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与诱拐犯》飞个球球

5、第 5 章

　　夏明仁在回迁房小区门口见到任空的时候，任空换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件黑色T恤，还是穿着军绿色的工装裤。
　　夏明仁忍不住笑了下：“我发现你很喜欢黑色？”
　　任空挑了挑眉，满脸疑惑，而后是腼腆地笑了笑说：“黑色耐脏。仓库里面做事，穿这个颜色比较方便。”
　　夏明仁点点头表示赞许。
　　“这一带我也不熟，问赵恒找的这吃饭的地。你有介绍吗？”夏明仁在任空进了车以后，明显又闻到了任空身上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这味道很好闻，让夏明仁忍不住加深了呼吸。任空的味道包围着他，让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任空。
　　“我都可以。这一带我也不是很熟。”任空脸上总是露着无害的笑容。
　　夏明仁对任空的回答有点吃惊，“你不是在这边4年了吗？”
　　“啊，我很少出门。”
　　夏明仁点点头，和任空两个人闲扯了一番，最后去了赵恒介绍的大排档。
　　下车的时候，夏明仁问任空想吃什么，任空笑了笑，点了一碗空心菜，夏明仁以为是任空客气，不好意思。自顾自地点了一碗红烧肉，一条清蒸鲈鱼，一碗干锅花菜。
　　坐在一旁等菜的时候，夏明仁的眼光不自觉地又看向了任空脖子上那片触角图案。任空似乎注意到了夏明仁的眼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夏明仁问道：“纹身吗？”
　　任空闻言，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不是，是胎记。”
　　“胎记？”这个答案，确实让夏明仁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是纹身。
　　“有点酷。”夏明仁说。
　　任空在听到“有点酷”这三个字的时候，露出了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看着任空，任空有点不自在地闪躲他的眼光。
　　“哦，对了，夏哥，我跟老徐聊过了。他说如果是下班时间的话，是可以给您兼职的。”
　　夏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在肆意地看着任空的脖子。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你明天可以过来吗？我办公室就在赵恒那个车间。”
　　“嗯。”任空点点头。
　　“我今天招了一个客服，明天刚好介绍你们认识下。”
　　“好。”
　　夏明仁觉得这附近的饭菜都不是太合他的胃口。他想他有必要打电话给小程，让他帮忙介绍一个做饭的阿姨。
　　菜有点油腻，他的胃有点吃不消。夏明仁挑挑拣拣地吃了一些，因为一会儿还要开车，他没有要酒。他点了两瓶旺仔牛奶，他发现任空好像很喜欢旺仔牛奶。任空抱着旺仔牛奶小口小口嘬着喝的样子，让夏明仁觉得很有意思。
　　他还注意到，任空好像真的不吃荤。鱼和肉他都没有碰过。但是干锅花菜里面虽然放了肉，他却不是太在意，也会吃干锅花菜里面的花菜，但是确实也没碰肉。
　　“挑食吗？”夏明仁忍不住问道。
　　任空抬头看了一眼夏明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我不太习惯荤的味道。”
　　“为什么会不习惯？小时候吃的少？”夏明仁不大理解这句话，如果回答不喜欢，他还能理解，回答不习惯，他有点难以理解。
　　任空没有继续回答他，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夏明仁也没有要追着要问。
　　饭后，两个人就去了仓库。跟着昨天的工作进度，继续换标。
　　然而并不是像任空说的那样，“再做2小时就可以完成。”。
　　夏明仁觉得，再来4小时，也做不完这些工作。他看着任空还是认真仔细地在丈量货品的尺寸，他有点由衷的佩服任空的韧性。
　　“你不烦的吗？做这么细致的工作。”夏明仁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问任空。
　　这么枯燥又重复的工作，让他有点烦。
　　“不烦，习惯了。”任空冲着他笑了笑。
　　“你好厉害，换我就不行了。”
　　“术业有专攻，这没什么厉害的。夏哥不需要对这些厉害。您有更厉害的方面。”
　　夏明仁突然觉得任空说出的很多话都不符合他这个年龄。20岁的孩子，很多时候在听到别人夸奖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骄傲，至少他20岁的时候是这样。他对任空越发的感兴趣。
　　“你以前学习成绩很好吧？”夏明仁问道。
　　任空这才抬头看向夏明仁，然而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后，任空没有继续说什么，还是冲着他笑了笑。
　　夏明仁确实看不懂这个孩子。
　　9点的时候，任空的状态又开始很明显的有点撑不住了。任空的动作开始变慢，思维也开始变得不活跃。经常夏明仁问他话，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
　　“你是每天9点睡觉吗？”夏明仁忍不住问道。
　　任空先是吃惊地看着夏明仁，而后才是点了点头。
　　“...........”夏明仁
　　夏明仁对这个回复，要比任空更加吃惊。现代人谁还9点就睡觉。这到底是一个多无趣的人，才会9点就睡觉。
　　“走吧，我送你回去。”夏明仁放下手上的工作。
　　“可是.......”
　　“别可是了，这么多，今天也做不完。”
　　夏明仁推着任空出了仓库。
　　又是同上次一样，将任空送到了楼道口，然后道别。
　　任空还是同上一次一样，站在楼道口一直目送他到看不到他为止。

　　简凤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夏明仁难得的已经早起了。
　　“最近有空回来一趟。”
　　“怎么了？”
　　“哼，老夏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他那么作，你不回来，到时候又要闹好几天脾气了。”
　　夏明仁脑袋夹着电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手里拿着刚刚买的早餐，他今天买了素包，上次肉包汤汁儿的事情让他很在意。
　　他将电话放在了车上，说道：“行，等第一批货弄完，我就回去一趟。”
　　“货出了？怎么样？”
　　“还行，刚找了一个客服，看看市场反应。”
　　“赚不到钱也没关系，别硬撑，知道了吗？”简凤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态，这句话算是给夏明仁台阶，她怕自己儿子钻牛角尖。
　　“呸呸呸，都还没开始，就说我不赚钱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简凤跟着夏明仁说了几句。
　　夏明仁在电话那头，听到简凤的声音，笑出了声。
　　简凤看着性格大大咧咧的，在家里却是掌握了生杀大权。家里做的传统生产行业，却也是在简凤手里越发壮大。
　　简凤也是一个好妈妈。虽然夏明仁没能被培养成高材生，但是至少性格是完整的。
　　在夏明仁出柜的时候，简凤也是第一个表现出包容的人。现在夏明仁就特别感谢简凤没有像钱明妈妈那样，逼着他去相亲。
　　不仅如此，还用家母的身份，说服了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他的爸爸。将这件事说成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夏明仁心里是由衷地感谢简凤的，至少让他在这条路上没那么难走。
　　“行了，我心里有数。谢谢妈。”
　　“哎哟，这出了一趟门，还会对我说谢谢了。不容易呀。”
　　“嘿嘿嘿嘿.......”夏明仁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儿。
　　“哦，妈，妈......”夏明仁在简凤要挂电话前，喊住了她。
　　“那个粥怎么煮呀？”
　　“啧，这孩子果然要丢出去吃吃苦，你看，这都开始问我粥怎么煮了。”简凤好像在跟别人说话似的。夏明仁这才听到周边叽叽喳喳地传来各种各样女人的声音。
　　得了，这女人又在打麻将了。
　　夏明仁当即把电话挂了。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他去了这边的市中心逛了一天，给老夏买了生日礼物。然后上仓库去接任空。
　　他进仓库的时候，还没到任空下班时间。
　　“夏总，来啦。”徐成风在看到夏明仁的时候，就喊住了夏明仁。
　　夏明仁上前与徐成风握了握手，说道：“来接任空呀。”
　　“我可听说了，你这几天都跟着任空来这边换标。”
　　夏明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这员工可真是宝贝，问他兼职不兼职，他说要问下你。”
　　徐成风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更加意味深长的话：“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徐成风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夏明仁不多问，跟着徐成风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等着任空。
　　办公室里，徐淮也在。
　　“夏总。”徐淮打招呼道。
　　“小徐总。”夏明仁也打招呼道。
　　徐淮笑笑不说话，夏明仁回头看着徐成风突然问道：“你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吗？”
　　徐成风给夏明仁泡了一壶茶，说道：“对，我们整个仓库都是我们那边的人。一个临海的小县城。地名你肯定没听过。”
　　“哦。”夏明仁只是随口问问，但没想到还真是。
　　“任空也是你们那边的人吗？”
　　“怎么这么问？他看着不像吗？”徐成风将茶倒入功夫杯里，推给夏明仁。
　　“我看他皮肤特别白，你们没几个他那么白的。”
　　“他是那边长大的。”徐淮接话道。
　　徐淮说的是“在那边长大”，这意味着任空有可能不是那儿的人。
　　夏明仁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
　　笑了笑说道：“任空以前成绩应该特别好吧。我看他特别聪明。”
　　徐成风这才笑了，说道：“他可聪明了。以前成绩也........”
　　徐成风没说完，徐淮就打断了他。“夏总好像对任空很感兴趣？”
　　夏明仁对着徐淮笑了笑，说道：“是呀，是挺感兴趣的，不然怎么会找他做兼职呢。”
　　“小孩儿不懂事，别介意。”徐成风说完对着徐淮斥责了几句。
　　“不碍事，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感情应该挺好的。”
　　“两个一起长大的，邻居。”
　　“哦？”
　　夏明仁闻言，虽然不是太意外，但是，还是觉得挺吃惊的。
　　“夏哥来啦。”任空刚好下班，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进来吧。”徐成风朝任空招了招手。
　　任空带着笑，坐在了夏明仁身边，不过离的有点远。
　　夏明仁看着任空，忍不住笑道：“离那么远干嘛？”
　　“我身上脏。”任空还是带着笑说道。
　　“嗐，瞎介意什么。”夏明仁伸手就握住了任空的手腕，任空的皮肤比想象中还要细腻。夏明仁扯着任空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任空很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好在夏明仁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
　　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任空就带着夏明仁去了赵恒的车间。
　　赵恒又给他找了两张桌子，夏明仁又配了2台电脑。
　　到办公室的时候，谢晴晴已经坐在电脑前，看产品的图片。
　　“哟，小夏总，你是挖了老徐的墙角吗？”赵恒又在车间门口抽烟。
　　“哪能呀，兼职。”
　　赵恒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后很自然地和任空打招呼道。
　　“小任。”
　　“赵哥。”任空声音很小却不怯懦。
　　进了车间里面，夏明仁又给谢晴晴介绍了任空。两个人看上去年龄都很小。夏明仁都觉得自己招了2个童工。互相认识后，任空就打开电脑，开始看货品的基本信息。
　　任空的条理很清晰，很快就根据他自己的理解将货物进行了分类。
　　夏明仁坐在任空的身边，看着任空熟练地操作办公室软件，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你以前学习成绩很好吧。”
　　这个问题夏明仁问了2遍。
　　任空的注意力都在资料上，他没有看夏明仁，眼睛看着资料，手上没有停歇的在敲击键盘，轻轻地笑了笑，回了一句：“嗯。”
　　夏明仁又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呢？”
　　夏明仁读书时候的成绩很一般，如果不是简凤逼着他将大学读完，他可能和钱明一样，高中上完就回家跟着家里做生意了。
　　他是打心里羡慕那些读书好的人，但是自己注定成不了那样的人。数学也好，英语也好都让他头疼。
　　任空没回答，又笑了笑。
　　夏明仁突然不想纵容任空，继续问道：“为什么呀？”
　　任空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淡淡地说道：“没钱。”
　　夏明仁突然有点心疼眼前这个孩子。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点怨言，好似放弃读书对他来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夏明仁突然有点讨厌自己刚刚的追问。
　　只是这突然的沉默，让整个办公室显得有些尴尬。
　　谢晴晴好似有意打破这尴尬，问道：“任空，你表格做的好好呀，可以教我吗？”
　　任空点了点头，拿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开始教谢晴晴怎么做表格。
　　夏明仁这会儿觉得喉咙有点痒，他想抽烟。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摸到烟盒，他想走出去问赵恒要根烟。
　　夏明仁有点狼狈的离开了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办公室太过闷热的原因，还是因为办公室太过狭小的原因，夏明仁觉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流了一身汗。
　　“借根烟。”夏明仁走到赵恒桌旁，敲了敲他的桌子。
　　“走，一起。”
　　夏明仁跟赵恒两个人站在车间门口抽烟。
　　“你怎么说服小任的？之前好多人想挖他，他都没同意。”赵恒对这件事有点感兴趣。
　　“哦？挖他？”
　　“你知道老徐那套系统是谁策划的吗？就是小任呀。他这里。”赵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很聪明。”
　　“嗯。”几次接触下来，夏明仁很了解任空有多聪明。
　　“你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吗？”
　　“F市的吧，不过应该是下面的一个县城。挺偏僻的。我看他们一年就回去一次。”
　　“那边很穷吗？”夏明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赵恒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有点惊讶。
　　“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就随便问问。”
　　“不穷吧，老徐他们吃穿也没有很差呀。”
　　“哦。”夏明仁没有继续问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这么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