好是向阳的时候，有自然光照在桌前，然后把玻璃窗开一个不大的口，室外新鲜的空气和几声鸟鸣一起挤进房间。
图书室不大有人来，所以工作还算轻松，这是身为图书室管理员的黑子说的。除非是文学爱好者，平时也很少有人踏进这个房间。
竞赛加课的原因，日曜日的下午也被占去了一段时间，周末早上我会自己做好便当，上午排球部的训练之后，一个人到图书室里去，待到竞赛课要开始的时候才去教室。钥匙是黑子给我的备用钥匙，蓝发少年在这方面很谨慎，说一定不要在图书室里留下吃过东西的味道。我拍拍胸脯跟他保证，一般都是吃饭团或是寿司卷，绝对不会让房间里有一丝食物的味道。
第一学期上课的时候，赤司偶尔会缺席，这学期一开始，约莫是还没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去教室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把窗微微了一个小口。赤司的身边，靠窗边的位置没有人，我知道那是给我留的。然后一颗心像是泡在了甜罐头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变得有些奇怪。
但我总觉得，也许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变得有些奇怪。
东京靠海，又是季风性气候，四季很分明。有一天气温骤降，风裹着寒意，那是九月末的早晨，日曜日。
为应付天气，我在制服里穿了毛背心，短袜也换成了过膝袜，一如既往地在裙子里边穿了骑行裤打底，风把我裸露在外的手指吹得有些发白。
天很低，云层堆积，看不见太阳。街上行人不多，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加快了树叶泛黄的进度。
帝光的排球馆里，结束了一轮专项练习后，我把缠在指节上的绷带散开放进背包里，被结城叫过去压腿。三桥前辈坐在地上，嘴里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们闲聊着。
“十月份不是有体育祭吗，你们报名什么项目了吗？”
被这样突然一问，结城压着我背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龇牙咧嘴地从压腿的疼痛里缓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回腿，复原我的韧带。
“我们班长听说我是排球部的，好像给我安排了跳高什么的。”结城说，回头一看，皱起眉头，“还没压完呢，腿放回去。”
我灰溜溜地岔开腿。
“你呢，宫城？”三桥前辈好奇地问道。
结城的手臂压在我的背上，我满头大汗。
“我没主动报名，我们班长好像也没问……”我迟疑了一下，腿部韧带的疼痛令我精神无法集中，我仔细想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道，“但是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全包了……”
班长是松本，平时和他说话不多。对话内容大多是“宫城同学，今天你值日”、“宫城同学，麻烦填一下这个表格”等诸如此类的必要□□流。
而我模模糊糊有印象的记忆，应当是我在课间补眠被他拍醒，他委婉地传达了“女子长跑一千五”、“女子跳高”还有“女子铅球”没有人报名的消息，话里话外都是“我希望你可以报名，最好是全包”的意思。我下意识地瞟了眼前桌——新学期调换了座位，我和赤司的座位调开了，现在我眼前有颗黑色的脑袋，我收回目光，刚睡醒意识还朦胧，根本没有耐心听松本磨叽，丢下几个“行”就让他走了。
现在想来，或许我可能要为自己一时的敷衍买单，我的韧带忽然更痛了。
“完蛋了——”我掩面道。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