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薯南瓜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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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直门驶入京城，主街两侧商铺林立，各色物件儿琳琅满目，着实看花人眼。
要说这京城如今最让人流连忘返的，便要属那新开张没多久的饭馆——素衣居。
南来北往，经过此地，便是不吃，也会驻足闻上一闻，许是闻的多了，心也敞亮通透。
“打下过第一场春雨，那小娘子便来了京城，春雨虽润，但冬寒未去，瞧着那小娘子一身素衣，单薄的叫人心疼。”
叼着烟袋的老汉坐在素衣居对面的酒馆，喝着暖胃的烈酒，自顾自说着。
邻桌一青年筷子敲碗，“那小娘子生的确实貌美，只可惜，听说是个寡妇。”
同桌附和，皆表遗憾。
老汉却眯眼嗤笑，随将碗中酒饮尽，随手丢下三两铜子儿，戴上斗笠，挽起袖子，推着他那收粪车，摇摇晃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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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初冬吃什么好，那无疑是新鲜出炉的红薯南瓜羹。
顶好的红薯配上浑圆的南瓜，同为灿金色，却又有着各自的香甜，泾渭分明。
冬日里来上一碗，暖心又暖胃。
素衣居后厨。
白素手持尖刀，熟练地将红薯去皮，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块，后将其放入屉中。
随手又抄起南瓜，切皮去瓤，同切小块，入屉大火开蒸。
大火熊熊，柴火劈啪作响，很快便有白雾滚滚而出，升腾而起的白雾将狭小的空间挤的满满当当。
对此，白素见怪不怪，只搬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怔怔的看着那袅袅雾气，心中感慨，思绪万千。
前世她是美食频道外景主持人，却因误食毒菇，抢救不及时身亡。
不想死后穿进了一本狗血古言，成了个杀手女配，而且还是不到二十章就被男女主手撕的那种悲催角色。
可她本就是喜欢钻研美食的主儿，刀光剑影的日子属实与她八字不合。
所以便丢掉了手里的刀剑，也辞别了旧日好友。
只身一人来到这京城，花光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开了一家属于她的小饭馆。
她想着，这样你们总不会还要手撕我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如今春离冬至，她在这京城已呆了四季，素衣居也从起初的门可罗雀到如今门庭若市，靠的，便是她这一手好厨艺以及她这倾城的容颜。
她不否认，有些食客来此吃饭便是冲着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但这又如何呢。
有钱赚，谁不赚。
况且她虽不喜欢舞刀弄枪，但原主人这一身好本事却没丢。
所以曾有一个不长眼的想调.戏她，便被她当场断了一手，丢出饭馆。
也是自那以后，来这里的食客便都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儿。
可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竟说她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假的竟也成了真的。
起初白素也很郁闷，但后来因她这多出来的身份，麻烦事少了，倒也清净了，于是她也就默认了这个不是事实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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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京城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这里的人活的都要比江湖里来的舒坦。
三餐温饱，吃穿不愁，便是有那沿街乞讨的乞丐，也都有好心的老爷奶奶丢下仨俩散碎银子，够他们之后半旬过活。
在这儿，日子虽平淡，但贵在安稳，白素很知足。
收了思绪，起身来到案前，取来两枚鸡蛋，打碎蛋壳，晶莹的蛋清调皮的如顽皮的孩童，即使掉入碗中，还企图跳出碗去，熟练的将鸡蛋打碎搅匀至泛起小泡，放在一旁备用。
“素素姐，三桌又在催了。”
这时，一位粗衣短打，扎马尾辫的小丫头蹦跳着附在门口，冲厨房里叫着。
厨房禁地，禁止入内。
门口立着一方木牌，除白素外，任何人不准入内，这是她定的规矩，所以小丫头便只得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企图在白雾中寻找到那道身影。
“叫他等着。”
白雾中，只隐隐传来这么一句，小丫头便‘诶’了一声，又蹦跳着离去。
打开笼屉，热气扑面，浓郁的香甜却也将厨房填满。
将蒸熟的红薯与南瓜分别装入两个盘子里，取出巴掌大的木勺，将两份分别碾成泥。
色泽金黄的红薯与南瓜粗看去，颜色几近相同，但仔细看，却也能分出深浅。
再次取来一只大碗，将红薯泥与南瓜泥分别装在大碗的左右两侧，界限分明。
做完这些，白素便将打好的蛋液均匀的浇在上面，继续大火蒸。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先开蒸笼盖，蛋香混合着两种泥特有的香气，再次弥漫整个厨房。
白素将其轻轻放置在桌面，再取来小汤匙，完成这道菜的最后一步，点缀。
翠绿的芹菜泥在红薯南瓜羹金灿灿的光泽上形成一滴一滴的形状，犹如一颗颗翠绿色宝石，让人看着便食欲大增。
“小芝，三号桌上菜。”
转身抓起一根棍子在门口挂着的铁板上用力一敲，清脆的嗓音也传向前面。
“来啦！”
马尾辫丫头蹦跳着跑了过来，从白素手里接过大碗，用鼻子闻了闻，立时粉嘟嘟的小脸儿上便堆满了陶醉。
“臭丫头，这菜吃的就是那口热乎，还闻，快给客人送去。”白素笑骂着踢了小芝屁股一脚。
小芝嘿嘿一笑，便跑着去了前面。
“老李，你点的红薯南瓜羹好了，快趁热吃。”小芝熟练地绕过三五桌子，将盘子稳稳放在桌子中心，对那独自饮酒的中年汉子说道。
汉子呵呵一笑，随手将一枚铜板丢给小妮子，笑骂道：“臭丫头，没大没小。”
“谢李叔，您慢用，小心烫！”小芝见有钱，立马换了副口气，那好似宁直不弯的腰也立马弯了下去，可谓十分到位。
“臭丫头。”
李叔笑骂一句，手上动作可没停下，用早已握在手里的汤匙小心翼翼的尧起一勺点缀着几滴绿色的红薯南瓜泥缓缓送入口中。
登时，香甜的味道在他口腔间绽放，软糯，入口即化，美妙的滋味顺着他的食道进入身体，一股暖流亦是驱散了这冬日时节浸体的寒意。
芹菜泥里带着淡淡的甜味，却与红薯和南瓜有着恰到好处的融合，那种冲击味蕾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又接连吃了好几口。
几口下去，汉子冻得有些发白的脸上也是涌上了淡淡的红晕。
“这芹菜怎么会有甜味儿？”
待得将一大碗的红薯南瓜羹都吃完后，李叔不禁好奇的喃喃自语。
“因为芹菜在打成泥之前，我用蜂蜜水泡过，所以细品之下，会有蜂蜜的味道。”
白素的声音从李叔身后响起，解答了他的疑惑。
李叔笑着起身，抹了一把额头吃出来的汗，憨憨一笑，“老板娘，你这手艺，简直绝了！难怪我家那婆娘隔三差五就来你这里吃饭，原来这么好吃。”说着，李叔便要掏钱。
白素却摇摇头，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李叔，我这虽说是小本买卖，但我也有我的规矩。”
“啊？规矩？什么规矩？”李叔动作一僵，还以为老板娘要狮子大开口。
却不想，她摇着手里的扇子，笑道：“凡第一次来我这吃饭的，我都免费送他一顿饭，这是规矩，不能改。”
“可是...”
“老李，你便收起来吧，老板娘说送你便是送你，你要觉得不舒坦，以后多来便是，一生二熟，你兜里那点钱，老板娘早晚会赚回来的，哈哈哈！”
周围几桌食客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这里，他们都喜欢拿这位老板娘打趣，且只要不做什么出格之事，老板娘都不会计较，至多甩个白眼，让他们多付俩铜板。
做生意的，都精着呢！
客人能不得罪，自然不会得罪。
所以听了那人的话后，白素便只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就你会说，怎地，菜点的少，没堵住你的嘴？小芝，再给他上一壶酒，最贵的那种。”
“得嘞！”小芝立马便要去后面酒窖抱酒。
“得得得！老板娘，是我嘴贱，是我嘴贱，我自己掌嘴还不成吗？我这身上钱还要留给我家那婆娘小子年关做身新衣裳呢，可买不起你那顶好的酒。”
白素没理会，只对小芝使了个眼色，小芝便会意，跑去了后面，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坛子酒来到那人桌前。
“给。”小芝将酒坛放在桌子上，便退回到白素身边。
“老板娘，你这...”男人苦瓜脸。
“知你年关难过，给你家婆娘和孩子置办新衣裳后便没闲钱买酒，这酒便送你了。”
男人便要开口，白素摆摆手，一脸嫌弃，“滚吧，以后别再嘴贱了。”
“老板娘，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明年我定多多来你这捧场。”
“滚吧。”
目送男人离去，李叔便也不再矫情，一抱拳，转身离去。
白素清浅一笑，转过身，朝后院走去。
......
初冬晌午，日头高高挂在天上，洒下的阳光依旧温暖。
“徐将军，此番皇上召您入宫，不知是否与那边疆蛮夷滋扰边/境有关？”
官道上，两匹高头马缓缓而行，一位三品官员紧了紧衣服，低声询问。
被称为徐将军的男子，端坐于马背之上，发髻高竖，面如冠玉。
虽坐于马背，但依旧身姿挺拔，看不出丝毫颠簸之相。
反观那文官，被癫的七荤八素，早上吃的饭险些吐出来。
“李大人可知密谈为何意？”徐茂生剑眉一挑，话语里带着些许玩味。
李大人呼吸一滞，随干笑一声，“懂得，懂得。”
徐茂生便不再多言，此番皇上召他入宫，确实与边疆蛮夷有关，并且按照皇上的想法，若是让那些家伙再闹下去，终归有失国体，便要他十日后亲自带兵前去，给那些蛮子一些教训。
对此，徐茂生并无意义，且若以他的看法，早便挥军北上，将那群蛮子赶出边/境，叫他们没胆子再来。
心思电转间，鼻间却忽有浓郁的香味顺着空气飘入他的鼻子里。
“嗯？何处传来的香味？”徐茂生循着味道看去，便瞧见了一家名为‘素衣居’的饭馆。
正疑惑时，身旁的李大人却递过话来。
“将军，那素衣居近来在京城颇有些名气，在她家吃过的百姓，都说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徐茂生好奇问道。
“咳咳。”李大人干咳两声，随低声道：“只不过听说这素衣居的老板娘是个寡妇，他男人便是被她克死的。”
“哦？”
徐茂生一挑眉，竟还有这等事。
不过他对于这些事倒不甚在意，他只想尝尝她家的菜是否真如百姓口中那般好吃。
于是他双腿一磕马腹，便独自一人率先离去。
空中只留下男人的一句话。
“李大人，徐某有事，便先回府了。”
李大人摸了摸额头的汗，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可他的背后却已是大汗淋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红薯南瓜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