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鹤翎散

6、密谋

　　褚国轩收到对方的密信，对于会面一事不太赞成。
　　为了搭上宝华公主这条船，他一改低调作风，时常冒头，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他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中，也将会被无限放大。
　　根据目前的局势来看，最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就只有年长的三位王爷。

　　褚国轩根据流传的言论，以及他调查到的事，认定江鹤荀与廖静仪之死有脱不开的干系。

　　故而，他是绝对不会帮江鹤荀的。临安王出家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估计都不会还俗。

　　只余下广安王，虽然不是最合心意的合作人选，但褚国轩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褚国轩决定走这一遭。
　　“来人，备马。”

　　褚国轩敛起眉眼间那点戾气，理顺衣裳上的褶皱，大步向外走去。

　　城郊五百里处有条小溪，小溪沿途花团锦簇，中段区域矗立着一座别院。

　　别院不算大，但贵在别致，曲径幽深，怪石嶙峋，富有意境感。
　　广安王躺在小院的摇椅上，微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折扇。

　　“王爷，褚世子已经到前厅了。”小允子附身到广安王耳边，轻声回禀。
　　“嗯。”

　　“扶本王起来。”小日子过得太舒坦，竟然有些不想动了。
　　这种要求，小允子根本没法拒绝。就这样，广安王整个人倚靠在小允子身上，慢慢向前厅走去。

　　广安王一落坐，佳肴美味纷纷摆上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全部都安排上来了。

　　“褚世子，来来来，快坐下，莫要跟本王客气。”见褚国轩还站着，广安王热情地招呼他。

　　都说广安王注重享受，以往褚国轩总是不以为意，如今头一回近距离接触，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他陷入了沉思。

　　这么一桌子菜，是七八个人的份量了吧！

　　“多谢王爷。”心中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表面上要淡定，不能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来，尝尝这个。”广安王自来熟，像是完全没有顾及到褚国轩的不自在。

　　你来我往，不知道何时，小允子已经带人悄悄退下。
　　谁也不知道褚国轩二人都谈了什么，只是出来时，两人都面带笑容。

　　“王爷高见，微臣心下佩服，甘愿助王爷一臂之力。”褚国轩的态度可以说发生了天大的转变。

　　以往他总觉得广安王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绣花枕头，不曾想，那些都是表象。

　　今日一番探讨，让褚国轩茅塞顿开，仿佛看到了新天地，看到了花锦国的未来。

　　禁不住热血沸腾，想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大干一场，让花锦国更进一步。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本王非常需要像褚世子这般青年才俊的辅佐，需要你这般人才在身边出谋划策。”

　　“不然本王心中纵使有千千万万为国为民的想法，也无从施展啊！”
　　广安王感慨万分，情真意切地诉说自己远大抱负，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其中真实有几分尚且不论，单看褚国轩一脸信任与感动就知晓，广安王这一招出对了。

　　他不仅让褚国轩对他改观，还让褚国轩为他所用。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广安王一直站在门口望着褚国轩远去的背影，笑容中的暖意逐渐被阴翳取代。

　　“本王的刀，就要出鞘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带着一丝妩媚，缓缓吐出这句话，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

　　小允子顿感背后凉飕飕的，查看四周，门口只余下他与广安王，赶忙低下头来，不接话，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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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冬，国王的身体颓败得更加明显，汤药几乎不离身，整个人削瘦地只剩下皮包骨。

　　若不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估计大家都会以为他快不行了。
　　这下，大臣们更加坐不住，联名上书请求国王尽快定下储君。

　　什么储君关乎国之将来，朝堂稳定等等，一个个往国家大事扯。

　　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国王年纪太大，若是突然驾崩，撒手人寰，那偌大的国家无人接手，岂不是要引起纷争？甚至危乎国之根本。

　　国王没有正面回应，私底下偷偷拟了圣旨，只有他与太监总管知晓。

　　宝华自知晓国王身体状况之后，每日都会按时过来，亲自给国王喂药，然后陪着国王聊天，直到他累了，歇下方止。

　　“父皇，您先歇着吧，宝华在这陪着您。”
　　国王已经很困了，但仍然强撑着，想要跟宝华多说几句话。

　　“好好好，父皇听你的。”

　　在宝华面前，国王永远是那个慈爱的父亲，没有脾气，满脸宠溺。尽管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仍然没有改变。

　　宝华心中酸涩，眼眶微红，但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她不想让国王看到她难过，那样国王会担心。

　　她扶着国王躺下，替他捻了捻被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国王入睡，发出轻轻鼾声，这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滑落下来，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慌乱擦拭点，然后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到，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花锦国王的病重，宝华也明显感觉到了宫中局势的不同。

　　这个皇宫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地方了，如今她在宫中也是处处都要小心谨慎，若是被别人看到她哭，指不定如何猜想。

　　她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所有事情都有人替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今不仅要担心国王的病情，还要担心被其他兄弟视为眼中钉的江鹤荀，还有早年因得宠得罪不少人的母妃。

　　但是，她也只能担心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宝华浑浑噩噩地漫步在御花园中，也不是想赏景，就是单纯地不想回寝殿，也不想去见任何人。

　　“公主。”小圆子是宝华宫里的人，这会儿匆匆忙忙前来寻她。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宝华本就心情不好，看着小圆子这般不稳重，难免心中更加烦闷。
　　“奴才该死，还请公主恕罪，奴才有喜事要报。”

　　小圆子跪在地上，认错觉悟一等一，他伺候宝华多年，也深知宝华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主。

　　“起来吧！”宝华心烦地很，即使是喜事，也提不起太大兴致，“什么事，快说，本公主可没那么多耐心。”

　　“奴才谢过公主。”小圆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依旧挂着来时的笑容。
　　“回禀公主，广安王殿下派人入宫，邀约您明日出宫游玩，说是给您放松放松。”

　　小圆子说得兴致勃勃，但宝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高兴。

　　“不去。”宝华果断拒绝了，如今国王还在病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不过来了。

　　宝华觉得作为儿女，应当在床前尽孝，而不是父亲病重还只顾着享乐。
　　小圆子笑容一滞，复而又补上一句，“听闻褚世子也去。”

　　褚国轩，这个能牵动宝华心绪的名字。

　　“奴才听说，褚世子问到您，广安王殿下才想着要带您出宫散心。”也不知道是瞎编，还是真有其实。

　　反正小圆子振振有词地说道，而宝华也相信了这个说辞。
　　“当真？”这对于宝华来说，无疑是近来收到的，唯一一件称得上好消息的事。

　　“千真万确。”见宝华有了反应，小圆子也跟着兴奋起来，“公主可要去？您决定了，奴才便去给王爷那边回话。”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心上人。宝华心中摇摆不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小圆子也不催促，静静地在一旁等候，看着宝华在亭子中来来回回踱步。

　　“小圆子，”宝华突然喊了一声，随后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一咬牙，回道:“你去给皇兄回话，本公主明日准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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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一段，身着红色嫁衣的宝华，嘴角带着笑意，眼泪却不受控般流下来。

　　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苦涩无比。玖娘一见这场面，就只晓得故事发展大转折就要来了。

　　但是看到宝华如此悲凉苦涩的神情，又不好催促她。

　　阿拓不同，他一个小孩子，而且早早流落到这忘川河边，并不懂得宝华心中复杂错综的各类感情。

　　“然后呢？出宫玩得开心吗？你父皇死了吗？谁登上皇位了？你跟那个褚世子成亲了？”

　　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直接把宝华问懵，也忘记了哭泣，眼泪挂在下睫毛上，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玖娘嘴角微抽，伸手用力在阿拓手臂上一掐。
　　“哎呦，疼疼疼，老板娘，姐姐，快……快放开。”

　　见他不似装模作样，玖娘这才放开他。阿拓揉着手臂，不满地看着玖娘，敢怒不敢言。

　　“看什么看？你小子能不能有点眼色。”也不看看什么情况，就问问问。

　　虽然玖娘也很想知道后续，但是考虑到宝华公主这个当事人的心情，决定压一压自己那点好奇，耐心等候。

　　“哦！”虽然不是很明白玖娘的意思，但阿拓还是乖乖应下了。
　　随后玖娘冲着宝华公主尴尬一笑，“没事，你接着哭，我们时间多，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