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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 · 狗卷的童年(二) ...

  •   医生和咒术师都来检查过,说是年轻时留下的一些旧疾的复发加上身体机能的衰退,已无法治疗。

      小狗卷不死心,试着用咒言去治愈老人,结果遭遇了很严重的反噬,直接和老人躺到了一起,差点比老人先走。

      吓得老人垂死惊坐起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并禁止他再对他使用任何咒言。

      那一刻,他才明白,被很多人忌惮、惧怕又渴望着的,被奉为“神的领域”的咒言术,其实也不能阻止生老病死。

      那之后,宅子里开始多了很多人气。女仆、看护师、清洁工、园丁……纷纷入住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家庭医生也会定时来访检查。

      然而家里多了那么多人,小狗卷却高兴不起来。

      人人都一副防备、警惕他的模样,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说是来照顾他的,却绝不与他多说话,一见他要开口的样子,就会立刻捂住耳朵。

      对他这样也就算了,连对老人都是如此。

      这让小狗卷很是气愤,挣扎着就想起床去教训他们。他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无能为力的小孩了。可惜,被老人拦住了。

      “没关系的,小棘。爷爷我完全不在意呢,咳咳。”

      “大芥……”

      “哈哈哈,没事,我硬朗着呢,还能看到小棘长大娶老婆呢。”

      “木鱼花。”

      “哈哈,不要害羞嘛。咳咳,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对我们的力量感到害怕也很正常。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和强出自己数倍的同类常常抱有恐惧和恶意,小棘作为强者要有包容之心啊,咳咳。”

      那时,才12岁的狗卷棘并不明白他为什么需要包容比他弱的人,但是他不想老人生着病还要操心他。

      于是,等能起来之后他便搬去了最偏远的房间,拒绝了仆从的照料跟随,并养成了穿高领或者带口罩来遮住嘴巴的习惯。如非必要他不再主动和外人交流,每天除了去看望老人,就是自行练习咒术。那段时间唯一陪着他的也只有小玉了。

      只是比起他来,小玉还是更亲近老人,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会陪在老人的病房中,只有饭点的时候才会来找他。

      小玉很认主,几乎不吃别人给的食物。

      也许因为同样担心着老人的病情,小玉没有以前活泼了。不再和他玩闹、抢食吃,每天匆匆吃完饭,就回去老人的身边。

      这让小狗卷棘很有些羡慕。无论周围人如何冷淡、防备,至少还有一只猫一路相陪。

      可惜,老人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到后来,昏迷的时候竟比清醒的时候多。

      于是,小狗卷赶走了看护师,搬了张小床,睡到老人的病室里,亲自照看。照料病人并不是轻松的活,尽管白天都很疲惫了,他晚上还是睡不好,时不时惊醒,看一眼老人是否安好。

      终于有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老人难得地精神了很多,靠在床头和他说话。

      “我们来吃寿喜锅吧,小棘~”

      “木鱼花。”

      “没事,我身体好了,可以吃的。”

      “木、鱼、花。”

      “啊,不要不要,我要吃!就要吃寿喜锅!”

      老人像个小孩一样哭闹起来。

      “小棘不爱我了,我一个垂死的老人,这可能是临终前的最后一餐了,居然都不满足我,呜呜……”

      “鲣鱼干!”

      小狗卷“啪”地一声,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粥。

      老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对对手指继续道:“好嘛,我不该说‘垂死’这样的话……但是我真的很想吃寿喜锅嘛!这几天晕着挂葡萄糖醒了就是喝白粥,我的味觉都快丧失了!人生都要失去希望了!”

      他义正言辞地控诉道。可等到说完,见小狗卷还是生气的模样,又丧气地垂下了头。隔了会儿,又偷瞄他一眼,见他还是不理,就再隔一会儿再偷瞄一眼,如此反复。

      最后,小狗卷甩门而去。

      “哎呀,把他气跑了。”老人抱起小玉,无奈地笑道。“看来气得有点狠呀,你说,我今天还能哄好他吗?”

      他说着,晃了晃小玉,然后得到小玉肉球punch!一击甩脸,狠狠地,假牙顺势飞了出去。

      正巧这时,门开了,假牙正中小狗卷眉心,然后掉到了他端着的锅子里……

      小狗卷沉默一瞬,然后扯下衣领,开口道:“坐好!”

      一人一猫立时乖巧排排坐。

      “那、那啥,能把假牙还我么……”

      老人巍颤颤地举手道。

      十分钟后,他们愉快地围着锅子,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等开锅。

      “耶!小棘万岁!”

      老人抓着小玉的爪爪欢呼着。

      那一天,他们边吃着火锅边聊了很多,老人一直笑着,不是逗小玉就是逗小狗卷,精神得就仿佛没生病前一样。

      他差点就以为老人的病好了,他们又可以回到往日的生活。可就在当天晚上,老人的病情再次恶化。

      小狗卷棘又慌张又害怕,眼泪不停地流,他忍不住又想开口,却被老人阻止了。

      老人像初见时那样捏了捏他的脸。

      “还是这么爱哭啊。”老人有些怀念地说道。“不用难过,棘。爷爷这一生过得很幸福,尤其是遇见你之后。比起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我已幸福太多了……”

      老人的声音越说越小。

      “只是我实在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只是休息一会儿就好……”

      老人说着,笑着闭上了眼睛。

      “鲑鱼。”

      狗卷棘轻声回应着,默默地流泪,最后实在忍不住伏在老人身上闷声大哭。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已冷静的收拾好自己,并开始迎接陆续从各地赶来的狗卷家本家的成员。

      这些成员到来之后,就开始准备葬礼的一切事宜。他一个小孩子似乎只要参与就好,即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决定权。

      只是他们对他这个暂住在祖宅的小孩子似乎不很在意,仿佛无视了他,没对他做任何安排。

      小狗卷棘倒无所谓,他本来也不认识他们,因而不在乎他们的无视。但是老人没有直系子嗣,于是他抱着小玉默默地站在孙儿的位置上,并对每一个来看望老人遗体的人鞠躬答谢。

      其他人见到他这举动,虽有诧异,有窃窃私语,但最终没有人来阻止。于是,双方达成一种互不理会、互不干扰的默契。

      直到,第二天的告别式。

      时隔7年,狗卷棘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是狗卷家的旁支,因此排在比较后面的时段进来。

      他们看起来苍老了很多,还有些小心翼翼。

      他们不是二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小男孩,约莫3、4岁。

      他们认出了他,妈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爸爸拉走了。

      仪式结束之后,他被他们拦了下来。

      妈妈抱着他痛哭,连声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而他只静静地看着站在远处的父亲和那个小男孩没有说话。

      “那是你弟弟。”妈妈见他一直盯着他们,擦了擦眼泪说道。

      “你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想来看你的,但是他们不让我们来。”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你弟弟是个普通的孩子。以后应该也会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妈妈和他絮絮叨叨了很多,说了近年来家里的情况,说了她对他的思念。但说最多的还是弟弟,提到弟弟的时候,她脸上会柔和很多,就像当年对他那样。

      他始终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爸爸催促妈妈,直到他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

      他都没听到妈妈再喊一声他以前的名字,也没有等到她问他一声是否愿意回家。

      狗卷棘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晚霞。

      原来爸爸妈妈也和那些人一样惧怕他,戒备他。

      他开始理解家族为什么要实行断绝咒言师的方针。因为没有人是开心的,无论是咒言师本人还是咒言师周围的人。

      他能感觉到爸爸妈妈还是爱他的,只是对他的惧怕和抗拒也是真的。

      今后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你这小鬼就是那个咒术师狗卷棘?”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狗卷一转身,一张脸放大在他眼前,险些贴上,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来人是一个戴着眼罩的白色扫把头男子,他俯着身,像研究什么物品一样凑近研究了一会儿,又直起身道。

      他一直起身,小狗卷就发现对方很高很高,需要他仰视。

      “你对我用咒言试试。”

      话才说完,男子就被人重重拍了下头。

      “别犯蠢,会死人的。”

      拍他的是个中年男子,穿一身黑色衣服,戴着泳镜一样的护目镜,一脸严肃。

      “怎么会,我可是最强的啊。”

      白发男子捂着头道。

      “我知道,我说得是他。对你使用咒言,反噬可能会让他死。”

      “哦,这样,早说嘛。我就说我是最强的。”

      白发男子一脸得意道。

      严肃的男子并不理会他,只低头看着小狗卷。

      “我是夜蛾正道,是你爷爷生前的友人。他曾将你托付给我。”

      小狗卷一愣,没想到老人走之前还把他安排好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夜蛾正道一顿,继续严肃地说道:“那么,你要成为咒术师吗?”

      “呀,又开始了。”白发男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回答我,你要成为咒术师吗?”

      “……鲑鱼。”

      “为什么?”

      “海带?”

      “为什么?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事件、事故、疾病,每天都有上万件在发生,只是因为是诅咒的缘故,你就无法坐视不理吗?”

      “……木鱼花。”

      并不是。每天有那么多非自然死亡的事件,他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那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呢?是为了找一个容身之所吗?是想拥有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也许都有吧,但最重要的是,他想开口说话。

      想像老人一样掌控自己的力量,自由地说话,能好好地像别人传达自己的想法。想遇到接纳自己的人,哪怕是一只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 · 狗卷的童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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