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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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话说出口之后，心里面顿觉轻松不少的威利愉快地搛起一颗大肉圆放进珍珠碗里。
给喜欢的人送上各种美味的食物不是应当的吗？他的女朋友们就常常煲汤、做糕点送给他吃。
可惜珍珠并不领会他的心意，只见她皱着眉，低下头去眼珠子盯着碗里的那枚肉圆一瞬不瞬，却也不吃。
“快吃！味道不错的。”说着，威利又搛了一筷子鱼鳍边最肥美的肉给珍珠。
这时侍应生已经退下，两人桌子周围布置着竹子吊兰等植物，将他们与别的宾客隔开，在这种相当隐秘的环境中，不仅威利能够鼓起勇气开口，就连珍珠也能够无顾忌地说话。
之前就说珍珠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这话并非只针对孔国良，而对威利也是一样。
但，威利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珍珠忍不住想起那个吻，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柔软的清凉的感觉，让她一回想起就不禁双颊发烫，一颗心跳得厉害。
“我并没有答应。”珍珠把目光聚集在那块雪白晶莹的鱼鳍肉上，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他。
她害怕那种令她感到陌生的心跳加快的感觉，本能地想要逃避。
这时候原本正在吃菜的威利立刻停下了咀嚼，脸色一瞬间变得如沉水般。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的语气尚能维持平静。
珍珠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威利还是说没听清，道是：“抱歉，我的听力似乎出了点问题。”
小王子实在没办法承受这种被拒绝的打击，索性选择屏蔽。
饶是在如此氛围中，珍珠还是再一次哭笑不得，这个理由，这个理由，让她说什么好？
没过一会儿，威利又笑了起来，说：“吃完饭，天也黑了，我们正好可以去山顶看星星。”
言语间完全不顾珍珠所说，而直接把她当成了女朋友。
接着不论珍珠怎么讲，威利都自顾自按他自己的意思说话，而不去管珍珠的想法。
就像这样：
“威利，请听我说——”珍珠还是试图分辩。
“唔，秋天的星星特别明亮，就好像一颗颗钻石在闪烁，真是漂亮极了，你一定喜欢。”威利喝了口度数很低的冰酒说。
“我并没有打算要——”珍珠发现她很难插进话去。
“你怎么不吃？来，吃根蹄筋，味道最好，别的地方都没有的。”于是又给珍珠搛了许多菜到碗里。
最后珍珠只得暂时放弃，认命地埋头吃起菜来。一边尝，一边不得不承认，威利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些菜确实好吃。
吃完饭从餐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珍珠想早些回去，却到底拗不过威利，最后还是去了餐馆后面的小山上看星星。
老实说，珍珠对于看星星并不感兴趣，乡下的空气比K城干净，夜空也更加晴朗，天气热的时候晚上人们都在屋子外面乘凉，仰起头便是灿烂星空，一遍一遍地看，再美也会厌倦。
所以珍珠远没有像威利那样兴致勃勃，而只是低着头，看着碧绿兴盛的野草，听着声声嘈杂的虫鸣。
威利说：“看，那一颗星好亮！”
珍珠却同他唱反调，说：“野地里蚊虫真多，又毒。”
确实，现在天气还热得很，正是蚊子肆虐的时候，威利就算再睁眼说瞎话，到后来也不能忽略蚊子的存在。
“啊，好大一个包！”威利惨叫，用手一挠，又痛又痒。
于是两人第一次的约会，就在驱赶蚊虫当中度过了，虽然这只是威利的一厢情愿，珍珠并不认可它是约会。
从山上下来时实在太晚，珍珠一个人闷不做声地走得飞快。
“做什么这么赶？”威利比她高许多，腿也更长，可是竟然觉得跟不上她。
“都是你！”珍珠想想就觉得气恼，“要是赶不及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只好走回去了。”
来的时候走了一个多钟头，回去的时候也要这么久，黑黢黢的夜里走在空荡荡的路上，想想都觉得不自在，而且这么晚才回去，姑妈他们会不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即使现在立刻到家，也已经是晚归。
威利听她说是因为担心赶不及公共汽车，立刻停住了脚步。
“可以坐出租车。”
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表白，一个多钟头的路程也不觉得远，可是要让他再如此这般走回去，天呐，杀了他吧——他习惯了用汽车代步，上下班走半个钟头已经是极限。
珍珠本想独自一走了之，可是把威利一个人丢在这里未免不妥。
“要是让他留在这里，再像上次遇见我一样问路，或者借钱，很可能被人当做流氓送到警察局去。”这么一想，珍珠心里觉得不安，转身折回去。
返回到威利身边，珍珠无奈地拉起他的手臂继续向前。
威利还是不肯，说要叫出租车。
“这里这么偏僻，半天也没有一部车经过。”珍珠翻了个白眼。
“那，可以打电话叫。”
珍珠忍不住提醒他说：“请问，电话在哪里？这里这么偏僻，连打电话的地方都找不到的。”
也怪威利，吃个饭而已，做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
于是化抱怨为动力，脚下更加快了频率和幅度，几乎可以去参加运动会的项目之一——竞走。
威利看看周围，实在不像是有人家可以借用电话的，便听从珍珠的话，疾步快走去赶车。
最后总算是刚刚好赶上最后一班车。
这个钟点，又是这条偏僻无人的路，所以偌大一部公共汽车除了司机之外，竟只有他们两个人。
方才又是蚊虫又是赶路的，珍珠几乎就要忘掉威利说的那句话——“我想要与你交朋友”——直到现在静了下来。
她没办法当做失忆，那句话一再地在她耳边回荡，说那句话的人就坐在她身边——珍珠感觉到心里面霎时间涌起百种滋味，让她不知所措。
她缺乏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她连笨拙的孔国良都应付不了，何况是死缠烂打的威利。
换座位，可是不管用，威利马上就像牛皮糖一样粘过来。
“威利，听我说，”珍珠只好再一次声明，“我没有想和你成为男女朋友。”
“我听不到听不到。”在珍珠面前，威利习惯了以撒娇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珍珠只好扳过威利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
“时效已经过去，”威利不肯死心，“我数到三你没有反对，就是默认，现在才拒绝已是迟了。”
珍珠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赢威利，只有放弃，一路上再没说话。
威利不停地说笑话、讲故事，却是徒劳，纯粹唱独角戏，珍珠看起来毫无反应。
终于走到家门口，威利一脸沮丧地同她告别：“晚安，珍珠。”
珍珠点点头，正要开门，却又被威利拉住了。
威利一只手牢牢搂住珍珠的腰，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庞，盯着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最后吐出一句：“你这个最最狠心、最最无情的女人。”才终于放开她。
珍珠再转身去开门，却又再一次遭到威利“突袭”——威利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的身体扳过来，然后让她的背抵着墙，重重地吻了下去，仿佛疾风骤雨般。
然而，再如何来势汹汹的狂风暴雨最终都会止歇，吻也一样。
“好了，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我也不再逼你——我们还是朋友，一般的那种，对吧？”
长长的吻结束之后，一脸黯然的威利首先转过身去，说完这句话，就逃似的冲进了自己的房子。
这样长时间的吻让珍珠头昏目眩，背靠着墙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擦掉口水，拢了拢头发，珍珠打开门进去——生活总要继续。
每天固定不变的电视剧时间已经快要结束，艾玛甚至靠在姑妈身上睡着了，对肥皂剧没那么感兴趣的姑父和表哥早就回房。
“今天这样晚？”听到珍珠回来，姑妈回头轻轻说了这一句。
声音虽轻，语气中却包含了责备。
女孩子晚归太不象话，珍珠实在是理亏，唯有默不作声。
洗完澡回到房间里，珍珠拿起一本书来无意识地翻着，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的脑袋完完全全被刚刚发生的那个吻占据了。
威利贴着她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她的口中，柔软而又灼热的舌头像灵活的蛇一样搅动着她自己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背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身前是威利微微发烫的身体，当时珍珠几乎就要昏过去。
和第一个吻完全不同，派对当晚的那个吻是浅尝辄止的、克制的，而今天这一个就像是一场熊熊大火，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珍珠读过《傲慢与偏见》，读过《飘》，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子，当然也渴望体验爱情的滋味，想知道是否真像书里面描述的那样让人如痴如醉，令人疯狂。
但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矜持保守，不敢轻易去试，怕犯错，怕受人指责，所以找了个理由给自己——所有的想法必须等回到乡下家中再去实践。回到乡下以后呢，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到时候又会重新找出个理由来，即使想要也畏畏缩缩不敢豁出去。
一面渴望，一面给自己设着道德屏障，珍珠就在这种矛盾的情绪里沉沉入了梦中。
此时威利的情况只有更糟糕十倍。
吻得艰难，逃回来更是狼狈不堪。
他从前绝不会想到，一句话会这样艰难，这样叫人心痛——我们还是朋友，一般的那种，对吧——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完的这句话。
他曾经毫不留情地拒绝过许多人，用的也是模式化的“普通朋友”这类词，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轻得没有分量，为何会让人掩面哭泣呢？那时候的李威利当然不会懂得。
威利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冻蜂蜜水来喝了一口，企图压下那股让人心烦意乱的闷热。
接着又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穿白衣的姑娘》的剧本，再一次读了起来。
富家公子遇上小小女工，本来是出于猎奇心理，谁知到后来弄假成真，竟真的爱上了女工，再难分离。
他的遭遇何尝不是如此？威利想到了自己，他一开始本就是为了拍戏才接近的珍珠，谁知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会假戏真做，不自觉地受到珍珠吸引爱上她。
情不自禁，他终于懂得了这个词的含义。
剧本，剧本简直是他经历的翻版，他在认识珍珠后，每一个表演动作都变得生动起来，因此近来他的表演屡屡受到导演夸奖。
但这不够，他最渴望的东西已经不是这个了。富家公子后来和女工翠珊成为了男女朋友，那么如出一辙的他与珍珠呢？一想到她重复的那句拒绝的话，威利觉得心痛如绞。
啊，他在床上翻滚，却始终难以将胸中那股郁结的气排遣出去。
威利以为这就是爱情。
他喜欢纠缠珍珠，便以为这是心动的表现，事实上只不过是出于新奇罢了——难得有人对他的容貌不屑一顾，难得有人冲他气愤叫嚷。
那种被拒绝之后的懊恼受伤则被他误认为是失恋的滋味——他还是头一回遭到拒绝，又从来没有爱上过谁，缺乏经验得厉害，甚至没办法将两种不同感受区分开来。
小孩子想要一件玩具，一直都没有得到，那么他就会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件玩具，早也想晚也想，非得到不可，但如果真的得到，那么用不了几天就会弃之如敝屐。
现在他对于珍珠就是这种感情，假如珍珠真的接受、做了他的女朋友，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看她和看其他女朋友没什么两样了。
然而珍珠并没有接受，第一次遭拒的打击反而将珍珠更深刻地映在了威利心中。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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